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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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榕：“什么化了？”

    原榕浑身不自在，甜橙味道的冰淇淋卷在舌尖也变得没那么甜了，冰冰凉凉的，和他指尖的温度一样。

    一家四口上了车，原榕拉下围巾，故意不看坐在旁边的原清濯，微微侧对着车窗，边吃边装作欣赏风景。

    不对，这话说的不大准确。仔细想想，原清濯在吃他的东西这方面确实不像平时一样有洁癖。

    一到假期，他的娱乐活动就变成了和朋友们出去嗨，唱歌，吃饭，看电影，他们偶尔会背着父母去酒吧逛逛，这些事总不可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也不会让他上瘾。

    原妈妈带着行李和原清濯一起上楼了，他不想和原清濯待在一层楼，宁可在这里学做饭也不上去。

    那时候的原清濯还是个根正苗红的善良少年，把原榕照顾得特别好，每天弟弟弟弟的，试问谁能抵挡得住一个漂亮少年抱着你说要保护你呢？

    “……化了。”这时候，原清濯又说了一句。

    原榕蒙住被子躺了会儿，想起来自己还没换衣服，被妈妈发现了又要挨骂，于是一跃蹦起去衣柜里翻找睡衣。

    看看看看，这就是原清濯的真面目

    原榕难为情地说：“我就是想帮帮忙，哥哥回来了，当然得做一顿好吃的。”

    哪有一年不见思念弟弟的样子？

    “……”

    进了屋，原榕换上拖鞋，火速在一楼厨房洗干净手，主动请缨：“爸，我帮你做饭！”

    原榕散漫地道：“我当然还是那个老样子啊，高三了，大家都开始好好学习了，上次考试咱们班出了好多黑马。”

    “少跟这种邪里邪气的人来往，”原清濯狭长的眼里露出不悦，“听说他不去上学，整天在家研究怎么通灵捉鬼，你早点跟他断了。”

    “笑什么，对了，你现在就在石城吗？钦川他们特别想你，如果有空的话，这周我们就见面吧，我去找你——”

    原榕理所当然地接话：“找谁，当然是找你，不然我还能找谁……”

    原清濯被他拉拉扯扯走到屋门口，突然一转攻势将弟弟按在门板上，伸出一条长腿抵住他的膝弯，拍了拍他的侧脸，咬牙切齿地说：“小混蛋，一年不见了，见到哥哥就咬人。”

    “……”

    笑面虎！

    汽车发动后，身侧忽然响起衣物摩挲的声音，原榕下意识看过去，黑暗中，原清濯缓缓逼近，伸出手擦过他的耳际，探向后脑。

    温热的体感和胸腔里发出低磁沉闷的语句顺着原榕的耳朵流入大脑皮层，那一瞬间他打了个抖，应激反应似地一把推开原清濯，脸色因为憋闷的怒气而微微泛着粉色：“这可是公共场合，你多少注意点！”

    他数了十秒钟，门没开，于是转身头也不回地打开自己卧室走了进去。

    原榕眼睛里顿时冒出火光，他左手举着甜筒，右手别扭地从原清濯怀里抽出来背到身后，正打算趁其不备给他来个人民肘击，站在前方的原爸爸已经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听话！怎么不听话，这一年原榕特别乖巧，市一模还考到了全市第五十二名，我和你妈妈都很满意。”

    气氛安静下来，只有免提的杂音伴随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疑问：“……原榕，怎么了？”

    然而，年龄一到，原清濯开始抽了条似的长，眉眼凌厉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原榕的关系也慢慢疏远了。

    原爸原妈毫无所觉，只以为两个孩子还在较劲，他们主动接过大儿子手里的行李箱，朝着航站楼外的停车场走去，原榕迅速跟上，没过多久便与身后的原清濯持平。

    原榕转身看了眼楼梯，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无奈地一步步上了二层。

    原榕被摆成一种手下败将的姿势，脸贴着冰凉的屋门，半垂着眼不说话。

    就剩一个空筒脆皮了，这可是他买来的冰淇淋！原清濯也真是不嫌弃，为了给他找不痛快，竟然把他吃到一半的冰淇淋咬进去了！

    没等他说完，原妈妈一把拉过他，径直推出了厨房外：“好了，你们两个小孩子去玩儿，饭我们来做。”

    玩个屁。

    原榕：？？？

    在原爸原妈看不见的地方，原清濯一把将原榕的脑袋狠力按在胸前，随后笑眯眯地说：“看来确实很听话。”

    原榕脸一僵：“他等我干什么。”

    原榕心中警铃大作，碍于父母在场，只能捧着冰淇淋发出低声警告：“原清濯……你想干什么。”

    只有原清濯喜欢在他雷区蹦迪，人前榕榕，人后原榕，生气的时候甚至直接喊他小混蛋。

    看到这个许久没出现的名字，原榕心里一喜，裤子脱到一半就挪到床边点了免提：“一鹤，你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只见原清濯抱臂虚倚在门框上，正定定地看着他。

