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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赵嫣问。
闻人蔺陪赵嫣处理完光禄寺和鸿胪寺递来的宴饮折子，直至天黑才走。
然酥麻之外，更夹杂一缕酸疼窒闷。
赵嫣翻开鸿胪寺呈上的名单，认真默记于心，视线停在最前方的名字，“乌阙……这是哪个王子？”
“谁不希望天下太平，得享盛世？可你也看到了, 北乌人趾高气昂出言不逊，是议和的态度吗, 啊？如若闻人大将军未曾战死, 大玄脊骨尚在，他们焉敢轻视？”
“要不是看他忠心一片，老夫就该用药粉让他闭嘴啰。”
赵嫣等宫门外那群北乌使臣骂骂咧咧地交了刀刃利器，检查完毕，方领着鸿胪寺和礼部的诸位官员适时露面，替天子招待使臣。
书阁的门开着，一对鹤首铜灯成引吭高歌之态，托着两簇烛光。
“险些忘了，王爷已熬过了近百次毒发，心性定坚于常人百倍。是老夫短见薄识，折辱王爷了。”
说罢心尖一跳。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本王无需这些。”
她只勉强听懂了几个常用之词，猜想大概是自我介绍之言，遂镇定道：“北乌使臣远道而来，大玄天子特于永麟殿略设薄酒，为诸位接风洗尘，一尽地主之谊。”
无他，而是这个人的长相……实在太怪异打眼了。
鸿胪寺少卿向前，躬身回道：“回禀殿下，这是北乌的十三王子。他原是北乌亲王的与西域女俘所生的私生奴，后助其父杀叔夺位，一跃成了王子，此次出使大玄，就是由他牵头。臣等揣摩，约莫其刚刚夺位，根基不稳，故而才来向大玄示好。”
“本王答应了一个人，不想食言。若不能活得长久些，总疑心她将来会受人欺负。”
一声轻叹，庭中声音远去，“泱泱大国, 满朝文武，气性竟还不如一个稚龄公主！毬场外那一杓棒, 真是打得痛快！”
张沧梗着脖子转身“滚”出，蔡田摇首扶额。
不在鹤归阁，那必定是回了肃王府居住。
孙医仙取出银针和药瓶，苍老的面容上流露出几分欣慰，“其实老夫心中甚为宽慰，时过七年，王爷终于肯再迈出这一步。”
闻人蔺信步朝净室行去，淡然道，“本王随便试试，您老也随便治治。”
话未说完，被低沉的嗤笑打断。
“滚出去。”
他很年轻，应该也就二十岁。
“不全是如此。”
然而这小子的毒不在身上，更在心里，要医治起来谈何容易。
“你干什么去？”
除去在崇文殿听学的时辰，每天夜里闻人蔺倒也会抽空来一趟，可要么是半夜赵嫣熟睡之后才来，要么凌晨天还未亮他就离开，身上还总带着一股极淡的药味。
“嘘，小点声。”
十六日，北乌使臣入宫面圣。
他与闻人大将军乃忘年之交，曾倾尽心力想要破解这小子身上的奇毒，然而皆是徒劳。
她不确定。
……
他不知他们口中的那位公主是谁，也无力去猜。
闻人蔺进门，脱下大氅搭在椅背上，朝光晕中坐着品茶的一名鹤发老者欠身道：“有劳孙医仙出山，开始吧。”
“得，拿我们王爷试药，生死自负是吧？”
闻人将军府，白绸刺目，灵堂内, 闻人蔺身披缟素沉默地跪着。
赵嫣一眼就见到了那位北乌的十三王子。
闻人蔺一身殷红，轻笑道：“医仙勿怪，本王这名副将虽看着蠢笨了些，心肠不坏。”
其肤色是健康而又野蛮的麦色，穿着贴身翻领的上衣，暗红宽松束靴胡裤，外罩一件银貂裘衣，头发是罕见的纯白色，以柔革抹额箍了一圈，就这样乱糟糟的半披着，只在耳后织着一条垂肩小辫。
