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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刚走进来的少年身上,陆淮之却唯独看了沈以宁一眼。沈以宁昂着头,依然站的笔直。

    陆淮之冷笑道:“昨日青龙寺

    宋氏刚要说话,陆淮之却提高了声音,朗声道:“师父说今日刚刚下山,那下山所为何事?”

    宋氏和沈玉容一直对于失去管家权耿耿于怀,这架势一出,沈以宁立刻知道,这是要拿这件事情做文章了。

    小厮哆哆嗦嗦地说:“是……是延英殿。”

    宋氏抚摸狸花猫的手停住了,她冷哼一声:“跪下。”

    宋氏只是看了一眼,接着又垂下头去,慢慢抚摸那只狸花猫,不以为然地说:“确实是府上的东西,怎么?”

    难怪她早上那么爽快就准她回来以后进书房。

    宋氏的目光却仍然落在狸花猫身上,并没有理睬。www.qingbi.me那猫眯着眼睛,显然极为享受。沈玉容抬起眼皮,声音娇媚而慵懒:

    皇帝迅速命时任兵部侍郎的小舅子卫平领兵前往冀州,协同长信侯傅全期与燕人作战。

    大周最北的地方是冀州,冀州再往北就是燕人的领土。冀州与燕人的纷争多年来从未停止。

    “正是。”

    “哦?”宋氏露出饶有趣味的表情。

    “是。”

    慧静看了沈以宁一眼,继而双手合十,慢慢地说:“正是。”慧静继而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道:“这是香火册子,上面只记载了七百两。若是府上确实是出了八百两,那必然是在哪个环节少了一百两。”

    “陆公子是有什么事情吗?”

    陆淮之没进门时,沈玉容还是懒洋洋靠在椅子上的样子。等他一进门,沈玉容立刻坐直了身子,头低垂,眼睛却往上翻,偷偷看着陆淮之,双颊微微泛起红晕。

    按理说,沈府开销用度应当都由主母宋氏统筹,但宋氏只是略通文墨,算术等一概不精。起初沈老太太在时,管家之事便交给了老太太。沈老太太觉得沈以宁年幼丧母甚是可怜,便有意无意地提点她。后来老太太过世前,把管家权交给了沈以宁。

    沈以宁一动不动,只是扬起眉毛,冷冷地看着宋氏。她不跪。

    宋氏刚要发话,门外响起一个小厮的声音:

    沈以宁微微欠身,道:“见过母亲。”

    宋氏抚摸猫的手慢慢停下,却没有抬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这香包,确实是我之前用的那个。瞒你也无用,府上只有我用这个颜色。”

    “陆淮之?今天路上见着的那个,陆昭仪的弟弟吗?”

    “这钱自从妹妹查验过后,就封了箱子,不到青龙寺是不会打开的。进了青龙寺,那便到了慧静师父手上。打开后,里面只有七百两,那不就是最后一个碰着钱的人有问题吗?”

    沈吉昌之妻庄夫人正是庄胜之妹。庄胜已死,庄夫人为了不牵连沈家,庄夫人当晚自尽。侍女发现时,尸身已经冰凉。沈吉昌在灵堂中守了整整三夜,之后大病一场。十天后,皇帝下旨,卫平和沈吉昌守阴平关有功,卫平升任兵部尚书,沈吉昌封威远将军。

    陆淮之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看向了慧静师父:“敢问师父来自何处?”

    按照她的梦,沈玉容下一句话应该“妹妹好大的胆子啊”。

    宋氏脸色发白。

    “那便跟他说,今日天色已晚,请他明日再来。”

    太祖在开国之初就定下规矩,冀州是北方重地,直接归属中央管辖。历代长信侯便是皇帝在冀州的喉舌。长信侯手下无兵,如遇战事,由中央统一调派。

    “在下乃是延英殿侍卫,来请夫人看个东西。”

    沈以宁进入屋内,却发现继母宋氏和她的二姐沈玉容都在。宋氏靠在矮几上,手中抚摸着一只狸花猫;沈玉容则捧着一碗莲子羹,碗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热气。沈玉容长得和宋氏极像,眼角上挑,带出几分媚气来。屋内还跪着一个侍女,背影抖得如风中的蒲柳一般。

    “妹妹好大的胆子啊。”

    从七步断肠丸开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一年后,沈吉昌将原先的侍妾宋氏扶正,住进了庄夫人的屋子。宋氏将院落里的竹子尽数砍去,改种了自己喜欢的兰花。沈吉昌常年在外,家中大事小事几乎都是宋氏说了算。

    当时,离阳城守将正是庄胜,城内共有三万人,另有五千士兵。两个月后,离阳陷落,庄胜身死,燕军屠城。随后,燕军兵锋直指阴平关。但他们终究没有越过沈吉昌这座大山,四万燕人死在了阴平关外,燕王下令撤军。

    屏风后,走出来一个穿着黄色袈裟的小和尚。沈以宁一见到黄色袈裟,马上向后退了一步。白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慧静师父不紧不慢地说:“沈家的香火钱数目不对,贫僧今早看到沈姑娘徘徊于库房前,形迹可疑,特地来做个见证。”

