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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前排的课代表贴心地替大家道歉,“许老师,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回忆起往事许斌声音轻柔了些,“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自卑又敏感,做过一些直到现在也无法原谅自己的蠢事。”

    “晓晓还真挺固执的。”女孩也往后看了一眼,对秦牧野微笑。

    心细的前排女生看出许老师的不对劲开始小声嘀嘀咕咕,全班四十几个学生宛如平静无波的水面突然掉进一颗石子,荡起一阵喧哗。

    他这套动作下来,像极了假装正经的憨豆先生,教室里同时爆发出一阵闷笑。

    走廊上,黑猫猛地向白泽扑去,白泽后退不及,竟然被生生地拽掉了一撮亮如银丝的毛发。

    说“是”的瞬间,它已急不可耐地从楼顶跳了下去,想尽快找到那个男孩。

    它心疼地牙痒,那毛发一边在空中飘荡着,一边化作几缕白雾消散不见。

    秦牧野也这么觉得,轻轻眨动眼睫,目光转到许老师戴着的帽子上,心中顿时生出一个不详的预感:许老师不会是秃头了吧?!这也太突然了!

    许斌含笑转过身,摇了摇头,拿起试卷,“我们继续,看看这几个成语,使用正确的是哪一个……”

    可谁知,许老师根本无暇顾及他们,反而有些慌张地四处寻找他被风吹掉的鸭舌帽。

    于是,它顺势后退几步,四只蹄子紧紧地扒着地面,大声啸叫,幽然鬼气从它眉间腾空而起,化作一团团深紫色的浓雾瞬间充斥整个走廊。

    大课间即将结束,原本喧闹的操场一眨眼变得空空荡荡。

    许斌往常都是能不用课代表就不用课代表,一边发卷子一边调侃几句,他说得乐呵,大家也听得开心,勉强能当半场单口相声。可今天他竟然要课代表代劳,这不禁让大家都觉得有些失望。

    仓羿的声音如洪钟般从白泽身后响起,“快去快回,小心再被歹人捉去!”

    女生放下手,从书桌里摸索一阵,拿出一盒芝士饼干悄悄塞给秦牧野,“喏,这个饼干给你吃,我表姐她们店里新出的,吃完记得给点意见。”

    还真是秃了啊?!秦牧野内心狂啸,完了,从此一中再无美男教师。

    秦牧野轻咳一声,收回搭在桌边的胳膊肘,礼貌地回,“没,就是昨晚没睡好。”

    高三三班的教室门被一股莫名奇妙的风吹开了。同时窗外天色大变,阴气森森,刚才还晴空万里的,此刻却被乌云压得天色发黑。

    白泽茫然地收回视线,小巧的前蹄不安地刨了刨地,“王,我没有看到呀。”

    许斌勉强定了定神,双眼紧闭了一下再快速睁开时明显带上了心事。

    黑猫被这紫色的迷雾弄得真不开眼,本能地寻着主人的方向狂奔。

    黑猫后腿蹬地,高高抬起两只前爪,蓝绿色的眼睛发出森冷的光。

    大家惊慌地一边藏作案工具一边往讲台上偷瞄,显然都不想被老师当成典型叫起来批评。

    另一边又非常的恼火和不甘,琢磨这恶灵在它去寻找男孩的路上出现,提前用点鬼力出来,也算不上浪费。

    它最不喜欢别的小家伙靠近主人,在它这里争宠夺爱绝对是不允许的。

    就比如此刻正被林晓晓缠着的同桌,校草杜斐,那可是他从高一就慧眼识中,拉人来坐了同桌加死党,然后一玩就是三年。

    这种关心让他心慌,想逃。

    从小到大,能和他做朋友的,第一条标准就是必须要长得好看。

    “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摆摊,可我从来不去,下了晚自习都绕远路回家,怕同学知道我父母是摆夜摊的,丢人。差不多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和他们的交流仅限于每学期期末的时候交上一张还算满意的成绩单……”

    许斌往黑板上写着字,恍惚间听到了小咪的叫声,扭头往教室门外看去,除了穿堂而过的冷风把门带上,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小猫却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已不在人世,回头的瞬间从门缝看到了正在讲台上拧断粉笔准备写字的主人,胡须抖了抖。

    没人去怀疑这风为何狂野得不正常,一瞬间,偷摸补作业的,看小说的,吃零食的,全都被暴露个精光。

    黑猫见到主人后心气平和了许多,轻盈地跳上讲桌,卧在帽子旁边,之前的霸气狂野销声匿迹,安心地打起了小呼噜。

    许斌摊开上周的试卷,抬手习惯性地去顺头发,可是手臂刚举到一半就想起自己今天是戴着帽子来的,遂略微尴尬地把手放下。

    “我刚上高中那年父母双双下岗,他们没什么学历也没什么手艺,只能在夜市上支摊子卖鱼丸。”

    换作是别人能有机会和她坐一起,大概会趁机多聊几句,拍拍女神的马屁或者讨教些学神的学习方法。

    他追着帽子跳下讲台,慌忙地将它捡起速速扣在头上,还生怕被人看到短处似的,趁正帽子的功夫连忙扫视了一圈。

    他身侧的女生名叫齐悦,身高腿长肤白胜雪,喜欢扎一丛高高的马尾,学习成绩从未掉下年级前五,是一中公认的女神加学神。

    “砰!”

