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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眼的光线透过树叶扫下来,树影斑驳,接连不断地从郁酌脸上略过。

    他皱起眉,正欲抬眼,郁酌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没给他机会开口:“你手上这么大一条口子,别告诉我你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段煊扔过去一条毛巾:“头发擦干,先下楼吃点儿东西。”

    段煊神色一顿,收回视线后压了压眉尾,没出声,将袋子扯开了些,里面立即滚出来一卷绷带和药。?

    洗完头后,郁酌身上的血腥味总算淡去几分,又脱掉了那件摧残后已经看不出原样的外套。

    强撑着精神想了几秒,他欲盖弥彰道:“一点点,就是——”

    不过也对,毕竟自己的状态确实很不对劲, 就算是觉得怀疑也正常, 但他没有想到他会直接问出来, 于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找到这辆车时,上一任车主还没走,系着安全带,正安安稳稳地坐在驾驶座,只不过半边脑袋已经凹了进去,血流一地,显得有些惨烈。

    郁酌脚步一顿,站在楼梯上垂眼看他,回答完问题后,弯了弯眼睛,“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一起上来。”

    “车没油了。”

    郁酌蔫蔫地抬了抬眼,眸子漆黑,即使是在光下也有些黯淡,显得有气无力。

    然而想了又想,他脱口而出的却是这句话。

    “我想去看看浴室有没有水。”

    他并没有说自己知道什么了,就只是这样简单地应了一句,神情稍冷,下颌线条紧绷,偏过头睨他一眼后,车速不动声色地提了几分。

    见对方顾左右而言他,他拧起眉,心中隐隐焦躁,情绪不明,下一秒,抬眼对上郁酌的目光时, 又微微顿住。

    郁酌注意力一直放在前方的道路上,听他这么问,先是愣了几秒,随即意识到自己这一路的确没怎么疼,但是按照那药剂的强度来看,这样的情况明显有些异常。

    楼下的火堆烧旺了些,将整间房燃得暖烘烘的,与屋外带着寒意的细雨彻底隔绝开。

    什么意思?

    只过了几秒钟的时间,对方的脸色却陡然变得苍白,体温也升上来了,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疼的,指尖微微发抖,看起来十分不适。

    近郊区的住户不算少,大多是独栋多层的自建房,修建在不常有人经过的地方,仅能一辆车通过的泥泞车道向前延伸。

    段煊关紧窗户,见郁酌要往楼上走,皱了皱眉,叫住他,“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这药剂的作用是乏力、骨头疼、高温不下,以前大多数时候是被郁还峥用在实验室里,虽然对身体没什么损害,却极大地限制了人的行动。

    “段哥……”

    水管干涸堵塞无法使用,但后院的蓄水池还是完好的,段煊人工供水,虽然水源不怎么充足,只用毛巾擦一擦还是足够。

    不过这种伤口向来愈合得很快,即使他发现了也不会过于在意。

    车里没剩下多少油了,段煊无意识地敲了一下方向盘,神色间闪过一丝焦躁,一路上打量四周,道路两侧满是重迭的树木和茂密到不寻常的杂草,看起来却仍然是荒芜的,毫无生机。

    窗外阴雨连绵,即使在白天也显得天色黯淡,干柴被淋湿,等了好一阵才艰难地蹿出火苗,被风吹得隐隐闪烁,半晌,在墙壁上映照出一层暖光,温度也逐渐升高。

    他话还没说完,余光瞥见对方从后座拿了什么,紧接着,身上传来一点重量,被一件衣服稳稳当当盖在身上,也遮挡住小半张脸,他眨了眨眼,被迫停止了狡辩。

    只不过意料之中的,这里的各种设施都长久废弃,既断水也断电,想舒服地洗个澡几乎不可能。

    郁酌安静地靠在车座上,疼痛感逐渐难以忍受,强撑了一会儿,眼皮却越来越沉,终于还是忍不住阖上眼。

    身上的痛感愈演愈烈,让他没法集中注意力思考,沉默半晌后, 他盯着对方看了几眼, 其实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心虚。

    段煊这样直截了当地开口,显然是猜到了什么。

    也许是前几个小时他神经过于紧张,绷着一股劲,浑身也冻得发冷,一时间药效被抵消几分,而现在危机暂时过去,温度渐渐回升,放松下来后顿感四肢脱力,原本被压制住的药效有了空间,于是更加猛烈地卷土重来。

来的车,问他有没有找到其他人,又或者问他一路上的情况怎么样,明明郁酌看起来对危险没什么防御能力,是怎么安全地离开,又再次安全返回的。

    他信口就答:“我回来英雄救美,小段哥哥。”

    郁酌神色滞住两秒, 手指无意识攥了一下衣角。

    段煊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转头看了郁酌一眼。

    “这件衣服是之前的人留下来的。”

    门前的泥巴地坑坑洼洼,房子里空无一人,里面的东西也被扫荡干净,不知道是屋主逃命时带走了,还是后来路过的人进去搜刮过,总之只剩下一个空壳。

    他难耐地侧过头,没睁眼,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迷迷糊糊地要睡着时,安静中,他突然感觉到车停了。?

