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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了一下手腕, 抬起头时, 终于对上其他人直勾勾的视线。

    他说不出什么想法，只把对方的那句话在心里过了一遍，随即压了压嘴角，很快将依稀残留的感觉抛之脑后，下床走了两步，感觉到药效终于彻底过去，周身陡然一轻。

    其他人也忍不住朝那边看，以为队长是要说些什么，谁知下一秒，他们便眼看着段煊倾斜水壶，细小的水流缓缓流出，冲净郁酌手上的泥点。

    段煊：？

    几簇火苗倏地冒上来，舔舐着水壶底部, 滋滋的灼烧声响起，代替了他的回答。

    “他们等不到人会留下记号先走，我们跟上就行。”

    而直到这时候, 雨水终于隐约有了要停歇的意思，淅淅沥沥的声响小了许多，只在空气中残留着湿润气息, 寒意袭人。

    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队长居然忍住了没收拾他。

    这两天情况危急，路上他们只带了压缩饼干，这东西虽然甜，但仍然有些难以下咽，他却不得不一连吃了好几顿，这段时间已经不想再看到任何饼干类的食物了。

    蒋自明在一边看得有些傻眼，再次怀疑段煊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了身，不然怎么会毫不犹豫地听了这少爷的吩咐，还真就站在旁边给他倒水了。

    段煊简单解释，打方向盘转了个弯，道路两侧满是树丛灌木，车道狭窄，刚将车身摆正，对面便驶过来一辆车。

    于是郁酌闭上眼，终于安稳下来-

    而当从对方口中得知卜成失踪，下落不明的消息后，他的神色便陡然凝重几分。

    他正要下床，手臂一动，察觉到手上攥着什么东西，垂眼看去才发现，段煊的外套搭在床边，袖口被自己紧紧攥着，压出几道褶皱来。

    他靠近一步，想看得更清楚些，眼前却像是被蒙上一层厚重的布料，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感觉手腕似乎被人紧紧攥住。

    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人，仍然不肯放弃的也只剩下谢衷，卜成是和他一起行动时出事的，当时情况危急，混乱中，两人被冲散，谢衷只能先独自挣脱，可当他找到自己的弩转头回去时，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话没说完，段煊侧过脸看了他一眼, 没出声, 接着便直接把水壶搁在烧水架上。

    冷。

    避开段煊愣住过后看过来的视线，郁酌嘴角微勾，沉默几秒后，又下意识想起昨晚的梦。

    褐色的血液铺了满地，攀上他的小腿，而后继续向上流动，鲜血疯狂地涌入他的鼻腔，死死地禁锢住他，让人无法喘息，也不能逃避。

    “醒了？”

    火堆燃烧着，在墙壁上映出模糊的影子，郁酌轻微地挑了一下眉，看出对方的欲言又止，难得见他这副神色，原本要追问的话也顿住，心思一转，故意没再追问：“哦。”

郁酌缓缓垂下眼，似乎看见血液从墙壁另一边的缝隙渗出，在地面上缓缓蔓延，紧接着，像是有生命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在他周身聚集，下一秒就要将他淹没。

    郁酌没听出她的意思，喝水时，瞥见自己手背上沾着一道泥，转头正好看到段煊拎着水壶回来，于是笑眯眯地伸了一下手，“段哥，给点儿水。”

    郁酌坐上副驾驶，看着车窗外的树木飞快向后移动，很快，他们修整一晚的房屋就被扔在车后，只剩下一个漆黑的小点。

    他们没有继续停留，简单整理就重新发车，车轮压过满是水坑的泥路，在车身两侧溅上更多泥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边寂静无声，即使闭着眼也能感受到几缕光线从眼前扫过。

    他的神色显出几分严肃，打量几眼郁酌的脸色后，压下情绪，停顿片刻便谈起正事，就这样揭过了上一个话题。

    梦里的记忆模糊不清，郁酌身上仍然发冷，看了段煊一眼，接过水杯，半晌，缓慢地回过神来，脸上恢复几分血色，察觉出他的停顿，出声反问。

    对方车灯闪了闪，双方几乎一起停下，下一刻，两人便看见对面的前座车窗探出一个脑袋。

    “恩？这几天怎么了？”

    郁酌也颇感意外地沉默一瞬。

    没人。

    黑暗中，郁酌什么也看不见，在伸出手时感受到一阵暖意。

    尽管这段时间差不多看习惯了，蒋自明还是被他的脸攻击到一瞬，暗道真是祸水。

    他下意识撇撇嘴，本来还想再说几句，但又想起几天前房屋倒塌时，对方怎么说也是救了自己一命，最终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而郁酌本来就记忆模糊，刚醒来还有几分困倦，短暂地想了一秒，思绪就被对方的话题带了过去，眨了眨眼：“我好多了，一会儿就能出发。”

