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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马也早已气绝身亡，秦韶没法挖那么大的坑掩埋它，遂将白马的尸体拖到皇甫渊的坟墓旁边，为它拔掉身上的箭，又将包裹国玺的那块黄布拆开，系在了它头上。
他没有什么野心，心里所想，无非是东梁百姓。
也许沈羲和在手诏中说得很对，最适合当皇帝的人，其实是沈曦安。
他心头似有惊雷炸响，悲喜一齐涌上心头，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眼前这个他九死一生救出来的，竟是个冒牌货。
“皇上知道你会来救他，怕萧鸾伤你，和我对换了外袍……”他剧烈地咳嗽了两声，牵动胸口的箭伤，疼得额头上冒出汗珠。
“秦将军，这里面是东梁的国玺和南方各州的虎符，还有皇上给你的手诏……“皇甫渊道。
它在地上嘶叫挣扎，几次想要爬起来，都倒回了地上，看样子是跌断了脊梁。
他一把揭开那人脸上遮眼的黑布，露出了皇甫渊苍白的面容。
他抬头一看，白马的腿和臀已经扎满了流箭，又挨了一刀，载着二人跑出四五里路，已经撑不下去了。
他放下皇甫渊的尸体，一时有些晃神。他难以相信，像皇甫渊这样的人，居然是会死的。
他突然感到有些不对。沈羲和的手，一向是修长柔软的，然而他身边这个人的手，根本不似沈羲和的手一般圆润纤长。
秦韶道：“你伤得厉害，不要说话了！”
难道说……
但为什么，他目睹皇甫渊的死，会这样难过，不是他对沈曦和的那种心疼，也不是因为惋惜皇甫渊英年早逝。
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连父母去世时，他在丧礼上，都没有掉下一滴眼泪。虽然皇甫渊惊才绝艳，但是于他，只不过是一个路人，按理来说，他应该根本没有感觉，就像在泗洲和扬州，他遇见那些尸体一样。
他的唇色发白，整张脸更是如同死人一般，发冠凌乱，满身血污，全然失去了昔日神采飞扬的模样，嘴唇微微翕动，似在努力向秦韶说着什么，后者赶紧俯下身子，侧耳静听。
如果不是沈裕一道圣旨宣他进宫，他现在可能还是个地位显赫的亲王，或是名动京城的才子。依靠着沈麟的功勋，没有人敢轻易动他。他可以每日写字、吟诗、作画，没有性命之忧，也不必殚精竭虑地与朝中各势力较量。
秦韶急忙拆开包裹，里面果然有一张卷起来的纸，因为事发紧急，这纸是从别处胡乱撕下来的。他展开来，但见满纸的字迹都是暗红色，那些红色深浅不一，有些已经和皇甫渊的血混在了一处，只能勉强辨认出内容。
他的手冰凉修长，虎口有一层薄茧，骨节分明。
沈曦和没有反应。
他坐在原地，沉默了不知多久，渐渐想通了一些事情。他转身向皇甫渊的坟茔跪下，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道声“多谢”。
真正的沈曦和，还在北越军营中，但还活着！
“秦将军，我撑不下去了，你先到南方调兵，再去……去杭州，找沈曦安。”
皇甫渊的目光已经失去了神采，秦韶拿出他嘴里的封布，皇甫渊勉强扯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微笑：“秦将军……果然是你。”
皇甫渊的名字，他自小就不陌生，老将军经常拿他和沈羲和作比，比较的时候，往往也少不了皇甫渊。
秦韶面前仿佛出现了沈曦和温润却决绝的面容，向他微微一笑，风华绝代。
速立新帝，人选竟还是与他为敌、杀死太傅的沈曦安。
半晌没有听到下文，秦韶低头一看，皇甫渊早已没了气息。
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却从没有料到过，沈曦和如此大费周折，会是为了他。
他霎时骇然，心如刀绞：这不是朱砂，是人血，这是沈羲和写下的血书！
忽然，沈羲和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秦韶立即攥住他的手，哽咽道：“皇上？”
出身名门，京城除了沈羲和外无人能出其右的才子，五岁能够作诗，八岁便开始为乡邻撰写祭文，貌可争列潘安，文可彪炳日月，未加冠就连中三元，科考时写出的文章传遍金陵，一时间洛阳纸贵。曲江宴上，因为一首诗被当场点为平江令，一月三迁，青云直上，至今仍旧是金陵街巷间时常谈论的传奇。
跑出几里路，白马突然趔趄了一下，就地跪倒，马背上的两人被抛了出去。秦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揽紧沈羲和，任由背上的伤口被土石划开，疼得钻心。
见他表情，皇甫渊苦笑一声，却牵动了伤口，他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疼得嘴唇发白，再也说不出话了，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的怀里有东西。
