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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孟上秋喊“过”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片场好一会后,众人才回过神来。

    两人这才注意到薄荧只穿着薄薄一件单衣,女人愣了愣,立即把老人身上的棉衣脱下还给了薄荧。

    “老奶奶,您知道您家人的电话号码吗?您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吗?”薄荧变着法子询问,但是老人始终一话不发。

    “门窗都关上了,叫吧,让我看看你能吼多大声,快吼吧!”

    吃的还是火锅,地点则选在了尚门市的市中心,饭桌人欢声笑语不断,男男女女面前都摆着一杯啤酒,就连没有喝酒的女工作人员也红光满面。

    “我……”陈冕正要说话,走过来的孟上秋淡淡接了一句:“人老心不老。”

    二月初的时候,剧组结束了最后一场戏,比预计的杀青时间还要早上一周,孟上秋心情大好决定举办杀青宴。

    “妈!妈!你怎么在这儿?!”

    “妈没事,是这位小妹妹找到了她。”女人看着后一步走来的男人,语气生疏而客气:“我的钱包放在车上,你先帮我谢谢小妹妹吧。”

    胡雪重新坐了下来,在沙发上蜷成一团,将自己的脸埋入曲起的膝盖中,沈石青注视着她,脸上的怒容被束手无策的浓浓悲哀取代。

    胡雪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她的动作之快、之突然,让怒意满面的沈石青都愣了一下。

    老人顺从沉默地站了起来,薄荧摸到她身上的毛衣,是她从来没有摸过的柔软度,比剧组一个工作人员向她炫耀过的两千块的羊绒毛衣还要柔软亲肤。

    沈石青不断追问胡雪在每周六/四点到六点的两个小时内做了什么,和谁在一起,他指责胡雪浪荡不堪,胡乱臆测胡雪和其他男孩的关系,胡雪则歇斯底里地对他怒吼:“我恨你!我恨你!”

    薄荧抬起头回以一个微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薄荧在一盏路灯下停了下来,她冷得手指都没有知觉了,却还是用这只没有知觉的手指替老人拉起了她的棉衣衣领。

    “别碰我。”

    “就在前面一点的火锅店门口。”薄荧说。

    薄荧只好收回视线,脱下自己身上棉衣披在老人身上,这一次,老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还是茫然的。

    “对不起,对不起。”

    在确认老人没有受伤后,女人立即将手里抱着的羽绒服给老人裹上了,她的动作太快,薄荧都来不及提醒她自己的棉衣还被老人穿在身上。女人把羽绒服给老人裹上后才想起还站在一边的薄荧,她抬起头,在看清薄荧的长相后,除了眼底一丝怔愣外,没有明显失态。

    这是第二声不错了,薄荧心情很好,微笑的弧度也变大了:“还要谢谢大家之前对我的包容。”

    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薄荧准备回到店内,视线随意扫过街角的时候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孟哥,你这是损我还是夸我呢?”陈冕说。

    就在薄荧准备带老人回火锅店借电话报警的时候,一声呼声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胡雪带着鼻音的声音从臂弯下冷冷传出。

    “没关系的,老奶奶找到家人就好。”薄荧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看向女人:“奶奶身上穿的棉衣是我的……”

    “好吧好吧。”男人回头看了眼儿子,对薄荧再次道了一声谢后和女人一齐走了。

    随着距离越近,薄荧就越肯定这是一个和家人走失的老人,她衣着单薄,像是刚刚才从温暖的室内出来,鞋面干净崭新,没有一点泥渍,虽然脸上被冻得苍白没有血色,但是脸颊有肉,不像是生活困难吃不起饭的样子。

    她快步跑到老人面前,耳垂下镂空的菱形钻石耳饰在晃动下闪着璀璨的光芒,身上比老人穿得还少,外套下竟然是一条礼服长裙,保养得当的脸部皮肤细腻光滑,只有眼角的一点鱼尾纹出卖了她的年龄。

    也就是这个时候起,薄荧坚定了走这一条路的决心,她相信自己的生活正在变好,婆婆说的曙光已经就在眼前。

    “多谢你照看我母亲了。”女人说道:“你在哪里发现她的?”