    段煊无声息地出现在门边，见郁酌起身，先是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看看温度，又把水杯递给他。

    腰酸手疼也就算了，可他却仍然对郁酌的秘密和其中缘由一无所知，就像是对方建起一堵墙，将自己隔绝在外。

    蒋自明看在眼里，和段煊一起去周围检查情况时，禁不住问他：“队长，这几天你一直和他待着，没出什么状况吧？”

    “地下室有储存的汽油。”段煊看出他的刻意，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转身关上门。

    郁酌指尖抖了抖，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周身被血腥味紧紧裹住，让他觉得恶心，胃部翻涌隐隐作呕，又被寒意冻僵了身体，动弹不得，呼吸也变得急促。

    对方的手指是滚烫的，皮肤相贴后，灼热的温度便火焰一般卷过来，将他周身的冰凉彻底驱散，郁酌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出声，又被那人拽了一把，转眼间就跌进柔软的被褥中，让人一瞬间没了意识。

    一连问了好几句，段煊神色微微紧绷着，眉骨下压，语气间隐约带着没休息好的疲倦和躁意。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紧接着，听到郁酌在不远处出声，他没再多说，两三步朝那边走去。

    郁酌突然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后，喘了口气，下意识朝身边看了看。

    没来由的烦躁之中，他在心里啧了一声，打定主意不开口。

    他猛地喘了口气，终于冲到门边想要离开，可当他指尖触碰到铁门的那一刻，眼前的画面又发生了变化。

    队伍里一时间有些沉闷。

    相遇之后, 他们又继续前进了一段路程，避开有丧尸行动的危险区域后，也渐渐远离泥泞难行的林区, 建筑物一点点增多。

    段煊站在床边看他，静默片刻后，没回答，只极其细微地蹙了蹙眉：“没什么。”

    半晌，他抬起眼，见蒋自明一副被噎住的表情，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故意冲他露出点笑容来，眼眸润亮，倒映出几缕摇曳的火光。

    本该留记号先走的蒋自明使劲挥了挥手，喊道：“队长！”

    雨下得不大，一段路下来，车前玻璃被零星的雨水沾湿，模糊成一片，又立即被雨刮器清理干净。

    她上下打量了郁酌一眼，见对方虽然脸色有点白，但干干净净的，还能抽空洗个头，脸蛋白嫩，没有缺胳膊少腿，胃口也不错，看起来并没有被队长扔出队伍的危险。

    第25章 进入

    段煊：……-

    隔着篝火，他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 隐隐觉得哪里奇怪，又摸不着头脑，只能牙酸地故意道：“队长，我手也还没洗呢，你看要不然——”

    “睡吧。”

    其实他话语还委婉了几分，见两人单独相处了这么久，忍不住暗自腹诽，照队长那个脾气，肯定伺候不了小少爷，一路上怕是事故频发。

    他就算是想知道原因，却也拉不下脸去逼问。

    这话一出口，怨气隔几里远都能察觉的出来。

    蒋自明讪笑两声，不说话了。

    他重重按了按僵硬一晚的手臂，最后一句话说到一半，又想起什么似的戛然而止。

    说话间，郁酌坐在火堆旁烤火，待暖意驱散身上的凉意时，已经默不作声地开了一盒罐头。

    “郁酌，你这几天——”

    末世之中，死人是常有的事情，大家本该习以为常，而卜成也是中途才加入队伍，并非是特别深厚的感情，但失去一个队友，大家还是情绪难言，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焦躁。

    汇合之后，他们找了个临时点扎营，段煊拧了拧眉，看向蒋自明。

    寒意和血气消散得干干净净，只能闻到极其浅淡的皂香。

    这算什么？

    “昨晚怎么了？”

    而另一边，余思莹也正问起郁酌。

    蒋自明和汪和率先聊起其他事情，在寂静中缓缓破开一个口子，气氛终于轻松了些许。

    而另一边，段煊正在回答蒋自明：“还行，一切正常。”

    “先喝点水，没发热了，应该也不疼了吧，还冷不冷？你昨晚——”

    可到了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大概不可能找得到卜成了。

    “我刚才去外面看了一眼，雨下得很小，整理一下，我们可以抓紧时间上路。”

    营账简陋, 郁酌洗干净手, 几滴水珠顺着小臂滑进衣袖中，浸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被风吹得冰凉。

    夜晚温度稍降，段煊瞥了郁酌一眼，示意他拉好拉链，又递给他一个罐头。

    居然梦到郁还峥了。

    难不成让他主动说：你昨天抱了我一晚上，摸也摸了搂也搂了，害得我就这样僵坐一整晚。

    直至天色渐暗，众人开始修整装备，熟练地架起篝火。

    “段哥。”安静了半晌，郁酌闲不住地开口，“我们这么久没去汇合点，会不会找不到其他人？”

    顿了几秒，他正要收回视线，又突然注意到什么，目光一动，顺口便问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