“咳咳。”蔡田握拳抵着唇，暗自使眼色。
赵嫣等闲出不了宫，无法去探望他，只得作罢。
赵嫣清了清嗓子，迟迟没有再落笔，正迟疑要否说点什么岔开话题，闻人蔺就着半拥她的姿势，从身侧伸手取走了她摊开在书案上的《司马法》①，抽出赵嫣捻着的毛笔，慢悠悠勾画了两篇，而后递还给她。
想起近来局势，赵嫣眉心微凝，“是要处理洛州和北乌进京之事？”
只是不知是什么样的姑娘，捂化了这小子的冰山心？
方才庭外两个兵部旧部的谈话，闻人蔺尽数听得清楚。
孙医仙听到那句“本王答应了一个人”时，目光已不自觉炯然起来。
“张沧。”闻人蔺含着笑，声音很温和。
赵嫣提了提唇角，捂住发烫的那边脸颊轻飘飘道：“虽不可重回过去，却有幸共赴将来。”
闻人蔺吻咬着赵嫣的耳垂，鼻尖轻蹭她的脸颊，以最低哑缠绵的语气惋惜当年没有早归京几日，轻叹不曾早几年认识她。
孙医仙嘴上不说，心中却念着故友的情分，一心想要救这孩子一把，故七年来翻遍医学古籍，从未放弃过为其解毒的念头。
孙医仙看着面前这个矫健莫测的年轻男子，顿盏叹出一口浊气。
“闻人蔺大将军拼死御敌, 以身殉国，尸骨未寒，朝廷转头就将公主送往北乌和亲。www.qiweishuwu.com早知如此, 那十万将士何至于这般惨烈啊！”
哪能随便呐？
随即又看向负手挺立的闻人蔺，声音缓和了些：“这药用起来会很痛，熬不住时恐会失态，最好是备些粗绳铁索之物……”
今日没宿在鹤归阁，而是直接回了肃王府。
他主动上前一步，左耳上挂着一只明晃晃的银环，单手按胸，躬身朝赵嫣咕哝了一句北乌话。
那必须得尽全力而为之，好好护这小子到娶妻生子才行。将来九泉之下见着故友，将喜事告之，也算无愧了。
闻人蔺一向心狠强悍，不后悔，不妄念，活出断情绝义的锋寒来，赵嫣第一次听他流露惋惜。如果她与闻人蔺早些相识，会否改变什么？
闻人蔺说得轻淡随意，赵嫣却骤然抬头。
张沧立刻挺胸：“卑职在。”
“加派两拨禁卫，轮流值守驿站。若对方要问，就说是大玄尽地主之谊，为了保护远客的安全。”
或许这小子心里明白，有人不希望他的毒拔除，又或许布局复仇成了他仅存的希望……总之自他十七岁涉足朝局，便不再接受老人家的诊治。
“唉，陛下做出这个决定, 也是艰难无比。这场仗陆续打了几年, 陛下有心做中兴之主，国库经不起这样耗啊。”
须臾得去找那傻大个套套话，了解一番状况。
“是！”
闻人蔺以颀长有力的指节压着兵书，因半拥的姿势亲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低语：“这几天夜间，本王许不能按时来辅佐殿下。这篇是今日课业，内有批注，殿下先自己学着，若有不懂，次日课上再问本王也不迟。”
赵嫣半边脸颊都烧了起来，手中毛笔险些脱手坠地。
孙医仙捋了捋捶胸的长须，拿出医者的严谨来，“老夫研制的新药方中添了一味西域火虫，或能克制你体内寒骨之毒，但火虫药性凶猛，尚未有病例实践，有无效用老夫也不敢断言，需得根据观察逐渐调整……”
之后不到半年，和亲的二公主不堪受辱而死，打破了大玄妄图联姻议和的虚梦。北乌再三挑衅，闻人蔺看准时机主动请缨北上，势如破竹，自此北乌龟缩于弥山以北，不敢再南犯一寸。
这一仗，是闻人蔺筑骨复仇的第一步。而将客死他乡的二公主葬回故土的，也是他。
多年过去，他手上沾过不少犯官罪臣的血，却从未真正动过大玄的几位公主，说到底还是因当年往事留了一丝的容情。
