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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尽所有力气,睁开血红的邪目,朝着剑痕劈出的山峡怒吼着,但声音中却充满了恐惧。

    李长安沉默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无悲无喜,但藏在袖中的双拳却缓缓捏紧了几分。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一个时辰以前,那个进献女鬼的姥姥精忽然就死了,死的莫名其妙,而且毫无声息。

    彼时,一个如同泥胎的邪物从阴气中显露出来,妖身被拦腰斩成两截,正奄奄一息地躺在插满白幡的石台上,气息渐渐虚弱。

    “可你必须得投胎了,不然会灰飞烟灭的。”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

    这世界的风貌与李长安所生活的世界并不一样,也许是少了太多人工的痕迹,反正处处都透漏着山河大川该有的钟灵秀美。

    李长安仰天大笑,再次乘风而起,迎着吐白的东方潇洒而去。

    “李长安,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杭秋灵将山河之色埋于眼中,微微一笑,脸上的苍白却难以掩藏。

    “我……我是无辜的……!”

    “去死!”

    出剑的人到底是谁?黑山岭为何会有剑道如此可怕的存在!

    李长安点了点头,脚步一转,周身风云涌动,剑气划破苍穹。

    李长安想了想,然后摇头:“不太确定,因为没活过那么长。”

    黑山老妖想着先前令天地变色的一剑,苦笑半声,身上的泥皮簌簌碎裂,最后泥冠破碎,神魂俱灭。

    “我怕把你忘了,我怕不记得兰若寺的一切。”

    他只是隐约间觉得,自己好像是无意中得罪了自己根本得罪不起的人物。

    杭秋灵虚弱一笑:“再念一次故事里的诗给我听吧,宁采臣写给聂小倩的。”

    啧啧啧,这书生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掉泪珠子?真是不害臊。

    青华县距离兰若寺不远,凡人骑快马不需一夜就可以赶到,但是两人却选择了相反的方向,继续向前驰行着。

    “但总归是有一些值得铭记的美好。”

    李长安和杭秋灵踏剑而来,衣袂飘飘,行于风中,眼中闪着霞光。

    李长安没有接话,静静地看着她。

    彼时,第一缕晨曦诞生,将淡淡金辉撒向二人脚下。

    “李长安,你会忘记我么?”杭秋灵站在路口回头,很认真地看着他,“你是修仙者,寿元有千年之长,会记得很久之前的人么?”

    “我什么都……没做!”

    “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

    “我也没试过,可是听说投胎就要忘记前尘,我肯定会把你忘了的。”

    “那好像都是一些痛苦的回忆吧?”

    李长安从云海之中穿过,落于一方清湖前开口:“你马上就要转世了,我就带你多看看这个世界,也算是有个老百姓喜闻乐见的结局。”

    然而正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一道惊天地的剑气迎空就扫了下来,毫不客气地切断了整个黑山,并斩断了自己的神魂。

    “再见了,李长安。”

    “前面是暮火焚霞,听说是天下五大奇景之一,看到了吗?”

    那是阳间与阴间相互隔绝的灰色地带,不知何故被人斩开,剑痕处还弥漫着无可匹敌的凛冽剑意。

    “好,我们去青华县。”

    彼时,青华县桥头第一家打开了大门,有个妇人出门清扫积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可是直到最后他都没想明白,自己今日之死与即将要娶的那位女鬼有何干系。

    一路上,二人时不时的交谈几句,从落雁湖、沧澜江到劫海、重华山,欢声笑语不断,仿佛真的和观光一样。

    他本是黑山化形的妖物,自称为黑山老妖。

    星海之下,桂花树散落粉色花雨,坠落山崖,随水东流。

    杭秋灵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裙摆下风自起,转眼消失无踪。

    杭秋灵的魂体被灼烧着,眉头紧皱,强忍住难以压制的痛意,期待地看着他。

    李长安收剑,缓缓开口:

    杭秋灵点点头:“谢谢你啊李长安,真的谢谢你。”

    杭秋灵趴在李长安的背上,轻声耳语:“真好看,不过以你的本事一转眼就可以到青华县,为什么这么着急离开呢?”

    自己只是喜欢抓捕人间少女,玩儿完之后埋进山中做养料而已,为何无辜遭遇杀身之祸?

    因与阴间亲近,所以一直居住在冥河畔,统领五千阴兵,威风凛凛。

    “我走之后你不会再回兰若寺了吧?”

    “我们认识三年了,你怎么偏偏今夜这么有礼貌?”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自己又何须太过伤感。

    无尽黑山的表面有一道千丈深的剑痕,直达山体最深处,几乎要穿破地底。

    但天总会亮,时机也总会到来。

    “听说你自出生之后就从未离开过这里,我也一样。”

    有一柄黑色道剑穿破云层,拉出一道漫长的痕迹烙印于夜空,仿佛被拉的笔直的丝带。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吧?李长安自认为喜怒不形于色,望着天空云卷云舒。

    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很愤怒,很绝望,很不甘。

    ……

    杭秋灵闻声点头,然后拾起裙摆,沿着日出前最后一抹阴影走下土坡,迈过青草,款款走向青华县。

    他之前过寿之时见过那女鬼,长的风华绝代,美艳动人,区区一眼就能勾尽神魂。

    ……

    那里有个姓聂的人家,大儿媳已经难产了半日,眼看就要撒手人寰,请来的大夫全都摇头叹气,表示对此束手无策。

    “不回了,我决定出去走走,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回到以前的世界。”

    直至黎明前的一刻,二人到达青华县前的一处土坡,并肩站立,沉默地望向还在睡的县城。

    过几日,他就要迎娶一位叫做杭秋灵的美丽女鬼,那是山下一个自称姥姥的树精进献的,听说还未被尝鲜。

    只不过他们来的太晚,没办法看到火烧云烧透天际,伴随着粉色落花归于东海的人间壮丽。

    要不是因为自己本体就是黑山,与山间精怪自有因果,恐怕根本发现不了山间死了一只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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