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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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聚会的一共有六个人，都是和原榕关系特别好的哥们，其中只有原榕和齐逾舟两个人的成绩还算不错，其他四个人是一个赛一个的菜，每天坐在教室后面

    原榕早已忍受不了这一年来的冷嘲热讽，他红着眼眶把书摔在地上：“我讨厌你！”

    到了一楼，他看到原妈妈正在客厅准备午饭，顺口问了句：“妈，今天怎么没叫我起床啊？”

    都说了对不起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凶巴巴的跟他说话。

    原榕看得有些发愣。

    那双手越收越紧，原榕仰起头满脸通红地说：“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是原清濯在高一结束的那个暑假带给他的深刻教训。

    原榕被吓坏了，他直接被原清濯一把掼在墙上，脖颈也被按住，听到他烦躁地继续问：“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来烦我？”

    “咳咳咳咳──”原榕捂住喉咙开始猛咳，看上去有些难受。

    说不清到底是哪一件事导致了兄弟关系的破裂，现在回想起来，桩桩件件都有双方不理解不配合的因素在。

    原榕早就好奇他每天在高中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可惜自己和原清濯差了两届，只能像现在这样偷偷看着解馋。

    “哥……”

    汽车驶出别墅区，向市中心赶去。

    原榕是被饿醒的，他从床上坐起来，随便套了件薄毛衣和绒裤，打着哈欠下了楼。

    那时的原榕根本看不懂这些诗句的含义，他只知道这本书是妈妈在杂志社工作时的珍藏，后来和爸爸一起做了生意，这些书全部留给了原清濯。

    说不汇报就不汇报，送王钦川离开以后，原榕把餐桌上的碗筷收拾了一遍，回屋的时候在原清濯房门前定了定，还是没能推门而入。

    原榕一边看着他，一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感受到明显的起伏后才满意地放下来。

    什么叫总是来烦他，什么叫又是他？这段时间他们两个走得也没有很近啊……原榕有点委屈。

    所以，主动去触原清濯霉头的事，原榕绝对不会去做，就算原清濯准许自己进入他的房间，原榕也不愿越雷池半步。

    “原清濯！”原榕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原清濯那张漂亮的脸距他极近，加重的呼吸声，低磁的话语，起伏的胸膛，以及幽深的眼神，让原榕打了个寒颤。

    那天之所以推开原清濯的房间，原因很简单：妈妈在厨房切了很多水果，让原榕去叫哥哥一起下楼吃。

    原榕抬头去看他，夏日里刺目的夕阳激得他视线中漾出暗色的光圈。玫瑰色的余晖也变成火烧云一般的烫红，给原清濯的轮廓蒙上绯影。

    既然原清濯不在家，也就无所谓怎么偷着出去了，原榕收拾好自己，大摇大摆地打开家门坐上好友叫来的车。

    原清濯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攥住原榕的手腕，半垂着眼看了看他手中的诗集和纸，以一种古怪而愤怒的语气质问：“又是你？”

    只要原清濯房门是紧闭的，且里面没有一点声音，原榕绝对不会走进去。

    原榕抽出几本书翻看了一会儿，数学书上那些奇怪的符号看得他头痛，接着，他轻轻抽出原清濯手下压着的那本书，原来是一本博尔赫斯的诗。

    “你还说呢，”原妈妈瞪着他，“今天你爸爸和哥哥都要早起，我们都吃完早餐了，你还是没起床，我正要去叫你，结果被清濯拦住了，人家让你好好休息。”

    本来他再多敲几遍，或者多等一会，甚至干脆不管他自己一个人下去吃水果，这件事也就罢了，可他联想到最近原清濯对他疏远这件事，莫名有点生气，便在外面高声说：“哥，再不理我我可就进去了啊！”说完，他直接推开了门。

    他慌乱地夺门而出，手里的诗集和纸页胡乱掉落在原清濯的脚边。

    大概是太累了，所以原清濯才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他的身边放着好几本高中课本，书包也随意地丢在书桌脚下。

    仅仅是一篇字，已经让当时的原榕感到震惊与害怕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原清濯要这样写自己的名字，看上去像是把他当成仇人了一样，好可怕。

    母子两人在家简单吃了顿午饭，原榕提了晚上和同学出去玩儿的事，原妈妈问也没问就点了头：“你的事情你自己规划好，记得晚上回家睡觉就行。今晚我和你爸爸回老家，那边儿更冷，你和清濯就不要跟着去了，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估计是有事情要处理。”原妈妈随口答。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原清濯。

    比委屈更多的是害怕，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原清濯这样不耐烦的表情，明明以前对自己很温柔的，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知道自己的哥哥长得很好看，所以从不在外人面前掩饰这种骄傲与自豪。但此时此刻，他觉得原清濯的好看已经升格了，简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人一般，就连几笔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的背影都让人那么惊叹。

