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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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来江南这么久了，也不见二伯出去转转，又不是同皇玛法一般，整日要接见那么些大臣。弘曦抿抿唇，突然开口道: “听朋友说，过两日便是江宁府一年一度的文会，据说到时候不止江宁本地的才子们，便是外头也有好多人学子们过来，猜字赛诗什么的可热闹了！”

    “倪总兵？”弘曦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嘴上一秃噜便道:“原来那个大傻子是倪总兵家的啊！”难怪那么狂呢，弘曦小声嘀咕着。

    可若涉及太子，他丝毫不会怀疑，但凡他有丁点想要改弦立章的想法，主子爷决计饶他不得。

    这世上自是不乏有心之人, 再加上那日之事着实闹得不小，隐隐绰绰地便有风声传到了康熙耳中。

    “总之，这两日你只需好生在房里待着，莫要出去惹事生非。待会儿我便让长远同你一道回去。至于衙门那里，自有人替你周全。”

    夜里，这位被伯侄两个盖章幸运儿的曹寅曹大人忙碌了一日，这会儿却是连用膳的心情都没有。略显消瘦的指尖指着眼前之人，竟是有些微微颤抖，出口的声音也不似往常般温和有度:

    “皇玛法，太子伯伯！”敛下心中诸般心绪，弘曦几步上前笑嘻嘻地行了个蹲礼。

    “大哥啊大哥，弟弟早前竟是不知大哥如此虚伪，瞧不得弟弟半点好处。说什么离贵人远着，当弟弟不知晓我那好侄子是受谁的指使，见天儿的往人三贝子跟前凑儿。”

    胤礽闻言却只是笑笑:“倘这位二爷真是个能为的，说不得咱们这位曹大人还到不了如今这个地位。”这老爷子用人，哪里会有十成十的信任。

    “哦？”康熙挑了挑眉，一脸不信:“那朕怎么听说，你前阵子还使侍卫将倪总兵家的小儿子从酒楼里给丢了出去。”

    想到这里，康熙又觉索然无味了些，这些个世家们于前朝甚至更早之前便盘踞此地，占据了最为肥沃的土地。偏生于读书人当中影响力极大，连他都要束手束脚，生怕触碰到了这些文人脆弱的神经。

    “啊……”闻言弘曦仿若天塌了一般哀嚎出声:“那还有什么意思？”

    这力道不可谓不重，偏生这小厮却好似丁点儿察觉不到一般。闷哼一声，便连滚带爬的凑了上去，嘴上却还谄媚道:“二爷，奴才身子骨儿硬的很，可别伤了爷您就不好了。”

    “江宁谢家？”

    离开前，曹寅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阿硕这几日去了哪里，结识了什么人，不知二弟可曾知晓一二？”

    弘曦微微点头，又忙补充道:“不过旁支罢了，跟主家关系并不亲密。”

    瞧着眼前眼睛晶亮的小侄儿，胤礽眉心微动，旋即又想到什么微微摇头，失笑道:

    曹荃蓦地瞪大了眼睛。

    “太子殿下！”来人一席墨色长袍，极是风度躬身一礼，眉目方正却掩也不住眼中的谄媚之色:“也是巧了，这里也能碰到殿下您，微臣这厢手上正好有些公务要殿下您来定夺。”

    “起来吧。”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棋子儿, 指着他有些没好气道:“在京里瞧着倒还稳重些, 如今一到外头整日跟个猴似的四处窜，等闲人影儿都寻不着。”说着斜睨了一眼:

    曹荃一脸不屑，曹大人只气地胸口生疼:“那能一样吗？”他这厢不过想给儿子留下个香火情，日后到了京城也好走动一二。这点小心思，便是主子爷知晓了也无甚大碍。

    胤礽可不管对方如何尴尬，话都不愿多说便携弘曦越过来人径自朝前走去。只留下原地僵硬不已的曹二爷。

    康熙爷闻言哼了哼，倒没在多说什么，弘曦见此嘻嘻一笑。老爷子别瞧着整日一副宽厚老臣，瞧着多看中君臣情义的模样，实际上对那些倚老卖老的玩意儿可别提多糟心了。

    不过，有些话该问还是要问的:“你怎么跟那小子起冲突了？”

    江南啊………

    弘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么来说，曹大人还是挺幸运的！”

    提到曹硕，曹二爷脸色不由更黑了些，一脸晦气地别开头: “那丧门星爱祸害谁祸害谁，大哥找我作甚！”

    “二弟，大哥我早前就说过，咱们这当奴才的，尤其是主子爷的奴才，最忌一心二用。说了千百回离京中那些贵人们能远则远，你倒好，如今竟还主动往人跟前凑！” 尤其还是太子爷，曹寅心下微颤，主子爷何等耳目，尤其其中涉及太子，只怕如今他老人家已经早早得到了消息。

    “哎，孙儿这不新交了两个小伙伴儿，也就出去吃个饭的功夫，那倪呆子也便跑来对孙儿的朋友多番羞辱………”弘曦将那日场景删删减减地道了出来。康熙没理会事件中心的曹硕，却是对弘曦口中才貌俱佳的谢子奕颇有些兴趣。

    两人走后，寂静的空室内，透过眼前明澈的玻璃窗子，康熙深邃地眸子直直地望着远处，仿佛听到了学子们朗朗的读书声，还有一排排郁郁葱葱的水稻。这是何等人杰地灵之地，打从他第一次过来，他便发下宏愿，迟早有一日，这江南人心之所向者，只会是他爱新觉罗玄烨……

