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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将军又要做什么?”她强颜欢笑,“都拜过堂了,你还不肯信我么?”

    “秦将军,可我待你……是真心的。”恭瑶道,“我可曾——”

    他实在想不到,恭瑶竟也会骗他。

    “玉玺在谁那里?”一个武将的低沉声音问道。

    谁料,刚跃上窗棂,窗户底下就响起一道足音,秦韶大惊,手里的喜秤眨眼间挥了出去,却被人凌空截住。他来不及思考,一拳早已砸在了那人身上,那人闷哼一声,借势却抓紧了他,两人滚落进草里,秦韶留神提着气,只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窸窣声。那人的功夫竟也不比他差多少,几个来回间,秦韶竟感到这人能洞悉他的招式,使出的拳脚也是东梁武举人中时兴的路数。一愣神间,那人已经跳开了几步,低声道:“秦将军,别打,是我!”

    他常年习武,下手有轻重,这一掐只是让她暂时昏了过去。

    恭瑶又道:“今天迎亲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来?连轿子都是我表兄抱我上的……”

    他早该想到的,恭瑶给他送参汤的那日,恭长庆分明能够悄无声息地靠近他,又如何能让他听去了墙角。

    桌上有纸笔,秦韶沾了墨,在上书道:“秦氏子韶,自知不能人道。枉负家主青眼,花烛之夜,羞愧难当,未曾与恭氏女合卺,亦未曾窥得颜色,垦家主见谅。”

    恭瑶浑身一颤,秦韶看在眼里,道:“我早该想到的,都说女子最看重嫁娶之礼,你父亲既视你为掌上明珠,又怎肯草草替你决断婚姻大事。”

    然而恭瑶垂着盖头,沉默不语。

    桓信道:“王大人在恭府门外,让将军什么也不要顾,先出恭府!”

    两道更声从城角飘来,秦韶悄悄将指尖凑近喜烛,火光一跳,将碎布舔进了烛芯里。恭瑶似乎闻见了烟味,柔声问道:“秦将军,你在做什么?”

    秦韶借着月光定睛一看,竟是桓信。

    恭瑶见他不语,又问了一遍,秦韶便道:“蜡烛暗了,我剪个蜡花儿。”

    “士农工商,纵然恭家是皇商,又能如何?高皇帝在位时,说抄家便抄了,我的三郎是六品官,王爷一声要斩,竟也把他斩了!若不是北越人在沈爷面前讲了情,将军以为现在还能在恭府看到我和爹爹么?

    短短几个字,却让秦韶再次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低声道:“王嘉呢?”

    秦韶不置可否,拿了喜秤,放轻了脚步,一步步朝她挨过去。他的轻功了得,踏在青砖地上了无声息,恭瑶犹然未觉,自顾自道:“秦将军,你们金陵娶女子时,多早晚拜堂?”

    因为并不能像王嘉或沈曦和一样洞悉人心,即使面对恭瑶这样的半大女子,他也只能靠猜。他打心里希望恭瑶真的不曾骗他,这个如红梅般娇艳的女子,让她想起了自己远在金陵、十六岁进宫后便早殇的堂妹。

    秦韶望着她缀着珠翠的盖头,半晌默然。

    “我骗你不假,但是有一件事是真——我待你,始终是真心的。”

    秦韶苦笑道:“恭瑶,事到如今,还能再谈真心么?”

    “令尊根本没把玉玺给丰陵王爷吧。”秦韶压着她的盖头,低声道。

    写完了,又握着恭瑶的手,沾了些墨,划了个十字。

    恭瑶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他不过背些骂名,恭瑶却还是要嫁个好人家的。

    话音未落,只听墙内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哗声,别业上下猛地燃起了冲天火光。墙内有个声音叫道:“来了!来了!”又有人道:“去喊侯爷!”

    秦韶不吭声。

    恭瑶笑叹道:“秦将军,你在金陵城里待久了,哪里知道我们的苦处……”

    恭瑶似乎呜咽了一句什么,秦韶没有听清,眼见着恭瑶挣扎动作渐弱、直至完全没了生息,才轻轻松开了手。

    千万支羽箭当中,又猛地跃出一个黑影,闪电般压低身子飞过墙头,锦袍一掀,稳稳落地,正是王嘉。

    傅善厉喝:“王大人出来了么?”

    秦韶听出来是傅善,便稍稍松了口气,道:“还在恭长庆手里,我出来得急——”

    恭长庆,难道和北越有所勾结?

    他将字纸摊在案上,把恭瑶抱到褥边,让她靠着褥子坐好,然后轻轻推开窗扇。

    王嘉向来是个惜墨如金的人,不笃定的事情,断然不会写出来。饶是秦韶常年在军中走动,也被这环环相套的阴谋阳谋绕晕了脑袋。

    恭瑶哧地笑了:“早晚要吹掉,剪它做什么。”

    他握着喜秤,等着恭瑶反驳。

    他回想恭长庆所作所为,竟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想起玉玺还在恭长庆手里,又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话音未落,一杆喜秤猛地架在了她颈上。恭瑶没有惊叫,却立刻坐直了身子,秦韶握着喜秤的另一头,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只听门内有人应道:“别管我,放箭!”正是王嘉的声音。傅善竟也不再追问,喝到:“放!”一时间,一片箭雨猛地腾起,如云一般,朝着恭府墙内压去。

    他猛地压住喜秤,将恭瑶按倒在床上,一只手扼住她颈侧。恭瑶呜呜挣扎,秦韶咬牙道:“对不住了,我没有揭你的盖头,你也不曾对我有过什么真心——”

    恭瑶却突然笑了,道:“秦将军,我是东梁王臣,东梁可曾把我当王臣?”

    秦韶几乎咬牙切齿道:“东梁何曾不把恭家当王臣?”

    他自知有些失态,遂压下了话头。

    他引着秦韶跃过两道屋脊,隐约看见了一道窄门和两座石兽。那门似乎开了一条缝,秦韶凑近观看,却被一只手猛地拖了出去。

    

    “那日,你与恭家主在廊下谈话,是故意做戏给我看的吧?”秦韶道,“恭瑶,你是东梁王臣啊!”

    秦韶一惊,刚想要凑近门缝查看,却被傅善一把拉了回来。电光石火间,只见数道黑影齐齐从院墙上翻了出来,中有一人喊道:“列阵!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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