赵嫣曾去过鹤归阁，然闻人蔺已经有段时间不住在那儿了，阁中只有那只浑圆的狮子猫和几个洒扫的内侍在。
天生的好嗓子，却透出一股杀伐寒意。
孙医仙暗中打定主意。
她亦并非轻易许诺之人，此时说“共赴”二字，多少有些暧昧了。
他从未见过那位公主，可命运兜兜转转，还是将他们绑在了一起。
“神光教炼制的解药只能压制毒性，无法根除，一旦断药，后果不堪设想。”
这几日，闻人蔺的行踪颇为诡秘。
母亲也追随父兄去了, 堂中棺材又多了一口。
他曾是京城中最骄傲的少年, 文武双全, 神清骨秀, 此时却瘦得厉害。漆沉的眸中跳跃幽暗的火光, 看着盆中纸钱烧成灰烬，像是地府飘出的亡灵黑蝶。
可她心中仍是隐隐不安，总觉得北乌人选在洛州动乱之时来京，太巧合了些。
闻人蔺也不避讳她，悬腕润笔，于砚台边沿慢条斯理地刮去余墨，复又将笔塞入她的指间，垂下浓长的眼睫道，“本王需抽些空闲，去争取长久点的将来。”
赵嫣了然，这话也说得过去。
赵嫣临时抱佛脚，恶补了几日北乌语，然而异族语言实在生涩难学，如何能和自小钻研的赵衍相比？
孙医仙打开药箱，吩咐蔡田，“去准备一桶泡澡的热水。”
十二月十五，北乌使臣一行人带着成群的骆驼抵达京师，入住鸿胪寺驿站之中。
残雪未化，屋内的气氛却燥了起来。
“争取……长久的将来？”
闻人蔺还未发话，张沧却是忍不住了，“不是我说啊，孙医仙您这也太坑了！研究了几年，就这？”
皇帝安抚他，却也忌惮他，他终于在日复一日的冰冷噩梦中明白，父兄惨死背后的真正缘由。
] “什么？”赵嫣问。
闻人蔺陪赵嫣处理完光禄寺和鸿胪寺递来的宴饮折子，直至天黑才走。
然酥麻之外，更夹杂一缕酸疼窒闷。
赵嫣翻开鸿胪寺呈上的名单，认真默记于心，视线停在最前方的名字，“乌阙……这是哪个王子？”
“谁不希望天下太平，得享盛世？可你也看到了, 北乌人趾高气昂出言不逊，是议和的态度吗, 啊？如若闻人大将军未曾战死, 大玄脊骨尚在，他们焉敢轻视？”
“要不是看他忠心一片，老夫就该用药粉让他闭嘴啰。”
赵嫣等宫门外那群北乌使臣骂骂咧咧地交了刀刃利器，检查完毕，方领着鸿胪寺和礼部的诸位官员适时露面，替天子招待使臣。
书阁的门开着，一对鹤首铜灯成引吭高歌之态，托着两簇烛光。
“险些忘了，王爷已熬过了近百次毒发，心性定坚于常人百倍。是老夫短见薄识，折辱王爷了。”
说罢心尖一跳。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本王无需这些。”
她只勉强听懂了几个常用之词，猜想大概是自我介绍之言，遂镇定道：“北乌使臣远道而来，大玄天子特于永麟殿略设薄酒，为诸位接风洗尘，一尽地主之谊。”
无他，而是这个人的长相……实在太怪异打眼了。
鸿胪寺少卿向前，躬身回道：“回禀殿下，这是北乌的十三王子。他原是北乌亲王的与西域女俘所生的私生奴，后助其父杀叔夺位，一跃成了王子，此次出使大玄，就是由他牵头。臣等揣摩，约莫其刚刚夺位，根基不稳，故而才来向大玄示好。”
“本王答应了一个人，不想食言。若不能活得长久些，总疑心她将来会受人欺负。”
一声轻叹，庭中声音远去，“泱泱大国, 满朝文武，气性竟还不如一个稚龄公主！毬场外那一杓棒, 真是打得痛快！”
张沧梗着脖子转身“滚”出，蔡田摇首扶额。
不在鹤归阁，那必定是回了肃王府居住。
