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舆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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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高齐宇，立刻从工部翘班，也不看着西洋的技师研究图纸制造火器了，他直奔太医院。

    林姜心道:卫刃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自打在西北一战令北戎王败退后, 他的名声传了出去, 这种‘孤苦出身亲眷全无, 是被皇上捡到的孤儿’，自然也作为名声的一部分，同样传播了出去。

    理国公严肃点头。

    左将军经人解释后才幡然醒悟。

    高齐宇方才也瞥见了一眼林姜仔细收起来的东西，显然很好奇想要刨根究底。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他重大新闻的急切占了上风。

    故而北戎王虽是贵族出身，却在兀术部落被王族排挤，幼年过得很是艰辛。还是他自强不息（也就是篡权夺位）才拿回了属于自己的尊严，以及兀术族的统治地位。

    虽说这画上的人，面容更老成些，披着的是北戎特有的铜甲，骑着的不是马，而是一只骆驼似的异兽。但都不用细细分辨，一打眼就看得出，这人与卫先锋长得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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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刃将那张北戎老汗王的画像拿起来看了看，然后嗤笑一声又放下了:“请理国公将此画像也一并呈给陛下。也请京中当年与北戎打过仗，尤其是与北戎王起家的兀术族有过战事的老将军、老兵们瞧瞧，当年可曾有这样一位人物。”

    还真是皇上, 只是是北戎的皇！

    甚至不但是索要走了当人质，后来兀术王族还把那孩子弄丢了，以至于北戎王的父母为幼子伤心，在一年内接连去世。

    “我多了一个大哥？”

    林姜很少有震惊了说不出话来的时候，这就是一次，反应过来后心中也不禁感叹:北戎王，这是个绝对的狠人啊，为了不认畏惧逃跑这种恶名，都不惜把自己早死的爹，拿出来当挡箭牌。

    那一年他才二十岁出头，自此开启了这一统漠北的雄图霸业。

    他们可是一点儿不想卫刃因为莫须有的传言被调回京城。

    高齐宇最关心西北战事，听到了这惊人消息，第一时间就冲向了太医院。

    他赶紧将这画都拿来给军中众位将领看:“这北戎人忒是阴狠了。”

    而这个策略也着实狠毒精准，卫刃的出身的确是个说不清的迷。

    特来告诉林姜: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个要紧的大伯哥！

    而在高齐宇公布答案后, 林姜确实是震惊了, 也理解了朝野的震惊。

    故而这会子连理国公都要发愁:北戎王这样出其不意来一招舆论战，只怕下头真有兵士要做此怀疑，动摇军心。

    然理国公还是提醒卫刃:“此事特殊，只怕到底会有些将士心有疑惑。这流言蜚语向来最难澄清，你需有个心理准备才好。”

    便是通城里北戎人故意撒出来的图，还要收缴了，不许人议论才好。

    在他做了兀术族新王后，经他拷问兀术族旧臣得知，他的亲弟弟却是被人送到了大周境内丢掉了，不知所踪。

    并非是畏敌不战，而是骤然见了亲人的失措。

    高齐宇才道:“是卫刃, 忽然冒出来个哥哥！真是令朝野震惊。你猜那人是谁？”

    他来的最早:周黎蘅虽也刚听闻此事，但他现在户部当值，还被皇上留下来在御书房听战事总结，而画眉公公也还在御前伺候着没法走开。

    林姜发现高齐宇很像那种‘震惊！’噱头系列的小报，先给你来一个重磅标题, 让人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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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城里放出话来，说大周的先锋将卫刃本是北戎人，他是在荒村里被大周的皇帝（当时还是皇子）捡走的，这就是他们北戎部落的孩子。还是北戎王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正是俗话说的:“穷在闹市无人问, 富在深山有远亲。”

    左将军命人捡回来一看，都惊了:这画的确实是很像卫先锋啊。

    当高齐宇说出‘北戎王’三个字的时候，林姜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谁？是谁？”

    要是有那种来假冒认亲的人, 林姜一点儿也不奇怪。

    然后又热心道:“那我把这图也给西北的将士们看看——他们对北戎各部落认识的更多些。”

    北戎人的信心重新支棱了起来:我们北戎还是厉害啊，连被大周拐去的族人都很猛，没看他一刀就砍了一个副将吗？

    卫刃突闻此消息，当然也是震惊。只是他立刻认识到此事要紧，必会闹得沸沸扬扬，若是这些将领不报回京城，那是渎职，但谁要是急着报回京城，又似乎在怀疑他似的。

    左将军在旁道:“是啊，当年是陛下亲自把卫将军从荒村带走的，必是最了解情形的人。”

    林姜现下第一反应是:莫不是茜香国女王的表妹，把系统爸爸拿下了吧。不对, 那多的也是弟弟啊。

    左将军点头:“就是就是，这图跟北戎王半点不像，说这是他爹，哄鬼呢。”