    这些年靠着能为的大哥，曹家二爷不管有哪里从来都是被捧着顺着地，便是众口称赞的八贝勒早年不也对他另眼相待，哪里有这般受挫之时，可瞧着眼前尊贵威严尤如高山仰止的太子爷，曹荃复又打起精神。

    说到这里，曹荃不由冷哼一声。“合着咱们曹家只许州官放火，不许弟弟我这百姓点灯了。”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都不放过，他这大哥钻营至此，倒有脸教他这个弟弟清心寡欲了。

    “混说什么！”康熙旋即轻斥道:“人家小小年纪身上便已经有了功名，老倪平日里别提多得意了。怎么到你这嘴里，倒成大傻子了。”

    ****

    “这般盛世，皇阿玛说不得也要过去，届时你我必是要陪侍左右。哪里容得你四处乱窜着去瞧热闹？”

    曹寅这厢忧心忡忡，一旁的曹荃此时却还丝毫未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看着眼前一身莽服，尤其是胸口前还绣着地锦鸡图案，心下更添几分嫉恨。

    明明是父子相和的场景, 弘曦不知为何心下却有些难过, 打从来了这江南，凡他闲暇过来时过来十有七八都能碰上对方。

    一个奴才罢了，就如孙子所言，打就打了，能听他骨头一句说道已经是很给他脸了。一旁的胤礽见此，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依稀闪过些许怀念。

    待走远了些许，弘曦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想到精明周全的曹大人，弘曦面上表情极是一言难尽:“二伯，你这曹家二爷，当真是曹大人的亲兄弟？”

    一场春雨，院外的芭蕉树愈发地郁郁葱葱。弘曦踢踏着小脚丫子，随手折下一片肥大的叶子，放在手里把玩着。无意间转头，却见一旁的太子二伯依旧如往常般单手覆后，连脚步都像是精确量过一般，一举一动都显得尊贵有度，也极是规矩。

    心道这般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爷呢，哪像旁的那些，对他一个奴才还能这般好声好气的，为了什么，还不是心里没个底气呢！这般想着，曹荃理了理腰间地绶带，心里攀上这棵大树的心情愈发迫切了些。

    曹二爷嘴角微僵，公务什么的自然不过是借口，原以为对方会顺势接下这个茬，他也顺势表达下投效之意，却不曾想讨得这般没脸。

    光长学识不长脑子，不是大傻子，那也是书呆子。弘曦扬了扬脑袋，赖皮似地摊了摊小胳膊:“反正打都打了，玛法总不至让孙儿给那书呆子道歉吧！”

    胤礽不置可否，曹家这一窝子蠢货里头，好不容易生出个聪明人来，还能被皇阿玛看重，可不得是幸运嘛！

    “太子二伯届时可要同侄儿一道？”弘曦笑咪咪地拉着对方的袍角，仰起小脑袋悄声道:“咱们到时候偷偷去，不暴露身份。”

    见对方还是这般不知悔改的模样，曹寅单手撑着桌沿，捂住逐渐有些发闷的胸口，沉声道。

    康熙闻言却是不置可否，江南这些个百年世家，瞧着个个清高自诩，实际上对于家中子弟的前途规划从来是极聪明的。不拘清贵名声，还是权财地位，任哪一个他们都不愿放手。若那人当真如弘曦所言才名俱佳，还能引得众学子推崇，到了出头那日关系自会慢慢亲近起来的。

    弘曦过来时老爷子正半倚在榻上，对面坐着的正是太子无疑, 两人中间仍是一盘棋子零零落落，也不晓得重复了多少次。弘曦抬眼，上首胤礽一身淡青色常服, 身上并无太多累赘的配饰，袖口处仅存几株青竹，优雅闲适地好似不是身处这繁华热闹的曹府, 而是湖边悠悠的小舟之上。

    弘曦笑嘻嘻地坐到一旁，对此丝毫不怵，甚至还动手在桌上的点心上随手捏了一把: “皇玛法您老这听谁说的，孙儿这可是冤枉死了，除了这两日，前些时候孙儿可都是老老实实呆在府里。”

    预想的计划眼看要泡汤，弘曦一路上都是蔫儿哒哒的，叔侄俩路过花园子时，还好巧不巧碰上了不知何时等在那里的曹家二爷。

    打从知晓了曹硕之事儿，弘曦瞧着这张脸委实膈应的很，当下自是没个好脸色。好在太子爷在此，他这小不点也没啥引人攀谈的价值。

    瞧他这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曹寅心下更灰了些，二房就这么一个有能耐的，偏生………想到这里，曹寅再不想说什么，当即摆摆手令人退了下去。

    曹二爷气冲冲的回了房间，甫一进门儿，便将手边能瞧见的东西通通砸了下去。偏这还觉得不够。半响，复又朝着脚边收拾残局的小厮，抬脚狠狠踢了下去。

    别是接生时不小心把孩子丢了，将胎盘给拿去养了。

    “便是方才，那也是有正事在身，绝非出去玩闹。”

    “方才这是又跑哪去了？”

    胤礽闻言眉心微皱，牵着弘曦的手也不知何时重新覆于身后，看着眼前之人意味不明道:“倘孤没记错的话，曹大人执掌司库，素有直书君上之权。大人便是有不定者，也无需孤来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