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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二人年龄相仿,陆淮之说话却要比她老练许多。沈以宁觉得自己的脸微微发烫。

    “你很聪明。”

    老和尚瞪大眼睛,他的瞳孔里映出了深深的恐惧。

    卫临殊长舒一口气,他抱着双臂,一步一步逼近陆淮之。陆淮之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眼神里有淡淡的讥讽。他脸上还溅着老和尚的血,此刻已经发黑。大块大块干掉的血渍使得他的衣袍看起来比卫临殊的颜色更深。

    之前事态紧急,沈以宁根本就没有心思留意陆淮之的相貌。这时她才发现,陆淮之面容俊美,尤其眼睛生得好看,但却好似冰湖一般带着冷意。

    陆淮之并没有要接话的意思。沈以宁只觉得自己反而逐渐窘迫起来。她觉得自己也像猎物。

    黑甲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老和尚。那支箭还插在他的身体里。少年的手握住箭尾,毫不迟疑地将它拔了出来。老和尚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陆淮之,却发现陆淮之似乎也在打量着她。哪怕是沈以宁已经发现自己正在被观察,陆淮之也没有收敛眼神的意思,目光复杂中透露出一丝玩味。

    “我要是你,”卫临殊的表情突然舒展开,仿佛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我就夹着尾巴做人,好好听卫公子的话,卫公子指东不敢往西,指南不敢往北。”

    “功劳给你。”

    “你说其他人吗?”少年的手还握在箭尾上,他盯着箭尖没入的地方,慢条斯理地说,“已经被解决了。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怎么查到这里的?”

    箭头还在往下滴血。少年的手停在半空,他的头歪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接下来的动作。

    沈以宁盈盈一拜,立刻答道:“有二位在,小女子就放心多了。”

    “杀了我……你就永远也不知道……”

    沈以宁这才恍然大悟。她只知道延英殿近日有位新贵人,也没听说是哪家大户的小姐,只知道她原先是长信侯府的舞女,出身低微,就是因为长得漂亮,才被皇帝一眼相中,近日圣眷正浓。

    她原以为陆淮之只是看那两个假和尚时是那样的眼神,现在却发现,他好像看所有人都是那样,冰冷而又充满戒备。

    而陆淮之听到这话,却没有什么反应,仿佛对于卫临殊的冷嘲热讽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望向沈以宁,慢条斯理地说:

    “你在外面,那两个和尚背着身发现不了,但是我看到了。”

    “我们卫家军功卓著,我姑姑是卫家嫡女,生下来就是金尊玉贵,太后跟前养着的,你姐姐有什么?你不会以为,旧主子长信侯会保你们吧?”

    众人都错愕地看着陆淮之。卫临殊最先反应过来,大吼道:

    “其他人先把这里搜一遍,不要落下什么东西。”

    “还不拖走!”

    卫临殊提议:“沈姑娘,这一路风雪弥漫,我们刚好也要下山,不如一路把你送下去吧。”

    “那住持……”另一个玄甲兵瞥了一眼卫临殊的脸色,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

    陆淮之平静地回过头,看向气急败坏的卫临殊。卫临殊避开他的视线,匆匆对着后面的玄甲兵招手:“赶紧赶紧,把这两个假和尚押走。”

    沈以宁呆立在原地。www.suxian.me

    卫临殊眼睛一横,挺

    陆淮之看向沈以宁,淡淡道:“三姑娘受惊了。”说完,他便走到旁边去,将沈以宁和卫临殊留在大殿中央,一副事了拂身去的样子。

    “侍卫,”卫临殊在旁边自顾自地大声说,“延英殿的侍卫,陆昭仪的亲弟弟。”他说到“昭仪”两个字时,着意强调,表情却很是不屑。

    剩余玄甲兵巴不得赶紧离卫临殊八丈远,听了陆淮之这话,赶紧向他递来感激的目光。

    卫临殊直了直身子:“几年前宫宴上你来过一次,早就听说沈三姑娘秀外慧中,好不容易现身,那满座的谁不争着看你一眼。你这几年出落得越发漂亮,我这一眼还真没认出来。”

    “没有。”

    “我们追查他们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他们的同党在城中,已经被抓,这才泄露了这两个主犯的行踪。我们发现这二人逃入京郊东山。正值大雪,青龙寺人烟稀少,二人杀了寺内的住持和其他和尚,自己假扮成和尚,准备伺机逃脱。”

    “姑……姑娘!”原本缩在角落的绘书冲过来,一把抱住沈以宁,哭了出来,“我……我还道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开……”

    “我承认你有些地方确实强过我,只不过,半个未央宫都姓卫。在宫里当差,要是想让你死,自然有一万种办法。”

    这时,殿内只剩下他们四个人了。

    陆淮之把脸微微侧了过去,没有看她,反而是望向殿内的柱子,语气却温和了一些:

    卫临殊冷哼一声:“来的时候一直催着快点快点,跟阎王爷催命一样。”他向玄甲兵招呼了一下,众人便涌了出去。

    “死不了。”

    沈以宁努力稳定心神,苦笑道:“今日来青龙寺为父亲祈福,没想到遇上了这等祸事。还要多谢陆……”沈以宁刚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她还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刚刚飞箭救她的少年。

    “陆淮之!”

