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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音刚落，突然，窗外隐约传来嘈杂声响，脚步声杂乱，踏过雪地，听起来有些急切，像是出了什么事。

    他扬起眉，意外地怔住一秒，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神色不明地垂了垂眼，一秒也没再耽误，趁着换人的间隙匆忙离开。

    怎么在这时候被柯谨撞上。

    雪花纷纷扬扬。

    郁酌正等他这句话，见他开口，神色缓慢地松了松，又忍不住冷笑。

    广播员按下按钮，接连不断的滴答声响后，寂静中，身旁的各种机器一下一下闪着光，很快就密密麻麻亮起一片，如同深渊中一双双渗人眼睛。

    对方似乎也愣住了，脚步微顿，皱了皱眉，目光凝重地上下打量郁酌，显然一副意料之外的模样。

    “带个路。”-

    灯光又暗了几分, 暖气簌簌响动，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让人昏昏欲睡的宁静气息。

    “接下来什么打算？”

    “可是——”

    他站在窗口没动，思索之后，又想起打在自己身上的药剂：“对了，郁还峥这次出来，实验室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应该也带上了，你知不知道——”

    广播员自觉理亏，指了个方向，却还是忍不住开口：“不是我说，你还不了解郁还峥？就你现在这状态，怎么说也不可能一个人逃出去。”

    “你真是这么想的？”

    但事实却是, 也许就在几米外的墙边, 血肉模糊的丧尸正在啃食身体, 咀嚼声中，血浆混着肠子流淌一地，腥臭难闻，带着温度的血将积雪烫化，染上更深的颜色。

    车速没降，两侧的树木飞快向后掠去，车灯照亮前面曲曲折折的小道，光束中扬尘翻滚，被开膛破肚的丧尸拖着肠子挡在车前，灯光下瘦骨嶙峋到有些诡异，眼珠泛黄，立即就被卷进车轮里，头骨碎裂。

    段

    他语调懒洋洋的，向后一靠，指点江山般划拉屏幕，画面飞速变化，最终定格在杜万虞的基地附近。

    他抬了抬手，分割成数块的显示屏放映着许多不同画面。

    为免被发现踪迹，郁酌只能绕路，话语却没停：“我听见他们说，杜万虞手底下的人都跑了，好像晚上又出了什么事，是因为段煊吗？”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热牛奶，留声机一直没停, 恍惚之间, 郁酌闭了闭眼，手指有些麻，疼痛褪去后, 各种感官变得模糊, 他甚至觉得自己回到了几年之前, 既没有危险，也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而说完这句话，他也只是稍微一顿，又补充似的说：“我还需要他来保护呢。”

    显示屏幽幽的蓝光映在广播员脸上，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身材瘦削，隐隐显露出阴郁的病气，与他说话时的状态截然相反。

    找了半天，广播员在潮水般的丧尸群搜索半晌，终于在一条被堵死的巷子里找到段煊，摄像头微微转动，最终放大几倍，定格在他身上。

    见对方半晌没动静，郁酌来不及细想，紧了紧领口，立即要离开。

    “帮我找条出去的路。”打量半晌，郁酌理所当然地吩咐广播员。

    他身上还穿着昏迷时郁还峥给他换上的浅色冲锋衣，帽檐压住碎发，显出小半张白皙的侧脸，半晌，郁酌思索着开口：“其实——现在已经离我想去的地方不远了，要不然，我先去把事情解决了，到时候再回来找郁还峥骗到解药……”

    郁酌在路边找了辆车，接线打火，启动电源后，播放器蓝光微闪，广播员的声音立即在音箱处响起。

    提到研究员时，广播员的话语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秒，语调也听起来有细微的变化，郁酌对此有所察觉，动作稍停，随即眯了眯眼：“还真走了。”

    这里应该只是个暂时性小型营地，面积不大, 泥泞地面上零散摆放探测仪，高墙将危险隔绝开，防守严密，武器和弹药充足，不远处站岗的人身穿作战服，装备精良，一眼就能看出不属于普通基地。

    夜深了，寂静无比，任何动静在这时都被放大无数倍。

    他嘴角勾着，脸色却顿时压下来，耷拉着眼皮，眼尾是红的，斜斜地扫了播放器一眼：“你还好意思提？”

    他语调缓慢，知道这下对方没办法拒绝了。

    这是……

    静默片刻，他察觉到屋外的看守似乎松散了许多，又仔细观察好一会儿，压低声音拧开门把手。

    “如果不是你掉链子，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情况，之前瞒着我的时候，你怎么想不起来我们商量过什么。”

    果然，广播员犹豫几秒，最终只能应下，咬牙道：“行。”

    车轮上安装了防滑链，轧过厚重的积雪，又时不时碾碎隐藏其中的枯枝，沙沙作响。

    广播员：“半小时前是，不过——”

    他狐疑道，“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我给你提供信息，作为交换，你不能离开他们的队伍，直到……”

