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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州事务皆由沈子期掌管，陆淮之不可越俎代庖。”
一众太医齐齐跪在地上，有胆子小的，身体已经抖成筛子一般。
卫皇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扣了一下：“陛下刚刚已经对本宫说，想要在活着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儿子娶妻，这也算是一个父亲的愿望了。”不知道为什么，卫皇后在说“陛下”二字时，语气有些古怪。
“但恐怕陛下也……也很难醒来了！”
“这……这……”
刘焉往后倒退一步，深吸一口凉气，颓然地扶住了墙壁。
身边太医眼疾手快，立刻将银针扎入刘端头顶的百会穴。
“你可知道，我刚刚没有第一时间出现，便是去找镇国公了。”
“至于陛下的病情，今日众人，谁要是敢说出去，”卫皇后眼睛一横，这话明显是对太医院的那些太医说的，“杀无赦。”
算是堵死了她在仙居殿内提问的想法。
沈以宁一路上沉默不言。
“此事万万不可延误，还望皇后娘娘三思啊！”
“他今日便会以给华清和治病为由求见皇后娘娘。为了此刻他也筹谋多年，本来以为这些都是用不上的，哪知道……”沈吉昌说完，长叹一声。
“是以臣虽然不能分身，但至少也要让县主代替我去照顾她的哥哥……”
“但将军又不愿暂缓出征。此事真是，两难啊。”卫皇后长叹了一口气，似乎自己也是颇为苦恼的样子。
“但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留在京中跟我一起冒险。”
“哥哥，哥哥他……”沈以宁根本不知道沈子期受伤的消息，甚至沈子期寄给她的信也依然是一切如常。沈以宁根本想不到，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会出这么大的事情，而且哥哥竟然半点风声都没有向她透露。
离开仙居殿后，沈以宁与沈吉昌并肩而行。
卫皇后的声音沉稳而威严，仿佛这个仙居殿内天生就应该由她来发号施令。这是成为上位者多年之后才能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
刘焉看向卫皇后，表情有些动容，显然也是想到了自己即将远嫁燕国的妹妹昭阳公主。
沈以宁印象中的父亲总是无坚不摧，她从未见过这副表情的爹爹。
沈以宁有些奇怪。她明明记得，自己的父亲是相当欣赏陆淮之的。
沈以宁的目光在卫皇后和太子刘焉之间游走了一下，然后也像众人一样低下头，默不作声。
“阿宁，往后看。”
“哦？”沈吉昌却没有流露出非常高兴的表情，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将军，陆指挥刚刚已经被封为了昌平偏将军，您现在该改口了。”旁边的鱼荣恩听到这话，赶忙赔着笑脸补充道。
“刚刚鱼公公说陆淮之升官，我也没有表现出非常高兴的样子，正是因为，陆淮之的姐姐是陆婕妤，是皇后娘娘在后宫之中的眼中钉。现在陛下还吊着一口气，谁也不知道未来事情的走向会是什么样子。”
“皇后娘娘此时便是要以不变应万变啊。”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事情。”反倒是沈吉昌先开口了。然而他说话时的声音却无比疲惫。
她最后说出那三个字时寒气逼人，仿佛是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刃。
沈吉昌深深地看了沈以宁一眼，却见到女儿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哦？”卫皇后扬起眉毛，露出颇为不可思议的表情，“县主竟然不参加自己二姐姐的喜事吗？”
未来权力的交接，也许就在这方寸之间。
“宣。”
“此事我马上再跟你交待。”
“陛下！”沈吉昌跪在地上。他的膝盖与地面撞击，发出一声重响。
半晌以后，太医缓缓地对卫皇后说道：“娘娘，老臣已经为陛下护住了心脉，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
沈以宁眼睛微微动了动。镇国公是华清和的父亲。
皇宫之中不能进马车，因此他们必须步行至宫门口。
“皇后娘娘不必烦忧，”沈吉昌像是早就预料到卫皇后会说这样的话，沉声道，“臣已经将一应事务都嘱咐了陆淮之。臣会留在京城，直到送二女儿出嫁。”
沈吉昌说到这里，语气已经有些哽咽。