    趁着狂风钻进教室的白泽终于看到了坐在窗边的秦牧野。少年纤长的脖颈微微上扬,白衬衫的领口下,好看的锁骨若隐若现。

    “啊!”同学们大惊失色,只见许老师后脑正中有一块硬币大小的皮肤裸|露着,与他周围深黑的发色形成鲜明对比。

    它懒得再理爬在讲桌上眯着眼睛讨好人类的恶灵,快步向秦牧野跑去,轻巧地跳上书桌后,蹦跳着往少年的衣服领子里看。

    白泽飘在空中,冲站在楼顶的仓羿吐了吐舌头,收回视线,一层一层地往教学楼玻璃窗里看。

    仓羿眉头微皱,伸手渡给白泽一些鬼王之力,“去弄明白。”

    白泽琉璃般的大眼睛转到秦牧野身上时,对方已经和几个男生说说笑笑地朝教学楼走去。

    后排过道那边,林晓晓为了能说服校草出演自己策划的话剧,强行霸占了秦牧野的座位不说,还拿着他新买的复习资料立在面前当挡箭牌。

    教室比之前更静,其他几个窗户也被关上。一瞬间,外面的狂风肆虐再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想听许老师的那个故事。

    齐悦撞了撞秦牧野的胳膊,“许老师今天有点怪怪的呀。”

    狂风从来不及关闭的窗口吹进来,掀翻了学生们堆在书桌上累成小山的参考资料。

    那个东西是什么?

    教室外的走廊里,白泽被一团黑色猫灵拦了下来。两只小家伙都炸着毛,露出萌萌的犬牙却要做出凶人的表情。幸亏路过的教导主任看不到它们,否则一定会少女心爆发,蹲下来逗弄一会儿。

    许斌走向窗边把窗户推上,胸膛起伏着连连叹气。

    “这次测验大家都考得不错,课代表上来帮我把卷子发给一下。”

    老师今天除了戴着一顶浅灰色的鸭舌帽以外,和往日一样看起来和蔼可亲,起初没人发现什么异常。

    秦牧野不好意思地握着饼干,说了“谢谢”后局促地回头看自己的座位。

    这笑不是戏弄与嘲笑,单纯是少年人觉得好笑罢了。秦牧野也绷着笑。可随着许老师慌忙过后一点点阴沉下来的表情,大家又连忙低下了头。

    白泽呲着牙,小蹄子在地板上胡乱蹦哒,心想自己是奉鬼王之命来办事的,竟然遇到个这么没有眼力见的猫灵,真是烦人。

    许斌缓缓摘下慌忙扣在头上的帽子,转过身去。

    白泽被黑猫追得气喘吁吁,一边告诉自己,身体里的鬼王之力是用来完成仓羿交代给它的任务的,不应该拿来与恶灵缠斗。

    “我虽然靠他们生存,内心深处却很瞧不起他们,觉得他们无能又不努力,所以才会沦落到起早贪黑围着炉灶转的地步……”

    语文老师许斌是个刚刚三十的年轻教师,名牌大学毕业,来一中七八年教学成果斐然。平日里他朝气蓬勃,讲课妙趣横生,深受同学们的喜爱。

    秦牧野无奈地低下头,把饼干塞进桌兜,窘然一笑。

    许斌返回讲桌,单手扶着桌子边沿低头沉默。半晌,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虽然过去了很久,但是一直压在心里确实很折磨人。

    *

    秦牧野正胡思乱想着,许斌走进教室,努力挤出微笑的样子仿佛滑稽戏里的演员,单就这一个表情就惹得同学们大笑起来。

    秦牧野身边的女孩收起梳妆镜,用胳膊撞了撞他,“小野,昨天是不是学通宵了,看你精神不大好。”

    可秦牧野一靠近齐悦就有种莫名的不安。大概是因为齐悦对他的态度与对别人的差别太大,总会对他表现出超于常人的关心。

    秦牧野也喜欢他,不过他喜欢的点与别人不同。他喜欢许老师只因为他是一中唯一一个过了三十岁大关,还不秃头的男性教师。

    秦牧野趁语文老师还没出现,又回头看了几次林晓晓,用口型威胁她把座位换回来。可眼看着林晓晓兴奋地与校草越靠越近,他便知道换回座位大概是没有指望,只好恹恹地把身子扳正。

    “老师,您没事吧?”课代表抻长了脖子问。

    秦牧野知道自己关注的点是奇葩了一些,其实就连他自己都常常惊讶对同性样貌要求过于苛刻。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大家现在都看出来了,许老师今天确实有心事,且很沉重。

    白泽接受了从仓羿指间传过来的温凉鬼力,整个身躯舒服地轻微一颤,蹬直了后蹄转身跳上天台护栏,声音高亢洪亮地回,“是。”

    卧了一会儿它望着主人的方向翻开肚皮,眯缝着眼,似是在等待主人的抚摸。

    他抬起眼,清了清喉,看着一张张青春稚嫩的面庞,脸上浮现出少见的忧伤惆怅,“同学们,想听我耽误两分钟时间讲个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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