    孟上秋喊过的声音传出后,陈冕笑着拍了拍薄荧的头:“好样的,一夜不见,这演技是脱骨重生啊,晚上陈哥哥自费请你吃个大鸡腿吧。”

    老人茫然地盯着地面一点没有回答,两只布满皱纹的手冻得发青。

    “找准状态就好。”孟上秋点头。

    “不错。”孟上秋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说。

    “你杀了我妈妈!你连我也一起杀掉了!”胡雪凄厉地尖叫道。

    趁胜追击,休息几分钟后,薄荧立即又开始了下一场拍摄,几场下来无一NG,迅速赶上了进度。

    “我看见她从那里来的。”

    宾馆的最后一场戏拍的是胡雪和沈石青的争吵,这是两人在剧中爆发的唯一一次争吵,也是胡雪在片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心灵释放。

    沈石青从胡雪的钢琴老师嘴里得知胡雪已经翘掉了两周的钢琴课,暴怒的沈石青为此将胡雪从学校的晚会排练中强行带走,在无尽的争吵中,两人回到临时住所,沈石青将大吵大叫的胡雪扔到沙发,锁上门,又去砰地一声砸上窗户,表情狰狞地一掌拍在沙发背脊上。

    他只有不断道歉,伸手想要去拥抱这个让他心碎,不断在爱与恨的分界中间折磨他的小恶魔。

    “什么哥哥,三十几的人了也不害臊。”戚容笑着走了过来:“今天的进度提前完成,收拾东西准备回宾馆了。”

    孟上秋没管陈冕,看向薄荧:“今天演的不错。”

    陈冕放开薄荧,薄荧从床上坐起,半期待半忐忑地看着孟上秋。

    薄荧转过头的时候,一个女人正从十几米外,停在马路边上的黑色汽车上冲下。

    她的尖叫在客厅里连最后一丝余音都消失后,客厅静得像是一个入夜的坟墓。

    男人还想说什么,女人微微蹙了蹙眉头,语气依然是冷漠淡然的:“儿子还在车外等着。”

    薄荧的视线投向马路边的汽车,一个少年倚在车边看着这里,既没打算过来,也看不出要进车的意思,在他所处的昏暗光线下,薄荧只能看出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外衣,脖子上围了一条黑白格子的围巾,脸却模糊在了夜色里。

    电影上映后会发生什么事她控制不了,薄荧能做的仅仅只是享受现在。

    “妈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比女人慢一步下车的男人这时才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他问的是老人的情况,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薄荧。

    薄荧吃饱后借口出去透气,溜出了满是烟味的火锅店,室外的寒风吹走了她脸上的热气,让她的心情也跟着轻盈起来。

    他的手在刚刚碰到胡雪手臂的时候就被打掉了。

    因为下定了决心,薄荧在接下来的拍摄中一直顺顺利利,新年的那几天剧组也没有休息,全天赶工,薄荧也在记忆中留下了有史以来最快乐的一个新年,没有福利院里大人的冷眼,也没有其他孩子跟风的捉弄,她吃得饱饱的,盖着温暖的大棉被,有人对她和颜悦色的说话,还会夸她有天赋,对她笑。

    薄荧抬起头,看见是刚刚和她对视的那位女性,她站在店门口,袖着手朝薄荧说道,其他人都已经走进了店门,她说完后也跟着转身走进了店铺。

    “过。”

    薄荧左右看了下,店门口只有她一人,旁边店铺的门口倒是站着四五个正在热络聊天的大人,但是他们似乎没人看见路灯下的老人。

    薄荧低头看了眼可怜的老人,估摸着剧组的庆功宴离结束还早,她将老人从垃圾袋旁扶了起来:“老奶奶,我带您去找您的家人。”

    薄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脚往路灯下走去。

    薄荧穿上自己的棉衣,转身往回走去。

    这是他自影片开拍后说的第一句不错,薄荧的脸上立即扬起了笑意。

    “你恨我?是我在负担你的一切生活费用,你身上的漂亮衣服昂贵首饰哪一件不是我买的?没有我,你现在只会在孤儿院里和其他孤儿抢糖吃!胡雪!胡雪!”沈石青面目狰狞,一遍一遍咬牙切齿地念着小恶魔的名字:“你有什么资格恨我?!”

    在街角昏黄的路灯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蜷缩在垃圾堆中,身上穿着一件紫色的毛衣和黑色长裤,看起来不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这条街上大多是餐饮酒店,没有岔路,薄荧扶着老人朝刚刚那位女性指明的方向走去,但是走了很久,走到人烟罕至的街道尽头后,她还是没看见任何像是老人家人的人。

    “小姑娘,是你照看了老人吧?真是谢谢你了,叔叔没什么好送你的……”男人伸手摸向西装内侧的口袋,拿出了一个咖啡色的真皮钱包,随手就抽出一沓百元大钞递给薄荧。

    薄荧无奈地四下张望,她和火锅店隔壁店门前站着的其中一位女性对上了视线,对方马上移走了视线,重新投入了热火朝天的聊天。

    “小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女人再次说。

    “老奶奶,您一个人吗?您的家人去哪里了?”薄荧站在老人面前柔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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