沈吉昌说完，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求皇后娘娘成全！”
太医不用将话说全，沈以宁就能够明白他的意思。刘端病了多年，身子早就被拖垮了。纵然前些日子是有些好转，甚至能够亲自上朝处理朝政，但毕竟也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沈吉昌和沈子期父子二人在冀州作战多年，感情甚笃，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在这样的场合突然提到自己的名字，沈以宁不免得心下还是一阵慌乱，尤其是知道这一趟父亲也许并不会跟自己一道去的时候。
“我刚刚说你哥哥被乱民所伤，其实也不过是个由头，若非如此，皇后娘娘安能放心让你过去？”沈吉昌说完这句话，勉勉强强挤出一个笑容，似乎是想安慰沈以宁，“再说了，你哥哥他若是真遇到什么生死关头，怎么可能不让你这个小妹妹知道呢？”
刘焉默默地将手收了回去。
“眼下皇后娘娘掌权，一切便都生出了变数。先前陛下眼见着是要从卫皇后手中夺权，重振朝纲，现在回想起来，也只是梦幻泡影罢了。”
沈吉昌却不肯起来，只是问道：“陛下……陛下情况如何了？”
沈以宁的眼睛往旁边瞟了一眼。她斗得过持刀恶人，救得了燕国王爷，在哪里都没吃过亏，也不算什么弱女子。
沈吉昌断然拒绝：“京郊大营已经一切准备就绪。更何况，燕国虽然现在对我们大周俯首称臣，但难保他们不会趁火打劫，向冀州再次发兵。”
“威远将军沈吉昌到！”门口太监进来通传。但他也只是站在屏风之外，并没有看到里面的情形。
“冀州边事不可废，就暂时由陆淮之将大军带往北方。”
卫皇后倒是把她小瞧了。
“他与我有一样的预感。”
卫皇后听完，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良久以后，才开口道：“既如此，那便允了吧。”
“母后……”
语气中颇有些责怪之意。
“所以，这时候的站位，实在是至关重要啊。”
“至于大军北上冀州的事情……”
“卫皇后借着玉容与太子的婚事，将我扣在京城之中，无非是怕我这个有号召力的大将军一旦回了冀州，便如放虎归山一般。再想让我回来，便是难上加难。”
太医上前一步，长叹一声：“陛下沉疴已久，这些日子虽说是大有好转，但毕竟……今日宫宴之上，陛下急火攻心……于是……”
沈以宁一怔，沈吉昌却不等她刨根究底，便接着说下去：
“本宫听说，冀州最近颇为不安定，民乱纷纷，县主一介弱女子，还是留在京城里比较妥当。”
*
沈以宁刚要说话，却被沈吉昌打断了，“皇后娘娘！”他殷切地又喊了一声，此时他不是什么威远将军，仅仅是一个关心自己儿子安慰的普通父亲。他现在仿佛是在恳求卫皇后开恩。
刘焉刚要伸出手，然而卫皇后却比他快了一步。
“但是什么？”刘焉急切地问道。
“我们沈家在冀州深耕多年。虽然如今我们与长信侯关系难测，但你去了冀州以后，起码你哥哥在军中是能够说得上话的，能够保你平安。”
她将沈吉昌扶起，轻轻说：“将军不必忧心。”
刘端说完这句话，脖子一歪，手无力地垂到身侧，再次昏了过去。www.xialan.me
“将军，本宫已经决意要将太子与玉容的婚期提前，”卫皇后看了一眼病榻上双目紧闭的刘端，“将军是未来国丈，务必要前来观礼。www.qingxi.me”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沈吉昌匍匐在地，艰难道，“沈子期被乱民所伤，每日只能艰难处理日常事务。现在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陛下这一次的病非同小可。”
实际上也是冲喜。沈以宁默默地想。
“原来如此，”卫皇后的神色缓和了许多，“沈将军当真是深谋远虑，不愧是我们大周的良将。”
“阿宁，你便跟着陆指挥一起去。”
“你一定在想，为什么一定要你去冀州，甚至还要让华清和与你一起去。”
“镇国公也是这样的想法，因此才让华清和与你同去，路上也好互相照应。”
卫皇后此话一出，算是将冀州未来的秩序规定得明明白白。
“不可！”
沈以宁很快就看到自己父亲高大的身影绕过了屏风，向刘端的卧榻处走来。沈吉昌甚至都没有看他最宝贝的女儿沈以宁一眼。他脚步匆忙，脸上像凝着一层霜。
“他之前写给臣的信中，每每都牵挂这个妹妹。”
仙居殿内一片死寂。众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太医施针的手。
“不必忧心，”沈吉昌看向沈以宁，目光柔和了些许，其中也带着淡淡的不舍，“华清和会与你一道去。”
] “冀州事务皆由沈子期掌管，陆淮之不可越俎代庖。”