    “不过起初是那个绿眼睛混血闹出乱子，他已经和杜万虞彻底闹翻了，走之前还给她下了点绊子，加上研究员也跑了，杜万虞差点气疯。”

    “所以，现在该看哪儿……”

    没过多久，他微微扬起眉。

    “那边情况怎么样？”柯谨照例询问领队的人，又朝门口的守卫打了个手势，“可以换班了。”

    “再说了，就算我去找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他眨了眨眼，收紧衣领，周身温度回暖几分，眼下却还是有些泛红，莫名显得可怜。

    郁酌戳了一下按钮，半真半假道：“我不信段煊应付不来。”

    而就在柯谨身后不远处，一队在基地里巡查的手下马上就要从视线盲区转过来。

    不出片刻，巡查的人从窗前走过，胸前挂着枪，脚步沉闷，人影交错，郁酌立即放下窗帘，静静等了一阵，又再次从窗帘的缝隙看出去。

    “滴滴——”

    广播员：“别想了，进不去。”

    ……

    其实广播员原本不想掺和这些事情，却也没办法，因为各种原因，只能被郁酌牵着鼻子走，犹豫之下，又听对方再三保证，一切结束后，一定会继续完成答应自己的事情，这才松了口，也不得不看一眼段煊是否还活着。

    周遭安静，但那些人把声音压得很低，混在武器碰撞和子弹上膛的声响中，匆匆忙忙赶往一个方向，很快就上了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也随之响起。

    仔细听了半晌，混乱中，郁酌只模糊不清地听见“杜万虞、出事、帮忙”之类的字眼，但立刻就没声息。

    广播员哑口无言，下一秒，他却突然想起什么，话语一顿。

    关闭通话键，他拨动手边的摇杆，身下的电动轮椅自动后退一段，旋转至右手边的控制屏方向，露出毛毯下因为常年瘫痪而萎缩的双腿，视线落在屏幕上，黑沉的眼睛映射出微弱的光。

    郁酌神色一顿，不禁凑近一些，靠在窗口去听。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下一秒，柯谨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他并没有出声，只看了郁酌一眼，接着便转过身，正好将那一队人叫停在转角处。

    “人不在，就趁着现在。”广播员小声提醒。

    完了。

    黑暗中视线不太清晰，他摸摸索索找了一阵路，总算找到广播员说的防守最松散的出口，只是大门两侧仍然有人守着，探照灯唰的扫下来，洁白的雪地反射出光线，一旦有人走过，立即就会无处遁形。

    郁酌眼睛睁大几分，呼吸也不由得停了一瞬。

    有室内的，画面中的人面色严肃地说着什么，声音嘈杂，也有荒郊野岭，山路曲折中，因为是夜晚，显得模糊不清，一幅幅画面电影似的略过，而他是能窥探一切的人。

    广播员静默一瞬，失真的声音从播放器里传出来，“等你做完这些，其他人可就连尸体都凉透了。”

    坐了几秒, 郁酌按了一下手腕，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微微掀开一角窗帘，透过缝隙向外看了一眼。

    “等等。”

    郁酌躲在墙边的隐蔽处，看着来回走动的守卫蹙了蹙眉，找不到漏洞，正琢磨找其他路离开，一回过头，灯光扫过，却正好对上一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眸，动作不由得一僵。

    郁酌摸索一阵按钮，找到暖气开关，细微响动中，前窗蒙上一层水雾。

    郁酌没理会他，只掀开手上的纱布，伤口不深，已经逐渐开始愈合，渗出的血迹印在皮肤上十分刺眼，看着有些惨烈。

    郁酌半靠着车座，神情隐藏在有棱有角的帽檐下，仔仔细细翻了一通旧账，“刚才可是你主动提起来的，你要是真还想和我继续合作，就得再帮我几个忙。”

    他手指有些僵硬，冰冰凉凉，指关节冻得发红，闻言，只思索着敲了一下方向盘：“还不知道，反正不能和郁还峥待在一起，再等下去，说不定明天就要被他绑回去。”

    郁酌听见巡查队长公事公办地回答了句什么，窸窣响动后，又是一阵对话，半天没再继续往这边走。

    窗外一片漆黑，间隔几秒，有探照灯扫过, 刺目的光线一闪即逝, 短暂地照亮四周的环境。

    尸群中。

    第45章 再逃

    这样说来，和他猜的也差不多，郁还峥急匆匆地离开，肯定是去了杜万虞的基地，说不定还会正好和段煊撞上——

    室内阴暗，没有开灯，涌动着浓稠到化不开的漆黑，深渊般看不见底，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人吞噬，静默无声。

    巡查的人并没有被全部调走，只是现在离得较远，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周身簌簌落着雪，一脚踩下便留下一排脚印，浸湿了鞋面，不出一会儿，郁酌不禁手脚冰凉，耳侧也冻得发红。

    想到这里，郁酌指尖下意识划了一下方向盘，半晌没出声，心中闪过几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