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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

    “不要乱说话,我只是个郡主而已。”画凝言侧眸看了身侧之人,“画婳你记着,郡主府非是显贵之地,你在外亦不可太过张扬。”

    “你变了,眼神之中……少了几分纯粹。”屈缪妤语气之中惋惜许多。

    “还算诚实。”

    “你在同谁说话?”画凝言对眼前人残存的半点待客之道烟消云散。未曾动剑,直视其眼正色道:“我未让你行礼叩拜是可怜你身世、尊重你骄傲、不屑你矫情。你有何等资格在本郡主面前龇牙咧嘴搔首弄姿?”

    不知何处有百姓点放烟火,那星点璀璨于空,甚是美艳。屈缪妤浅露笑意对空中烟火入神,那笑容非是妖艳,却是纯净。

    屈缪妤抬眸看过去,见画凝言身后远处一处凉亭内站着一人。不必多想,亦知其必是虞城。

    画凝言抬眸看着空中最后一点烟火消逝,眸中所映烟火亮光瞬间暗去。她心下蓦地隐了些许忧虑惶然,指尖蜷起预感不妙。

    画凝言不得不服,柳理理为人憨愚,消息倒是快。伸手将后院石凳上些许积雪抹去,面容神情自是欣然几分。“我为我郡之民谋事,你亦是我该管顾之人。你若想得到救济,我也不会吝啬。”

    那日来为画凝言买近身丫鬟的是虞城,看着眼前高大潇洒的姑娘,画婳觉得又要饿一天。她第一直觉,虞城不是好伺候的人。

    虞城方才听到那笑声便紧张些许,但还是服从画凝言交代她的,没有上前。

    屈缪妤被眼前之人回言惹怒,她不曾想一向集礼仪教养于一身的人居然也会反咬了。怒极反笑,“你现在一定想杀了我为你那些可怜的天枢姑娘报仇,可是你不能。杀人是要偿命,你就算不顾自己,也得顾及你身边的人。”

    “阁下才是一绝。”

    画凝言对眼前人脾性不够了解,不知眼前之人就是心直口快,乐喜挖人伤痛自找死路,还是在策谋为人不知的打算。柳理理是敌是友或是对画凝言无关紧要尚不得知,她此时只能对屈缪妤有所忍让。不过忍让的尺度,就由她自己控制了。

    “懂得救人的主子,必然是好主子。”

    再次跪于草堂,在这处卖自己当奴隶的地方继续寻主子。这丫头机灵,觉得身为丫鬟命,被谁买都是买,不如自己主动点说不定尚可碰到一心性善良宽厚的好主子。跪于草堂,见到面相刻薄或是骄横的人来,她便装疯卖傻,见到模样温和的便主动上去自荐。

    “啧啧啧。”屈缪妤摇头朝人摇了摇食指。“画凝言,你太可怜了。死爹死娘死全家,还这么理直气壮。”

    “说。”

    “郡主放心,她一切安好。”

    画婳是画凝言买来的丫鬟,之前在药商袁府当丫鬟,名袁婳。袁老逝世后,府邸被他儿子变卖,画婳便拿着奴契收拾行李离开了。

    “可是啊……我想同你交友,可是这天意不允。”屈缪妤躬身,双眸直视画凝言,抬手指天,勾唇浅笑。

    “你也是,你之前从不饰容。”

    画凝言不能断定此人是否杀弑过画府中人,也不知眼前之人是否有何计谋在豁出性命惹她上钩。韩逍客供认派人掳掠无辜并视无辜之命为草芥,亲手毁那些女子面貌。如若屈缪妤未曾亲手杀人,她是有罪,可罪不至死。

    “郡主,外面太冷了,你穿得单薄小心感了风寒。”一个身着淡黄色夹袄,梳着双髻的女子于画凝言身侧说道。“郡主最近劳累许多,好在一切都已准备好,明日涉猎馆就可以用了。到时候,老弱妇孺可去习得一技之长,天枢郡必定会更为美丽,民生更为福康。”

    屈缪妤离开,她便紧忙走近,站于画凝言身后,将桌上竹伞撑开为她遮上。

    夜近子时,一腰缠长鞭之人翻|墙而入。朱唇映雪点亮,长睫下双眸尽显魅感。

    “月殿当真绝色。”

    “我是不是该同你行礼?”