一众太医齐齐跪在地上，有胆子小的，身体已经抖成筛子一般。
卫皇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扣了一下：“陛下刚刚已经对本宫说，想要在活着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儿子娶妻，这也算是一个父亲的愿望了。”不知道为什么，卫皇后在说“陛下”二字时，语气有些古怪。
“但恐怕陛下也……也很难醒来了！”
“这……这……”
刘焉往后倒退一步，深吸一口凉气，颓然地扶住了墙壁。
身边太医眼疾手快，立刻将银针扎入刘端头顶的百会穴。
“你可知道，我刚刚没有第一时间出现，便是去找镇国公了。”
“至于陛下的病情，今日众人，谁要是敢说出去，”卫皇后眼睛一横，这话明显是对太医院的那些太医说的，“杀无赦。”
算是堵死了她在仙居殿内提问的想法。
沈以宁一路上沉默不言。
“此事万万不可延误，还望皇后娘娘三思啊！”
“他今日便会以给华清和治病为由求见皇后娘娘。为了此刻他也筹谋多年，本来以为这些都是用不上的，哪知道……”沈吉昌说完，长叹一声。
“是以臣虽然不能分身，但至少也要让县主代替我去照顾她的哥哥……”
“但将军又不愿暂缓出征。此事真是，两难啊。”卫皇后长叹了一口气，似乎自己也是颇为苦恼的样子。
“但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留在京中跟我一起冒险。”
“哥哥，哥哥他……”沈以宁根本不知道沈子期受伤的消息，甚至沈子期寄给她的信也依然是一切如常。沈以宁根本想不到，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会出这么大的事情，而且哥哥竟然半点风声都没有向她透露。
离开仙居殿后，沈以宁与沈吉昌并肩而行。
卫皇后的声音沉稳而威严，仿佛这个仙居殿内天生就应该由她来发号施令。这是成为上位者多年之后才能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
刘焉看向卫皇后，表情有些动容，显然也是想到了自己即将远嫁燕国的妹妹昭阳公主。
沈以宁印象中的父亲总是无坚不摧，她从未见过这副表情的爹爹。
沈以宁有些奇怪。她明明记得，自己的父亲是相当欣赏陆淮之的。
沈以宁的目光在卫皇后和太子刘焉之间游走了一下，然后也像众人一样低下头，默不作声。
“阿宁，往后看。”
“哦？”沈吉昌却没有流露出非常高兴的表情，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将军，陆指挥刚刚已经被封为了昌平偏将军，您现在该改口了。”旁边的鱼荣恩听到这话，赶忙赔着笑脸补充道。
“刚刚鱼公公说陆淮之升官，我也没有表现出非常高兴的样子，正是因为，陆淮之的姐姐是陆婕妤，是皇后娘娘在后宫之中的眼中钉。现在陛下还吊着一口气，谁也不知道未来事情的走向会是什么样子。”
“皇后娘娘此时便是要以不变应万变啊。”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事情。”反倒是沈吉昌先开口了。然而他说话时的声音却无比疲惫。
她最后说出那三个字时寒气逼人，仿佛是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刃。
沈吉昌深深地看了沈以宁一眼，却见到女儿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哦？”卫皇后扬起眉毛，露出颇为不可思议的表情，“县主竟然不参加自己二姐姐的喜事吗？”
未来权力的交接，也许就在这方寸之间。
“宣。”
“此事我马上再跟你交待。”
“陛下！”沈吉昌跪在地上。他的膝盖与地面撞击，发出一声重响。
半晌以后，太医缓缓地对卫皇后说道：“娘娘，老臣已经为陛下护住了心脉，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
沈以宁眼睛微微动了动。镇国公是华清和的父亲。
皇宫之中不能进马车，因此他们必须步行至宫门口。
“皇后娘娘不必烦忧，”沈吉昌像是早就预料到卫皇后会说这样的话，沉声道，“臣已经将一应事务都嘱咐了陆淮之。臣会留在京城，直到送二女儿出嫁。”
沈吉昌说到这里，语气已经有些哽咽。
沈吉昌说完，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求皇后娘娘成全！”