孙医仙取出银针和药瓶，苍老的面容上流露出几分欣慰，“其实老夫心中甚为宽慰，时过七年，王爷终于肯再迈出这一步。”
闻人蔺信步朝净室行去，淡然道，“本王随便试试，您老也随便治治。”
话未说完，被低沉的嗤笑打断。
“滚出去。”
他很年轻，应该也就二十岁。
“不全是如此。”
然而这小子的毒不在身上，更在心里，要医治起来谈何容易。
“你干什么去？”
除去在崇文殿听学的时辰，每天夜里闻人蔺倒也会抽空来一趟，可要么是半夜赵嫣熟睡之后才来，要么凌晨天还未亮他就离开，身上还总带着一股极淡的药味。
“嘘，小点声。”
十六日，北乌使臣入宫面圣。
他与闻人大将军乃忘年之交，曾倾尽心力想要破解这小子身上的奇毒，然而皆是徒劳。
她不确定。
……
他不知他们口中的那位公主是谁，也无力去猜。
闻人蔺进门，脱下大氅搭在椅背上，朝光晕中坐着品茶的一名鹤发老者欠身道：“有劳孙医仙出山，开始吧。”
“得，拿我们王爷试药，生死自负是吧？”
闻人将军府，白绸刺目，灵堂内, 闻人蔺身披缟素沉默地跪着。
赵嫣一眼就见到了那位北乌的十三王子。
闻人蔺一身殷红，轻笑道：“医仙勿怪，本王这名副将虽看着蠢笨了些，心肠不坏。”
其肤色是健康而又野蛮的麦色，穿着贴身翻领的上衣，暗红宽松束靴胡裤，外罩一件银貂裘衣，头发是罕见的纯白色，以柔革抹额箍了一圈，就这样乱糟糟的半披着，只在耳后织着一条垂肩小辫。
“咳咳。”蔡田握拳抵着唇，暗自使眼色。
赵嫣等闲出不了宫，无法去探望他，只得作罢。
赵嫣清了清嗓子，迟迟没有再落笔，正迟疑要否说点什么岔开话题，闻人蔺就着半拥她的姿势，从身侧伸手取走了她摊开在书案上的《司马法》①，抽出赵嫣捻着的毛笔，慢悠悠勾画了两篇，而后递还给她。
想起近来局势，赵嫣眉心微凝，“是要处理洛州和北乌进京之事？”
只是不知是什么样的姑娘，捂化了这小子的冰山心？
方才庭外两个兵部旧部的谈话，闻人蔺尽数听得清楚。
孙医仙听到那句“本王答应了一个人”时，目光已不自觉炯然起来。
“张沧。”闻人蔺含着笑，声音很温和。
赵嫣提了提唇角，捂住发烫的那边脸颊轻飘飘道：“虽不可重回过去，却有幸共赴将来。”
闻人蔺吻咬着赵嫣的耳垂，鼻尖轻蹭她的脸颊，以最低哑缠绵的语气惋惜当年没有早归京几日，轻叹不曾早几年认识她。
孙医仙嘴上不说，心中却念着故友的情分，一心想要救这孩子一把，故七年来翻遍医学古籍，从未放弃过为其解毒的念头。
孙医仙看着面前这个矫健莫测的年轻男子，顿盏叹出一口浊气。
“闻人蔺大将军拼死御敌, 以身殉国，尸骨未寒，朝廷转头就将公主送往北乌和亲。www.qiweishuwu.com早知如此, 那十万将士何至于这般惨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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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又看向负手挺立的闻人蔺，声音缓和了些：“这药用起来会很痛，熬不住时恐会失态，最好是备些粗绳铁索之物……”
今日没宿在鹤归阁，而是直接回了肃王府。
他主动上前一步，左耳上挂着一只明晃晃的银环，单手按胸，躬身朝赵嫣咕哝了一句北乌话。
那必须得尽全力而为之，好好护这小子到娶妻生子才行。将来九泉之下见着故友，将喜事告之，也算无愧了。