    床上没有人，被子也没有睡过的褶皱，视线左移，靠窗的书桌前，原清濯正背对着他伏在书上睡觉。

    “是博尔赫斯诗选，”原清濯淡笑，“你不是很好奇吗？现在它是你的了，里面还标注了你那天偷看到的……”

    “那就好，走，我们直接去饭店和他们汇合。”

    什么意思，讽刺他？

    一见面，王钦川就往他身后看：“你哥呢，没跟来吧？”

    原榕是个风险厌恶者。

    现在两人表面和平维系得不错，原榕也慢慢对曾经那段美好的回忆释怀了，人都是会长大的，有些亲兄弟还会因为各种利益纠纷反目成仇呢，他和原清濯能有现在的状态也算很好了。

    他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勇气是会耗光的，因为没勇气面对那样的原清濯，所以选择缩在安全区里时时刻刻保持距离。

    他又接着敲，一边敲一边喊：“哥？”

    刚刚经历过变声期，原清濯言语间还残留着一两分沙哑，或许是因为在意形象，这一年他基本不怎么爱说话。原榕却觉得这种声音很好听，经常跟在原清濯身后夸他。

    那次擅入卧室事件后，原榕也给原清濯道过歉，谁知原清濯每次都是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看得原榕难受。

    窗户框出一幅太阳渐渐落下的小景，风吹着金色的窗帘不住飞扬，斜织的玫瑰色日光在书桌上打出田字格的形状，把少年清瘦修美的背影罩在朦胧的光晕里。

    回应他的依旧只有沉默。

    他觉得自己大声呼吸都是罪过，于是放轻步子走上前，悄悄观察起原清濯的睡颜。

    原榕敲门叫人，里面没反应。

    原榕：“哦。”

    直到第二年的生日，原清濯送给他的手表礼盒旁多了本书。

    原榕正愣在原地，身前的少年忽然动了。

    原清濯枕在手臂上睡得很熟，腕骨轻轻压着一本打开的诗集。他只露出了半张脸，长长的睫毛压在眼睑下，往上走是峻挺的眉骨。淡绯色的薄唇微抿，往下走是流畅如雕刻般的下颌与凸起的喉结。不知是不是在做噩梦的缘故，他皱起了眉。

    原榕吓得后退几步，不知道该做什么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

    什、什么叫又是他？

    原清濯如梦初醒地抬起手，似乎想碰一碰他，最后还是神色复杂地道：“出去！以后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

    刚开始，字体还算遒劲漂亮，越到后面越能看出书写者的烦躁与不安，字体越来越大，越来越潦草，越来越用力，像是要把纸背穿透才甘心。

    他读了一遍，仍然觉得晦涩难懂，伸手随便往后翻了翻，忽地看到一页夹在里面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原清濯写的字。

    往常听起来低沉悦耳的语调，如今也让原榕感觉到陌生。

    原榕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耐心渐失，以往原清濯从来不会让他多等，房间也是任他进的。可自从哥哥上了高中，两人的共同语言少了好多，渐渐地也不再一起上下学，日常交流也越来越少。

    他看到原清濯睁开眼，混沌的眸光落到他脸上，先是怔了怔，随后聚焦，凝结，眼神变得深暗。

    不过没关系，再过不久他也是个高中生了。

    原清濯的眼神也让他看不懂，他的双眼中泛着赤红色的光，映出照在原榕脸上的霞辉，其中翻滚着某种热烫的情绪。

    这句话勉强说完，他看到原清濯的视线倏地清明起来，仿佛昏睡中的人乍然梦醒一般松开对他的桎梏。

    他们的关系就是在那一天崩坏得彻彻底底。

    或许是睡得时间有点久，原清濯的指尖微微有点凉，按在原榕的皮肤上，让他忍不住打寒颤。

    所以他最终还是没有推开那扇门，也没有去索要原清濯准备的礼物，回到房间迅速洗洗睡了。临关灯前，他怕原清濯半夜又来寻仇，还特意反锁了门。

    “原清濯早起？”原榕用手胡乱梳了梳刘海，“他早起去做什么？”

    那些字翻来覆去只有两个：原榕。

    原榕听话地点点头，饭后主动把餐具洗了一遍，下午三四点钟左右，他接到了王钦川打来的电话。

    原榕郁闷不已，他抬头和原清濯对视，看到对方眼中淬了冰一样的弧光，不知怎么地，心里也来了气：“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进你的房间。”

    “今天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原榕扣上羽绒服领口，“他现在不在家。”

    原清濯的房间干净而整洁，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清香，暖风拂面，吹在身上令人发痒。

    原清濯是一个代表美的符号，陡然间便让原榕生出某种难言的距离感。

    这一夜睡得很安稳，竟然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半。

    可是，为什么纸上的名字全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