    “等着。”

    他舒舒服服地向后靠了靠,忍不住有些昏昏欲睡。

    于是郁酌站在浴室门边揉了一下手指关节,肩颈处隐隐作痛,喘了口气后,眼巴巴地看向段煊:“段哥。”

    怎么回事?

    空气中又潮又冷,雨水黏腻,温度也极低,车上却暖和了几分,郁酌脱掉湿答答的外套,冰凉的手脚没一会儿就隐隐发热,带着暖意的热度涌遍全身。

    车短暂地停了一瞬,很快又重新提速,段煊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调节了一下郁酌的椅背,又给他系上安全带,也没再追问,只回答:“知道了。”

    “本来是应该吃药,但现在这不是没有办法了,我休息休息就好。”

    算了。

    “车现在开不了,我们先在这里歇一阵,看有没有办法解决。”

    他缓缓转动一下眼珠, 没回答, 在段煊的注视中下车, 接着才慢吞吞道:“我没找到退烧药——”

    第23章 过夜

    他声音很轻,脸色隐隐苍白,显得眼仁更加漆黑。

    接着,他没等郁酌开口,又语气平常,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身上又疼了?还会不会发热——是需要用什么特殊的药才能缓解,还是睡一觉就行?”

    “你去哪儿?”

    他举起袖子嗅了嗅,干涸的血迹味道不算好闻,和雨后的潮意混杂在一起,让人受不了。

    然而几秒钟后,郁酌皱了皱眉,察觉到身上传来隐隐约约的疼痛,暗道不好,倏地意识到是自己刚才想错了。

    这一片地方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山区,树木虽多,大部分区域地势平坦,即使有起伏也只是缓坡,因为离城市较近,所以防护严格了些,也正是这个原因,拥挤在城市的丧尸漫无目的地移动过来,导致本该是安全区的地方让人差点丧命。

    被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段煊懂他意思了,默不作声地站定半晌后,他看不出表情地睨了对方一眼,接着便朝郁酌扬了扬眉。

    这几天的生活对郁酌来说实在是有些艰苦,先是连续不断地赶路,好不容易找到休息的地方,又淋了近一整天的雨,裤脚的泥水结成块,整个人灰头土脸的。

    他确实没注意到,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划开一道口,汩汩地往外流着血,衣袖也整个被撕烂,皮肉外翻,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段煊把车停在一处废弃的旧屋门前,利落地下车,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打量郁酌后,用刚才那件衣服擦了擦对方的头发。

    郁酌这段路开得有些艰难,既要注意时不时从两侧涌上来的丧尸,又要尽力将这条坑坑洼洼的窄路开得四平八稳,听他开口,抽空看了看对方,又扔给他一个袋子。

    沉默几秒,他最终还是跟着上了楼。

    思来想去,他迟疑道:“应该没什么事了。”

    更重要的是,郁酌并不打算实话实说。

    看了几秒,他熟练地在伤口处缠了几圈,咬着绷带打了个结,接着便行动如常地再次打开袋子,而后稍显严肃地看向郁酌:“回去了一趟?退烧药是不是没找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段煊啧了一声,没理,打算把人从车座上拎下来。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汽车的轰鸣声中,天光大亮,几缕阳光从云层里钻出来,却没有对雨水和低温造成丝毫影响。

    他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心里这样说, 压下情绪,看对方站稳之后, 率先进屋检查:“雨还没停,进屋再说。”

    稍微降下车速,段煊伸手贴了一下他的额头,沉声道:“不舒服了?”

    下楼后再次检查门窗,段煊把郁酌在火旁按下坐好,递给他一盒开好的罐头,接着捏了捏他的后

    郁酌忍了又忍,还是难言地偏过头,气息奄奄道:“真的很脏。”

    天亮之后,雨时大时小,却始终没有停下来,淅淅沥沥地落着。

    山路已经破坏到看不出原状,没办法原路返回,没过多久,段煊就换到了驾驶座,他们一路走走停停,试图找到一些熟悉的标记。

    仔细检查过房内每一个角落,段煊放下心来,在房间里架起火。

    地面泥泞,段煊稳稳扶了他一把,手指擦过郁酌的手腕, 立即感受到滚烫的温度传递过来。

    而这件衣服虽然看起来没沾上什么血迹,但也落着灰,一眼望过去时,他还是忍不住回想那副画面,实在是难以忍受。

    段煊垂眼看向自己的手臂。

    郁酌:!

    唯一的好消息是,没有陡坡,即使下了一整夜暴雨,也没有因此造成山林灾害,雪上加霜。

    段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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