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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缺吃少穿了,焦愁,自然没个好心情。

    如果是炒的青菜也没啥,只浪费点油,如果炒的是肉,就心痛得要死。

    并且还要请端公或神婆看日子。

    何青山一再反对何春柔嫁给葛景度,一来因为葛家穷,二来也与葛沿是大富之家女婿有关,成分不好。

    现在旺坡村里的陶端公,与陶百超是同一个祖宗下来的,用陶端公的话来说,他们已经隔好几代人了。

    葛其南虽说是个弹匠,走南走北赚了点零用钱,但奈不何家中条件太差,加之他内人多病,的确应了那弹棉花的声音——

    葛其南一边租种陶家的地,一边帮人弹棉花做棉被,葛沿则给陶家放牛。

    落到饭锅里倒好点,将这些黑的舀起来喂猪即可,若是锅里正炒菜,掉一条在锅里,这菜就没办法吃了,得洗锅后重新炒。

    葛憧则带着葛舒菲在大门口贴春联。

    横批是:勤劳致富。

    葛景度扫烟尘,葛柳菲和何春柔就清理和打扫睡房和堂屋。

    葛景度不讲后,何春柔又说开了,她主要是交待儿女们关于明天早上起床的一些注意事项。

    搞完大扫除,已是黄昏,全家人都投入到团年饭的忙碌中。

    葛家每年都是葛景度亲自干。

    菜十分丰富,整整十个,寓意十全十美。

    团年饭,因为要守年夜,明天又不用起早床干活,自然吃得很慢。

    陡坡梁是真的陡,挑水粪时一个不注意,粪桶就滚进山沟摔得稀巴烂。

    感受着家的温馨,葛憧心里有说不出的欣慰。

    再后来就是,葛沿因为是大富人家的女婿,受了些牵连,身体受不住,落下了病根,他们在儿子葛景度结婚不到一年,便相继去世。

    “穷、穷、穷,顶穷!”

    陶百超一儿两女,他儿子陶子君进山打猎时摔下悬崖死了,那时陶子君正准备结婚。

    “明天是正月初一,有些事情要特别注意一下,特别是舒菲——”

    这才是家的样子,不需大富大贵,但也不能缺吃少穿。

    当然,葛家也对陶端公不错,每到年底杀年猪,会请他来吃杀猪饭。

    不过,也仅限于此,其余的,像借钱啥的,一切免谈。

    这些烟尘落在人身上是小事,落到饭锅里就惨了。

    “妈,我晓得了!明天是大年初一,起床不能要别人喊,睡醒了就要自己起来;明天早上吃汤圆,要问汤圆熟了没有,不能像平时那样问好了没有;再就是明天早拿碗筷一定要细心,不能将碗筷掉到地上,更不能把碗摔破。

    陶家是大富之家,陶百超见葛其南人不错,就将他们父子长期留在了旺坡村。

    当然,也并不是每家都要去请端公或神婆看,乡下人小精明还是有的,假如张三看好日子后,李四王五秦六晓得了,都会不声不响选择这一天。

    “还有还有,明天早上起来,全都要说吉利话,屎不能说屎,只能说粑粑或粪……”

    这可是葛家盖这六间房子以来,第一次贴春联。

    后来,葛其南内人去世后,他带着唯一的儿子葛沿来到旺坡村,给陶百超家做棉被。

    碰上黑条过重或屋外有风吹进来,这些黑条就成条往下掉落,蜘蛛网也成片往下飞。

    葛景度的爷爷叫葛其南,是个弹匠。

    葛柳菲本说她来,但葛景度不让,他说自己年年扫,才有经验。

    将酒倒满后,葛景度又感叹了一声:“我父母都命苦,没享受一天福就去世了。”

    叫老辈子是巴丁县人的一个乡俗,也就是吃饭前,倒上酒,摆上饭碗,饭碗里装少许饭,筷子横放在碗上,然后叫逝去的祖先来喝酒吃饭。

    每个饭碗上可放一双筷子,也可以放多双筷子。一分钟左右,就可喊老辈子下席。

    “你这个小调皮!”不待葛舒菲说完,何春柔就把她轻轻拍了一巴掌。

    所以每到年底,家家户户,无论是瓦房还是草房,都必须清扫灶房里的烟尘。

    葛舒菲嘻嘻一笑,夹了块鸡肉到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葛景度将这些过往讲了后,似乎释放了什么一般,心情好了些起来,又倒了半杯酒。

    扫烟尘是累活,苦活,灰尘又重,一般都是男人干这事。

    在所有匠人中,弹匠的地位几乎是最低的,相对来说,弹匠没木匠和铁匠等手艺人赚钱。

    陶百超大女儿叫陶子彩,嫁了个官,后来蒋败逃后,他也带着一家逃了,没再回来过。

    葛沿成年后,因英俊高大,被陶家小女儿陶子灵看上。

    葛家祖上是外省的,大清时人口大迁移,来到了巴丁县北门乡,落脚的那地方叫陡坡梁。

    葛舒菲烧火,何春柔和葛柳菲弄饭,葛憧檫桌子端碗,葛景度则拿出酒杯,这多年了,他终于有心情喝上一杯酒。

    饭桌上,看着满桌的菜,葛景度又忆苦思甜,讲了些他心中埋藏的往事。

    相对于村里其他人,陶端公对葛家稍显好那么点点,至少葛景度建房挖地基年底杀年猪请他看看哪天日子好,他不会摆脸色。

    再就是蜘蛛网,兜烟尘十分厉害,一兜一大片。

    开饭前,自然要叫老辈子。

    喊老辈子下席后,每个酒杯的酒都要倒几滴在地上。

    大扫除,是乡下每家每户年底必须做的一件事。www.cuiyuge.com

    葛家穷,自然是盖的茅草,他怕葛柳菲一不小心将茅草夺坏,到时漏雨就麻烦了。

    弹匠就是做棉被的匠人,因为他们背着一张特制的弓将棉花弹散,乡下人就将这种手艺人称为弹匠。

    至于小孩子不能直接吃的原因,也没个准确说法,有的说小孩子吃了这饭会影响记忆力,也有的说小孩吃了会做恶梦。

    饭碗里的饭,成年人可以直接吃,但小孩子则不能,要将饭倒回锅里后重新装。

    当年,陶百超在旺坡村附近还是很有名气,整个旺坡村田地几乎都是他的。

    乡下人还常拿弹匠将棉花弹散时那声音说事,他们说那声音叫:“穷、穷、穷、顶穷!穷、穷、穷,顶穷!”

    大扫除最主要的是扫灶房里的烟尘,农村人炒菜没抽烟机啥的,加之是烧木柴,烟尘重,这些烟尘日积月累,掉在瓦片或茅草上,形成一条一条如柳枝样的黑条。

    一大碗酸辣椒炒瘦肉,一大砵酸菜草鱼,一盆猪肚排骨汤;一盘煎豆腐,一盘蒜苗炒猪心,一盘酸辣椒炒猪肝,一砵红烧鸡肉,一盘炒青菜;一盘炒洋芋丝,一碗凉拌猪耳朵。

    上联是:联产承包千家福,下联是:自主经营万户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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