    慧静师父道:“贫僧来自青龙寺,今日刚刚下山。”

    沈以宁这才认出来,这是沈府王总管家的女儿点翠。她立刻知道,宋氏这是要算计自己了。

    十年前,燕人一朝蓄势,向冀州大举进攻。北部五城迅速陷落,一个月后,六万燕军兵临离阳城下。离阳是冀州北方重镇,再往后退便是阴平关,阴平关再往南,冀州便无险可守。

    沈玉容柔声道:“慧静师父就是青龙寺管账的,妹妹应该不会不认识吧?他刚刚与母亲说,今天早上见到的来青龙寺的就是妹妹,妹妹还在库房前盘桓许久,是也不是?”

    沈以宁站直身子,转向沈玉容:“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连为爹爹祈福的香火钱都敢贪啊。”

    自大周建国以来,这是北方最大的一场动乱。

    沈以宁的话逻辑清晰,语调平稳,丝毫不见慌乱。话音刚落,正堂中一片沉默。

    “他一个人?”

    沈府的正堂在位居正中,宋氏自己的院落在正堂堂东侧,原先是沈以宁亲生母亲庄夫人住的。www.yajing.me

    那小厮拔腿刚要走,却又被宋氏叫住:“他用哪里的牌子来的,廷尉还是延英殿?”

    沈以宁看向陆淮之。她想起了几个时辰前,陆淮之口中的紫色木槿。也许他根本没有问到什么小厮侍女,只不过是想诈宋氏。

    沈玉容掩嘴而笑:“点翠,你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回京之后,皇帝命卫平调查离阳之事,发现两个月前拨往离阳的十万军饷不翼而飞,尽数被庄胜贪去,这才导致离阳军民冬日无衣无食。皇帝震怒。

    陆淮之手中赫然是那个绣着“沈”字的紫色香包。

    “慧静师父看看,今日看到的,可是她吗?”

    “那一日,我看到三姑娘一个人在存放香火钱的箱子旁边转悠。我想着三姑娘原本也是管家的,看看这些本来也是没什么事情的。谁知道……谁知道……”点翠已经泣不成声,似乎颇为懊悔。

    她的梦就只到这里,但已经足够她冷汗直冒。她竟然清晰地梦到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陆淮之继续道:“我在来时问了府上的几个小厮和侍女,他们说这香包,看着倒像是夫人的。”

    那个原先跪着的侍女转过身来,用膝盖爬到沈以宁面前,死死拽着沈以宁的衣角,脸上满是泪痕:“姑娘,这事我终究是不能帮你瞒着了!”

    “是,是,”点翠抽泣道,“我爹爹是府里管账的,我便也经常在那里帮忙。这些天,最大的一笔账就是要送去青龙寺的香火钱。”

    “夫人,陆淮之在外面求见。”

    屋内的气氛有些凝固,宋氏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既然如此,那就不得不让慧静师父出来了。”

    沈以宁每次都去正堂,都要远远望一眼庄夫人原先的屋子。正堂是府中商议事情或者接待贵客的地方,就是这里。

    “既然如此,那么每一个接触过钱箱的人都应该检查。点翠既然见到我徘徊,那必然在我离开后还在附近;慧静师父是青龙寺管账的,那这账目也要好好核对;更何况,我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在这中途接触过钱箱,母亲直接问我,这指向过于明确了吧?”

    点翠瞪大眼睛,哭道:“三……三姑娘的意思,难道是我在说谎了?”

    庄夫人就是十年前离阳守将庄胜的亲妹妹。

    “妹妹可听清楚了?送去青龙寺的香火钱少了一百两,查来查去,只有妹妹接触过那些放钱的箱子。”

    沈以宁却没有理会沈玉容,反而看向宋氏:“难怪母亲今日一定要我去青龙寺,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啊。母亲这次将祈福一事放手交予我,原来是要故意栽赃我。今日又不给我派其他人手,只让绘书与我同去,就是为了要让我没有人证可以自证。”

    很快,陆淮之便进来了。他已经褪去了白天的黑甲,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常服。衣服上没有其他装饰,只配了一条玉带,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简单的服装更衬得他身材颀长,面如冠玉。

    宋氏道:“让他进来吧。”她看了一眼沈以宁,继续说:“我还以为是因为咱们家里审案子,连廷尉都惊动了。”屋里却没有人笑。

    沈以宁已经明白了,不管这钱是怎么少的,宋氏和沈玉容今天都是要乘着沈吉昌还没回来的最后时机,把这件事情栽赃到她身上来。她冷冷道:“香火钱送去青龙寺之前,我确实开箱验过。我离开时,钱一分不少。如果数字有出入,那一定是我离开以后,又有人碰过那些钱。”

    沈玉容笑了,她喝了一口莲子羹,不慌不忙地说:“妹妹怎么连青龙寺的香火钱都敢偷啊。”

    宋氏叹了一口气,道:“阿宁,这事情我本来是想帮你压下来的,只不过这丫头非要闹,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这香包是在下在青龙寺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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