    北戎王这一通把自己老爹都搬出来的操作，立时起了一定的效果，起码能忽悠北戎淳朴的人民群众了。

    林姜闻言先是惊讶抬起头看了看高齐宇, 然后连忙小心翼翼把手里的盒子盖上，免得一阵风吹过来，伤了这今日刚从钻石盲盒里抽到的宝物。m.mankewenxue.com

    她用眼神示意高齐宇有话直说。

    常将军加了一句:“但西北我们几个还是压得住的，难的是京城，只怕有小人趁机乱嚼舌头，或出一些‘为避嫌将你调回京城’之类的馊主意。卫将军还是写一封家书回去，请林尚书等人为你在朝上说说话为好。”

    这消息从通城传出来，当时左将军惊得差点一跟头跌下瞭望台。而北戎那边还从城头上往下扔画像，让大周的将士捡走。

    之后她才取帕子擦了擦手, 认真问高齐宇道:“到底是什么事儿？”

    话音刚落，就见理国公跟常将军都无语的看着他:这老左啥都好，就是太实在了。卫刃把这张图送回京城，是为了主动表态，以证自己问心无愧的清白。而在这西北，正该压着此事不宣扬，免得兵心扰乱才是，怎么能拿着图到处说去。

    通城内现在到处还张贴着这据说是‘北戎王老爹’的画像。

    且说这样离奇的故事并不只是口传，北戎王甚至还像模像样弄了张画像出来。

    一来，他们不信自家神王会用老汗王（追封）的声誉来造假；二来，他们从情感上就不愿意相信自家天神一样的王会被一个年轻将领吓到转头就跑。

    北戎王骤退之举当时震惊两军，惹得物议如沸，原本就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这种朝廷新弄到手，正在研制的新型火器属于绝密程度，也怕被人偷去，哪怕在京城兵部，有资格经手的人都不多，何况到了这西北。

    于是他神秘兮兮又问了一遍:“你知道, 你多了个大哥吗？”

    到底是教育资源不普及的年代。

    这要是出于骤然见到亲人的震惊加上对弟弟的爱护，所以不战而走，就是很好的解释了。

    但北戎王终身遗憾是，当年兀术王族为了打压他们一家子，还把他刚出生的幼弟夺了去‘抚养’，名为教导，实为人质。

    论个人武艺，卫刃当先锋最好不过了，换了他，难道再像原来一样，直面北戎王的官员像大瓜一样被人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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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当场认亲起来，真不知道他如何想来这个主意。

    卫刃点头。

    他不欲让理国公等人难做，于是卫刃索性自己主动道:“北戎诛心之论，请理国公报与陛下，澄我清白。”

    大周富饶繁盛多年，看重科举出仕，可民间的文盲率仍旧颇高。这军中人更是少有读书识字的。对火器营的精英兵士来说，或许一眼认得出火器，但对大周西北许多普通兵士来说，火器俩字都不会写。

    就算多了个真的兄长也无妨, 但高齐宇说是朝野震惊, 林姜只以为他在夸张，不由在心里笑道:除非卫刃的兄长是皇上，卫刃是太上皇年轻时候在宫外犯下的错, 否则还有谁配引得大周朝野震惊？

    高齐宇见到有人跟他一样震惊，立刻满意了，开始与林姜从头细说。

    且说自打北戎王庭按捺不住，从通城里冲出来偷袭后，大周这边就严阵以待，明松暗紧，表面上还是日常垦荒基建蹲在城池下搞骂战，但暗地里侦查兵与哨兵翻了三倍:北戎既然渐渐扛不住消耗战了，那偷袭不成，必然还有别的幺蛾子。

    果然，消息传回京城，惹起了一片轩然大波。

    俱北戎传出来的消息是，北戎王出身兀术族，原本也是草原是的贵族之家，但自幼经历颇为坎坷，其父虽是贵族，但在兀术族的争权夺利中输了个底儿掉，被人夺了大片土地牧羊等财产流放到部落最贫瘠的地方，最终一蹶不振中年郁郁而终。

    而在战场上，他骤然一见卫刃，立刻就认了出来:这肯定是自己的弟弟，与亲爹长得一模一样啊！所以北戎王当时一见才立时转头而去。

    理国公都罕见面色发青的凝重:“咱们固然知道卫将军必不是他的弟弟，也知道那北戎王为何望风而逃，哪里是看见了卫将军的脸，根本是瞧见了他肩膀上的新火器。只是这下头的兵士……”

    也是这件事大大刺激了北戎王反抗的心思，才于两年后揭竿而起，推翻了旧的部落王族，自己坐上了王位。

    北戎王能认识到其厉害，立刻不顾颜面调头而去，当时卫刃就很是遗憾，还有两分佩服:真不愧是一统北戎的人，见识的确不凡，能屈能伸保命第一，不肯对着炮口冲上来送死。

    只是他们再也没想到，北戎这回的幺蛾子，不是什么武器，而是一个消息。

    在他们心里，火器就应该是笨重的，数人推着才能运行，最后轰然而响的庞然大物，而不是一根可以由单人扛起的黑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