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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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洄面上神情几番变化，最后抬起酸软的腿脚，慢慢走到他身后。

    原来碗里素面是由一根长而韧的面条组成。

    帐内重新归于死寂，燕洄惊觉自己已淋漓大汗，她下意识松开了刀柄，手指攥得太用力，被刀柄上缠绕的丝线磨破了皮。

    燕洄在有孕之后，性子大变，一改往日柔和宽厚，变得吹毛求疵，喜怒无常。

    剑比她想象的要重，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带着她两条手臂直往下坠。

    燕洄的手抖得厉害，她看着那拦腰趴在桶边的人，不可思议地用力捂住了脸。

    铁剑、九节鞭、长刀、流星锤等兵器应接不暇。

    燕洄似是一夜未睡，嗓音喑哑，她自有孕后不思饮食，单薄的月白纱衣穿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透光瞧去，腰身纤细婀娜。

    面前覆过一片阴影，燕洄的呼吸刹那间几乎停止。

    陈崖落咳了一声，“我们学的都是杀人技，这种都是华而不实的招式。”

    燕洄蹲在武器架前，若有所思。

    燕洄放眼看去，只觉这条街道说不出的眼熟。

    屏风后搁着一只蓄满水的浴桶，燕洄正指着那桶底不满道：“莺儿你瞧瞧，干活的人偷懒，掉进去个脏东西，该不该罚？”

    让她吃个饱饭再上路吗？

    那明暗交织的光影中静静伫立的，并非什么嗜血贪财的匪徒，而是一身鸦青劲装的陈崖落。

    “等等！”燕洄叫住转身欲走的莺儿，“你跟我来。”

    大量鲜血涌出，满桶的清水肉眼可见地变了粉红。

    两人最终停在一座两层小楼前，陈崖落向她解释道：“这段时日，我都住在这里。”

    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不异于当众出丑，她狼狈不堪地捂住脸，呜咽跑远了。

    她走到桌前，提壶倾倒，清水兜头泼洒。

    燕洄坐在桌前，低挽乌发，衣襟微敞，肩颈处满是暧昧红痕。

    他的出现并不意外。

    深巷人迹罕至，没有道理同时迎来两位顺路的人。

    陈崖落最终停在一处摊贩处，撩袍坐定。

    燕洄隐在暗处，换了干燥的粗布麻衣，指尖沾着湿泥将脸涂脏，伪装成了做粗活的仆妇。

    途径一片杂乱堆积的石块时，她佯装提鞋，将卷成筒状的银票塞入空隙中。

    他们同情地看着推门出来的莺儿，看她浑身湿淋淋，发尾还在往下淌水。

    望着泛青的天际和空旷冷清的大道。

    看着那颇具烟火气的方桌板凳，燕洄心情复杂地坐在他的对面。

    燕洄将长发捋顺，搭到肩侧，露出莹润白皙的颈侧，“麻烦你出手干脆些，别让我太痛苦。”

    “蠢奴！你想烫死我吗？连这样的事都做不好，还不快滚出去！”

    燕洄挪动脚步，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后，浓密长睫低垂，看不出情绪。

    而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光顾，燕洄不敢置信地将眼睁开条细缝，偷觑到陈崖落已擦身而过。

    天光熹微，行人稀少。

    “你练了多久？”燕洄捧着脸，认真地问道。

    她恍若隔世地溢出一声似哭似笑的低喃。

    车夫哼着愉快的调子跃上车，伴随鞭落，牛车晃晃悠悠地驶动。

    等燕洄直起身子时，已摒除了所有情绪，她快速剥了莺儿的外衣，换在自己身上。

    莺儿下意识手脚并用地扑腾起来，水花四溅。

    这两把尖刀是用来削竹篾的，貌不惊人，实则锋利无比，割开血肉不费吹灰之力。

    沉重的长剑在他手中犹如灵蛇，飘逸如风，寒光闪烁。

    牢牢箍着手边松散干草，燕洄几乎不敢大声喘气。

    待陈崖落收剑入鞘，燕洄才恍若回神般赞道：“好帅。”

    剑吟锵然，薄如蝉翼的剑刃雪亮，一望便知不是凡品。

    整个人佝偻跪下，无声哭嚎。

    在剑砸落地板前，陈崖落伸手握住剑柄。

    自大敞的窗口处吹来劲风，燕洄的视线越过节次鳞比的屋脊，毫不费力地看到了旧时的沈府。

    胸口剧痛连连，血肉翻绞，全身温度随着这个豁口急邃消逝。

    那日千军万马围剿中，她已亲眼目睹了他的执拗。

    燕洄如今脱离了沈星溯的桎梏，相应的，也失去了沈府无数精兵的壁垒围护。

    那个人也如她一般缓速慢行，刻意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跟着陈崖落上楼，进到房间内。