    年轻和尚睁着一双充血的眼睛,表情狰狞,死死盯住陆淮之。但他的下颌被陆淮之牢牢卡在虎口处,动弹不得。

    “陆淮之你还有没有点上下尊卑?我记得这次抓人,管事的是我吧?”

    绘书的目光在陆淮之和沈以宁中间游走了一下,大着胆子说:“我们姑娘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少年的唇边勾起一丝冷笑,他把箭重重地插进了老和尚的左肩膀。

    “谨记卫都督教诲。”

    “我奉劝你也规矩点,延英殿以前姓过张也姓过王,现在倒是姓陆,不过以后姓什么,那谁也说不准。”

    “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姐姐最近在宫里风光,你就把威风耍到我头上来。”

    “我没什么事,”沈以宁这时才猛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喘着气,勉强地挤出几个字,“谢卫小公子救命之恩……”

    那率先冲进殿内的青年男子愤怒地呵斥道:“这二人都是上面要亲审的重要疑犯,你下手没轻没重,要是人没了,我们怎么交待!”

    明明才说了几句话,却又有一种古怪的熟稔,好像上辈子认识过一样。

    “是,您是皇后娘娘的侄儿,远远见过一次,卫小公子贵人多忘事。”

    若这位陆淮之是她的亲弟弟,单从外貌来看,皇帝对陆昭仪一见钟情就是很合理的了。

    一个玄甲兵向沈以宁道:“那两个和尚是贼人假扮的。这二人与一桩案子有关,不过具体情况我们不能向姑娘透露。”他一直紧跟卫临殊身后,看起来级别比其他人高一些。

    陆淮之听了这话,冷冷一笑,没有再开口。他似乎打定主意回去之后要造出一根和殿内一模一样的柱子来,看得格外认真。

    卫临殊进来时一掌劈晕的那个年轻和尚此时悠悠醒转过来,半张脸上都是血。他刚要有所动作,陆淮之大步上前,一把捏住他的下巴。

    在她身后,老和尚正一点一点地挪动,挣扎着试图站起来。他的手用力往前伸,眼看着就要够到那把匕首,黑甲少年却大步上前,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踩在了老和尚的手指上。

    “埋了啊,这也要问!”卫临殊不耐烦地咆哮,“白养一帮废物!”

    卫临殊听了这话,才觉得一口气顺了过来。他冷哼一声,瞪着那两个正在忙不迭往年轻和尚嘴里塞破布的玄甲兵,怒气冲冲地说:

    卫临殊没有陆淮之高,只能使劲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他凑近陆淮之,压低了声音:

    “你故意让开的。”

    一个玄甲兵进入殿内:“大人,藏经阁果真有发现。兄弟们不知该怎么处理,特来请大人示下。”

    旁边一个玄甲兵小声嘟囔:“往日也不见对别人这么好,见着漂亮的……”见卫临殊眼神已经往这边横过来,他吓得赶紧把头埋下去。卫临殊这时才想起还有一个陆淮之,故意大声说:“你没意见吧?”

    卫临殊说到“死”这个字时,他的鼻翼急速扩张,眼睛中流露出贪婪的光芒。

    沈以宁清晰地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她不禁颤抖了一下。

    陆淮之一身肃杀之气,就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一样。

    “你来宫里才多久,我又待了多久?”

    陆淮之的手在底下悄悄攥成一个拳头,然后又放松下来。

    一提到他的皇后姑姑,卫临殊立刻骄傲地昂起了头:“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沈家最小的那个吧。你爹是威远将军沈吉昌,跟我父亲是同僚。我听说你身体不好,京城里的宴会你都不来,就只常见你二姐来。”

    “卫小公子难道见过我么?”她母亲去世的早,那些宴会都是露脸的大场合,沈吉昌常年在外征战,继母宋氏自然是明里暗里找借口优先带着自己的亲女儿去的。沈以宁自己也不想去那些地方与贵女们争风吃醋,倒也相安无事。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www.qianchang.me沈以宁强忍着犯恶心的冲动,轻轻拍了拍绘书的肩膀,安慰道:“本来我就见着住持不对劲。那两个假和尚过来,走不了,我就只能将计就计了。”

    “他要咬舌自尽。”陆淮之淡淡地看了卫临殊一眼。卫临殊只觉得那个眼神是在嘲笑他的无能,他的胖脸涨成了紫色。

    卫临殊懒洋洋地说:“怎么,你认得我?”

    老和尚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怒目圆睁,吐出了一大口血。

    卫临殊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对陆淮之的答案非常满意。他亲切地拍了拍陆淮之的肩膀。

    卫临殊连连点头,喜气洋洋:“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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