太医不用将话说全，沈以宁就能够明白他的意思。刘端病了多年，身子早就被拖垮了。纵然前些日子是有些好转，甚至能够亲自上朝处理朝政，但毕竟也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沈吉昌和沈子期父子二人在冀州作战多年，感情甚笃，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在这样的场合突然提到自己的名字，沈以宁不免得心下还是一阵慌乱，尤其是知道这一趟父亲也许并不会跟自己一道去的时候。
“我刚刚说你哥哥被乱民所伤，其实也不过是个由头，若非如此，皇后娘娘安能放心让你过去？”沈吉昌说完这句话，勉勉强强挤出一个笑容，似乎是想安慰沈以宁，“再说了，你哥哥他若是真遇到什么生死关头，怎么可能不让你这个小妹妹知道呢？”
刘焉默默地将手收了回去。
“眼下皇后娘娘掌权，一切便都生出了变数。先前陛下眼见着是要从卫皇后手中夺权，重振朝纲，现在回想起来，也只是梦幻泡影罢了。”
沈吉昌却不肯起来，只是问道：“陛下……陛下情况如何了？”
沈以宁的眼睛往旁边瞟了一眼。她斗得过持刀恶人，救得了燕国王爷，在哪里都没吃过亏，也不算什么弱女子。
沈吉昌断然拒绝：“京郊大营已经一切准备就绪。更何况，燕国虽然现在对我们大周俯首称臣，但难保他们不会趁火打劫，向冀州再次发兵。”
“威远将军沈吉昌到！”门口太监进来通传。但他也只是站在屏风之外，并没有看到里面的情形。
“冀州边事不可废，就暂时由陆淮之将大军带往北方。”
卫皇后倒是把她小瞧了。
“他与我有一样的预感。”
卫皇后听完，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良久以后，才开口道：“既如此，那便允了吧。”
“母后……”
语气中颇有些责怪之意。
“所以，这时候的站位，实在是至关重要啊。”
“至于大军北上冀州的事情……”
“卫皇后借着玉容与太子的婚事，将我扣在京城之中，无非是怕我这个有号召力的大将军一旦回了冀州，便如放虎归山一般。再想让我回来，便是难上加难。”
太医上前一步，长叹一声：“陛下沉疴已久，这些日子虽说是大有好转，但毕竟……今日宫宴之上，陛下急火攻心……于是……”
沈以宁一怔，沈吉昌却不等她刨根究底，便接着说下去：
“本宫听说，冀州最近颇为不安定，民乱纷纷，县主一介弱女子，还是留在京城里比较妥当。”
*
沈以宁刚要说话，却被沈吉昌打断了，“皇后娘娘！”他殷切地又喊了一声，此时他不是什么威远将军，仅仅是一个关心自己儿子安慰的普通父亲。他现在仿佛是在恳求卫皇后开恩。
刘焉刚要伸出手，然而卫皇后却比他快了一步。
“但是什么？”刘焉急切地问道。
“我们沈家在冀州深耕多年。虽然如今我们与长信侯关系难测，但你去了冀州以后，起码你哥哥在军中是能够说得上话的，能够保你平安。”
她将沈吉昌扶起，轻轻说：“将军不必忧心。”
刘端说完这句话，脖子一歪，手无力地垂到身侧，再次昏了过去。www.xialan.me
“将军，本宫已经决意要将太子与玉容的婚期提前，”卫皇后看了一眼病榻上双目紧闭的刘端，“将军是未来国丈，务必要前来观礼。www.qingxi.me”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沈吉昌匍匐在地，艰难道，“沈子期被乱民所伤，每日只能艰难处理日常事务。现在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陛下这一次的病非同小可。”
实际上也是冲喜。沈以宁默默地想。
“原来如此，”卫皇后的神色缓和了许多，“沈将军当真是深谋远虑，不愧是我们大周的良将。”
“阿宁，你便跟着陆指挥一起去。”
“你一定在想，为什么一定要你去冀州，甚至还要让华清和与你一起去。”
“镇国公也是这样的想法，因此才让华清和与你同去，路上也好互相照应。”
卫皇后此话一出，算是将冀州未来的秩序规定得明明白白。
“不可！”
沈以宁很快就看到自己父亲高大的身影绕过了屏风，向刘端的卧榻处走来。沈吉昌甚至都没有看他最宝贝的女儿沈以宁一眼。他脚步匆忙，脸上像凝着一层霜。
“他之前写给臣的信中，每每都牵挂这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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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忧心，”沈吉昌看向沈以宁，目光柔和了些许，其中也带着淡淡的不舍，“华清和会与你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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