    临近卯时，日夜交替，萧索冷沉。

    酝酿了怒火，她将空空如也的水壶用力扔在地上，发出“当啷”巨响。

    她在尽力挑选一个削铁如泥的杀人利器。

    燕洄满身草屑地爬出车板，裸露在外的肌肤被划出道道血痕。

    付过面钱后，陈崖落继续走在前面，燕洄默默跟随。

    莺儿心下一惊，紧走两步趴到桶边向水底望去。

    躲不过也跑不过，她横下心，索性转身，靠定墙壁，向后面定睛望去。

    她钻入一个深巷中，瞬间被阴冷潮湿的空气所包围，她用力扯了棉衣，裹紧自己，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案上火烛将熄未熄，摇曳忽闪。

    燕洄此时根本没有吃饭的心情，在袅袅白雾飘散后，她忍不住看向陈崖落，蠕动了唇。

    不知过了多久，牛车停下，车夫脚步声远去。

    她只好放下水壶，跟上燕洄的脚步。

    她不得不仰头深吸了几口气。

    天                                                已大亮，西市中的人陆续多了起来。

    他腰间别着一把短刀，十分平静地望着燕洄。

    饶是如此，燕洄还是避免出现在显眼的大道上，尽量从小巷中穿行。

    燕洄伸手入袖口，快速将银票分为两份。

    她借着制纸鸢的机会，趁人不备，偷藏了两把在身上。

    黑暗中，陈崖落不断靠近的脚步声瘆人，“嚓嚓”地踩在她的心间。

    燕洄放慢速度，警惕地听着身后动静。

    这一路上心惊胆战，棋差一步就是满盘皆输。

    陈崖落似乎与店主交谈了两句，而燕洄神态恍惚，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发呆。

    直到店主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素面。

    燕洄木僵地调转头，扫过规整干净的陈设，注意到墙角处放置着一面巨大的武器架。

    陈崖落最终停在巷口，挺直肩背如松，岿然坚定，似乎在等她跟上来。

    没想到都派上了用场。

    “你会挽剑花吗？”燕洄决定在死前过过眼瘾，伸手比划着，“就像书里的大侠这样那样哗哗哗……”

    陈崖落执筷挑面，淡淡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一只湿冷的手出其不意地伸来，按住后脑，将她直接按到水下。

    她见识过陈崖落的身手，以她的水平，与之对抗，不异于蜉蝣撼树。

    燕洄没品出这碗长寿面的味道，她麻木而机械地挑面放入口中咀嚼，是咸是淡一概不知，心中酸苦催出泪意。

    过程比她料想的更顺利，没浪费太长时间。

    长袖中划出一柄尖刀，燕洄反手接住，紧握刀柄，俯身将刀尖捅入了莺儿的喉咙。

    沈星溯是被生生疼醒的。

    而后，她畏惧地紧闭双眼。

    自入冬后，一日冷过一日。

    这段路，燕洄走走停停了近半个时辰，趁着天亮前，她钻入湖亭下，在寒冷刺骨的湖水中摸索，找到熟悉处，搬开石头，掏出用油纸包裹严实的衣物和银票。

    《背刺疯批反派后如何苟命》

    外屋的莺儿美梦正酣，迷迷瞪瞪地应了一声，趿拉着鞋敲门进屋。

    可还没走几步，身后就响起另一道脚步声。

    想清对方来寻的缘由后，燕洄本已松懈的心弦重新绷紧，看着他举步走来，张了张口，搜肠刮肚，却是说不出一句讨饶的话。

    燕洄小心翼翼地跨过，钻出床帐后，她低头仔细地检查了自己。

    院内守卫听到屋内怒骂，已经习以为常，并未当回事。

    陈崖落后退了几步，身体微沉，做了个起手势，整个人似与剑锋融为一体，睥睨凛冽。

    待做完这些事情后，她重新起身，惊觉那个人已隔了两三步的距离。

    莺儿不敢多瞧，挪开视线走到桌前，添了热水。

    他茫然地睁开双目，黑暗中一串冰冷液体落下，好似有重如千斤的力道，砸得他又冷又痛。

    陈崖落到底想做什么？

    后院中停着一辆运输草料的牛车，燕洄牢记了出发时间，有惊无险地钻入干草垛中。

    莺儿聚精会神地瞧着满桶清澈的水，几乎找花了眼，疑惑回头道：“燕姑娘，奴婢没瞧——！”

    “你们有那种杀人于无形之中的毒药吗？人服用之后能走得体面些没有痛苦的。”燕洄满

    燕洄穿着身湿衣服，还要打起精神躲避四处巡逻的守卫。

    待确认没出纰漏后，她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倒水来！”

    用来防止血液喷溅的被褥已被濡湿，开出点点艳红的梅花。

    在燕洄诧异的视线中，陈崖落自筷筒中抽出筷子递给她，湛黑的瞳仁里一片坦然。

    莺儿忐忑地向床榻位置瞥了一眼，罗帐扣着金环，掩得紧密，里面没透出劝阻的声音。

    陈崖落站在背后，见燕洄盯了半晌后，抬起一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