    “我从不需要救济。”屈缪妤拍拍伞,震下伞柄处泥土。朱唇下虎牙半露,俏皮几分。这等神情与她浓艳妆色违和许多。

    “有何不允,上天有好生之德,亦喜亡途之人归顺正道。你若愿,皆有路可走。”

    屈缪妤心下好笑,慢步走近画凝言身前,伸出手指将伞边缘稍微扶起。伞下之人姣好容颜露出,雅而不俗。

    “你可能不知,我本来已快痊愈了,只是差了几十人皮。而她恰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肤质,她的东西,可保我尽快治愈,使我美貌常驻。因为她……可保其他女子不死,真是可歌可泣。”

    屈缪妤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许是娇生惯养便养了一身的刺。画凝言也不愿再补何等话语损怼,她已经失去诸多,对亲人安在之人甚是羡慕。“我不知你为何留住于柳理理之处,或许是因他与韩逍客有过些许淡交,亦或是因为有何人在背后帮你。多行不义必自毙,这道理你该懂,何必涉邪。”

    她跟着那个薄情寡言的姑娘回到府邸,接二连三的消息险些将她吓晕。刚到府邸,她觉得此处是为非富即贵之人所住。见到画凝言,她被眼前模样清丽、温和细语、眸中蕴含缱绻灵动的女子折服了心神。这等主子,必然是为好主子。再知其身份,她便觉得定是她平日从未做过坏事,上天来眷顾她了。

    画凝言忍耐已久,眼前女子来她面前对这些亡命女子轻佻之言只叫她反胃。伸手迅速夺过伞柄,收伞于掌心团转半圈狠抛掷而去。迅捷几许动作,那伞瞬时被插立于雪埋灌木丛中,钻入泥土三寸。

    可她还是败给了饥肠辘辘,饿晕在脚下杂草之中。

    “很守时,看来我今日托付柳理理给你放在茶杯内的纸条你看到了。”

    “什么客人如此大胆,敢让郡主冒着飞雪等待。”

    “画颜在么?”

    “会很多,但是也有不会的。我很勤快,不会之事学的也快。”

    “帮我保护好她。”

    “奴婢记着了。”

    “你既然安好,亲人尚可存命,该静心行正事。”

    “我没有何等奢求,只想活命。我自知罪孽深重,可是谁愿给我机会……”屈缪妤垂眸看着手中伞,双手而捧走近画凝言,弯腰将手中之物呈于坐着的人面前。“我觉你是温柔良善,亦是想同你做金兰好友。”

    “他一来我就知晓,他非是来吃茶问候这么简单。他动作太慢,不发现太难。”

    画婳长得清俊机敏,面色白皙,琼鼻娇小玲珑。因鼻翼之处有一颗小痣却总被一些娇气之人看做是“薄命”之相,是为不详。最后便落得愿买她的她不愿,她愿意的对方不愿买。

    “是。”

    画凝言抬腕将伞接过,放于身侧石桌上。“你若无鲜血染指,亦有心从良,安分守己。此等易事,无有不可。”

    画婳行礼告退,回眸看了一眼雪地之中的撑伞女子,心犯嘀咕。这郡主府的人,每个人好似都很奇怪。哈了一口气搓搓手心,小跑几步便离开那处后院。

    可她挑人,人亦挑她。

    虞城见状近其身侧,用剑鞘尾端稍微做力击了晕厥之人胃经处,画婳胃部一阵生疼将她唤醒。

    “杀人偿命,你最好记着。”

    “你不知……过了今晚,你就要去蹲牢狱,稍有不慎或许头颅不保。你说……你怎有机会同我交友?”

    “一想到这,我便心中欣喜万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等一客人。”

    “铺垫完了么,该说正事。你找我所为何事?”

    “司库大人说你要救济一些可怜人。”屈缪妤走到竹伞旁边,伸手将伞拔出。

    “会干活么?”

    “你记得她名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之前想抹胭脂,可是不能。我现在之所以可以粉饰,这要感谢史伊伊。”

    “她们的名字我都记得,我可是个心怀感恩之心的人。”屈缪妤娇笑露齿,将画凝言手中伞拿过为她遮上。“不过史伊伊这个名字,我许是会记一辈子。”

    “我不同你吵,我们说正事。”屈缪妤被那杀人偿命四字说得心虚,眼前之人眼中藏刀一般,似要将她削切。

    这治法,看似暴力无情,实则简单有效。

    飞雪弥漫于空,苍穹浩瀚无垠。雪花落于眉间化为一滴冰凉,湿润肌肤。院中尽是晶莹剔透荧亮,画凝言撑伞于后院中,飞雪婆娑了视线。

    “郡主。”

    “是,郡主。”

    屈缪妤眯眼直腰讪笑,笑的张扬,笑声银铃一般荡于后院。伸手拂去画凝言肩侧落雪,歪了歪头,缓眨眼眸。“我要走了,不必送。”娇声一道,转过身走于后院那处侧门处,将其打开便堂而皇之离开。

    “回去吧。”

    屈缪妤笑的肆意,画凝言稍压眼睫。觉眼前女子无一丝悔意,可恨至极。屈缪妤已经因容貌癫狂失心,亦是可悲。

    不知天明之后,将是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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