    “甜筒。”

    虽说他眼睛不知道盯着哪儿去了，可余光却一直在暗中观察身边人的动作……车内黑黢黢的，父母正坐在前面讨论着生意上的事。

    原榕额上青筋突突地跳：就连来原家清扫的阿姨都知道，他最讨厌别人喊他榕榕这种小名，自打上了高中以后，爸妈都不再这么叫他了。

    原爸爸摘掉雾气氤氲的眼镜，打趣道：“哟，儿子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紧接着就听见窣窣的响动声，原清濯修长好看的手牵引着黑色的安全带在原榕身前绕了一圈，落入锁扣，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他揉了揉撞得发红的耳骨，直接绕到原爸爸身后，避开原清濯直白的视线。

    “你去找谁？”这时忽然插进来一句质问。

    换着换着，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华一鹤。

    背着光，原清濯的表情晦暗不明，他稍稍侧过头错开了些，声音里蕴藏着几分促狭：“榕榕，你没系安全带。”

    原榕先是躺在床上滚了几圈，随后在书柜抽屉里找出手机，和好朋友回了消息。退出聊天软件，他感觉有点儿无聊，突然不知道还能玩些什么。电视剧和游戏他是不敢碰的，原榕知道自己自控力没那么好，要是碰了，再进入目前的学习状态就有点难了。

    一开始，两个人只是不说话不接触，这场莫名其妙的冷战持续了半年多，原清濯看着他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冷嘲热讽，挑衅，恶作剧层出不穷，只有看到原榕吃瘪的样子，原清濯才会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

    大约过了半小时，厨房门开了，原妈妈脱掉外套走进来，一看到原榕便说：“咦，你怎么还不上去，清濯正等着你呢。”

    原清濯挺直身子，反手甩上屋门，迈开长腿走到他身边，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随后干脆利落地挂掉电话。

    小儿子破天荒想做一回，原爸爸当然满足，他打开冰箱，掏出一兜新鲜的蔬菜：“那就先来洗菜择菜吧。”

    “是啊，大家都很担心你……正好放假了，要不我们改天出来见一面？”

    原榕从橱柜里取出一个菜篮子，走到露台上开始干活。

    看看，这动作多么娴熟，这笑容多么亲切，看上去多像一位二十四孝好哥哥。

    这句话说的原榕有点脸红，的确，他基本没下过厨房，爸妈对他最大的期待就是考个好成绩，其他的生活技能学不学都无所谓，毕竟总能有人照顾他。在他们的概念里，再不济还有原清濯能帮衬，毕竟作为‘最让人省心’的孩子，原清濯很小时候便积极主动学会了做饭收拾家务。

    “礼物而已，什么时候给都一样，不着急——”

    二层除了主卧和一间客卧，剩下两间房紧靠在走廊尽头，那是他和原清濯的房间。

    果然，父母面前的兄友弟恭全是装出来的，就算是抱一下，原清濯想的都是怎么整一整他。

    “你哥哥说回国给你带了礼物，你快上去找他。”

    原榕站在原清濯房门口，看着紧闭的红木门，抬起手轻轻敲了几下，声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想到这，他的心情慢慢沉了下去，于是沉默地把甜筒全吃完了，这一路上没有和原清濯有其他交流。

    以前两个人关系特别好的时候……当然，那是很久之前了，原榕吃饭经常挑食，零食也是吃了一半就扔，他害怕爸妈看到了又教训他，基本上都是原清濯替他扫尾。

    华一鹤在电话那头闷笑。

    “我不，你给我出去，”原榕拉着他的手臂往外走，“以后没经过我同意不准进来。”

    而原榕也从最初的委屈以及不理解，慢慢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每时每刻保持一级戒备状态，能避则避，避不了就硬刚，谁怕谁啊。

    电话那边默了默，随后说：“好，你呢，最近过的怎么样？”

    尾音还没落下，他穿裤子的动作顿住了，猛地转身向房门口看去。

    这次原清濯倒没有继续凑上来找他的不痛快，只是在并肩而行的时候取出手机看了两眼，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这句话每次都说，但每次都不管用。

    原家在石城二环内一处别墅区里，他们住的小洋房是在原榕初二那年搬进来的，那一年原爸爸的生意终于有了起色，全家高高兴兴买了这套房，后来即便挣过再多的钱也没有再搬，对原爸爸来说，这套小房子对他有着最特殊的意义。

    电话那边传来一道略显沙哑和低落的声音：“嗯，这么久没去上学，让你们担心了吧。”

    趁着这空当，原榕三下五除二套好剩下的睡衣，从他手里一把夺回自己的手机：“你干什么，我好不容易和一鹤打个电话。”

    原榕思维迟滞，脸色爆红，顾不上回应华一鹤：“原、清、濯，你进别人房间怎么不敲门啊你？赶紧给我出去。”

    原清濯抬起手攥住他的手腕，就着他的手把甜筒上方最后一块冰淇淋咬进嘴巴里，随后施施然坐回了原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