闻人蔺一向心狠强悍，不后悔，不妄念，活出断情绝义的锋寒来，赵嫣第一次听他流露惋惜。如果她与闻人蔺早些相识，会否改变什么？
闻人蔺说得轻淡随意，赵嫣却骤然抬头。
张沧立刻挺胸：“卑职在。”
“加派两拨禁卫，轮流值守驿站。若对方要问，就说是大玄尽地主之谊，为了保护远客的安全。”
或许这小子心里明白，有人不希望他的毒拔除，又或许布局复仇成了他仅存的希望……总之自他十七岁涉足朝局，便不再接受老人家的诊治。
“唉，陛下做出这个决定, 也是艰难无比。这场仗陆续打了几年, 陛下有心做中兴之主，国库经不起这样耗啊。”
须臾得去找那傻大个套套话，了解一番状况。
“是！”
闻人蔺以颀长有力的指节压着兵书，因半拥的姿势亲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低语：“这几天夜间，本王许不能按时来辅佐殿下。这篇是今日课业，内有批注，殿下先自己学着，若有不懂，次日课上再问本王也不迟。”
赵嫣半边脸颊都烧了起来，手中毛笔险些脱手坠地。
孙医仙捋了捋捶胸的长须，拿出医者的严谨来，“老夫研制的新药方中添了一味西域火虫，或能克制你体内寒骨之毒，但火虫药性凶猛，尚未有病例实践，有无效用老夫也不敢断言，需得根据观察逐渐调整……”
之后不到半年，和亲的二公主不堪受辱而死，打破了大玄妄图联姻议和的虚梦。北乌再三挑衅，闻人蔺看准时机主动请缨北上，势如破竹，自此北乌龟缩于弥山以北，不敢再南犯一寸。
这一仗，是闻人蔺筑骨复仇的第一步。而将客死他乡的二公主葬回故土的，也是他。
多年过去，他手上沾过不少犯官罪臣的血，却从未真正动过大玄的几位公主，说到底还是因当年往事留了一丝的容情。
赵嫣曾去过鹤归阁，然闻人蔺已经有段时间不住在那儿了，阁中只有那只浑圆的狮子猫和几个洒扫的内侍在。
天生的好嗓子，却透出一股杀伐寒意。
孙医仙暗中打定主意。
她亦并非轻易许诺之人，此时说“共赴”二字，多少有些暧昧了。
他从未见过那位公主，可命运兜兜转转，还是将他们绑在了一起。
“神光教炼制的解药只能压制毒性，无法根除，一旦断药，后果不堪设想。”
这几日，闻人蔺的行踪颇为诡秘。
母亲也追随父兄去了, 堂中棺材又多了一口。
他曾是京城中最骄傲的少年, 文武双全, 神清骨秀, 此时却瘦得厉害。漆沉的眸中跳跃幽暗的火光, 看着盆中纸钱烧成灰烬，像是地府飘出的亡灵黑蝶。
可她心中仍是隐隐不安，总觉得北乌人选在洛州动乱之时来京，太巧合了些。
闻人蔺也不避讳她，悬腕润笔，于砚台边沿慢条斯理地刮去余墨，复又将笔塞入她的指间，垂下浓长的眼睫道，“本王需抽些空闲，去争取长久点的将来。”
赵嫣了然，这话也说得过去。
赵嫣临时抱佛脚，恶补了几日北乌语，然而异族语言实在生涩难学，如何能和自小钻研的赵衍相比？
孙医仙打开药箱，吩咐蔡田，“去准备一桶泡澡的热水。”
十二月十五，北乌使臣一行人带着成群的骆驼抵达京师，入住鸿胪寺驿站之中。
残雪未化，屋内的气氛却燥了起来。
“争取……长久的将来？”
闻人蔺还未发话，张沧却是忍不住了，“不是我说啊，孙医仙您这也太坑了！研究了几年，就这？”
皇帝安抚他，却也忌惮他，他终于在日复一日的冰冷噩梦中明白，父兄惨死背后的真正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