【此去无归，速立新帝。诸子尚幼，可立丰陵。】
秦韶原以为朝服之下的会是个北越人，没想到扮成沈羲和的，竟会是他。
他本该衣锦还乡，当一个为世人赞叹敬仰的名门公子，青史留名，为后人瞻仰祭拜，如今却死在他乡的荒山野岭，满身血污，空留一个潦草的坟茔。
秦韶颤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接着提起剑，收拾了东西，往山下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秦韶撕下衣摆，为皇甫渊拭净脸上的血渍，青年的面容，年轻而俊秀。他用剑和双手挖了一个坑，皇甫渊的尸体由于失血过多，轻得仿佛只有一副骨架，他将皇甫渊放在坑底，简单为他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一捧一捧地往里面盖土。渐渐地，尸身看不见了，地面上堆起了一个小丘，顶部微微隆起，若不是土的颜色，甚至都难以发觉坟墓的存在。秦韶不忍他作孤魂野鬼，又搬来一块略微平整的大石，放在墓前，用剑在上面刻下皇甫渊的名字、籍贯和官职，当作墓碑。
因为被箭穿过脖颈，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秦韶轻轻揭开被血浸湿的朝服，皇甫渊的怀里鼓鼓囊囊，他拿出来一看，赫然是一个被血迹染透的黄布包裹。
皇甫渊摇头，微声道：”皇上叫我必须……把话带给你，当初将你派往泗州，是有用意的……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不知有多少人上书弹劾你我。皇上知道东梁的兵力不足，不愿叫你涉险，你走的时候，泗州就已经传来消息了。”
他的嘴角渐渐涌出血沫，声音也逐渐弱了下去：“我没能救下皇上，求你一定……去北越，带他回来，好好地……”
秦韶颓然将脸埋在手心，断断续续发出嘶哑的嚎啕。
这江山本不是沈羲和的，他只是代替沈裕暂时保管玉玺的棋子，却宁愿舍弃性命、气节、至亲、友人，也要护得东梁社稷周全。
那纸上云：
秦韶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知道，伤成这样，即使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了。
秦韶无心管马，沈羲和正躺在他身边，生死不知。他赶紧伸手将沈羲和的身子翻转过来，那一箭斜插在他颈上，自上而下，刺穿胸膛，血液还在止不住地汩汩流出。
] 白马也早已气绝身亡，秦韶没法挖那么大的坑掩埋它，遂将白马的尸体拖到皇甫渊的坟墓旁边，为它拔掉身上的箭，又将包裹国玺的那块黄布拆开，系在了它头上。
他没有什么野心，心里所想，无非是东梁百姓。
也许沈羲和在手诏中说得很对，最适合当皇帝的人，其实是沈曦安。
他心头似有惊雷炸响，悲喜一齐涌上心头，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眼前这个他九死一生救出来的，竟是个冒牌货。
“皇上知道你会来救他，怕萧鸾伤你，和我对换了外袍……”他剧烈地咳嗽了两声，牵动胸口的箭伤，疼得额头上冒出汗珠。
“秦将军，这里面是东梁的国玺和南方各州的虎符，还有皇上给你的手诏……“皇甫渊道。
它在地上嘶叫挣扎，几次想要爬起来，都倒回了地上，看样子是跌断了脊梁。
他一把揭开那人脸上遮眼的黑布，露出了皇甫渊苍白的面容。
他抬头一看，白马的腿和臀已经扎满了流箭，又挨了一刀，载着二人跑出四五里路，已经撑不下去了。
他放下皇甫渊的尸体，一时有些晃神。他难以相信，像皇甫渊这样的人，居然是会死的。
他突然感到有些不对。沈羲和的手，一向是修长柔软的，然而他身边这个人的手，根本不似沈羲和的手一般圆润纤长。
秦韶道：“你伤得厉害，不要说话了！”
难道说……
但为什么，他目睹皇甫渊的死，会这样难过，不是他对沈曦和的那种心疼，也不是因为惋惜皇甫渊英年早逝。
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连父母去世时，他在丧礼上，都没有掉下一滴眼泪。虽然皇甫渊惊才绝艳，但是于他，只不过是一个路人，按理来说，他应该根本没有感觉，就像在泗洲和扬州，他遇见那些尸体一样。
他的唇色发白，整张脸更是如同死人一般，发冠凌乱，满身血污，全然失去了昔日神采飞扬的模样，嘴唇微微翕动，似在努力向秦韶说着什么，后者赶紧俯下身子，侧耳静听。
如果不是沈裕一道圣旨宣他进宫，他现在可能还是个地位显赫的亲王，或是名动京城的才子。依靠着沈麟的功勋，没有人敢轻易动他。他可以每日写字、吟诗、作画，没有性命之忧，也不必殚精竭虑地与朝中各势力较量。
秦韶急忙拆开包裹，里面果然有一张卷起来的纸，因为事发紧急，这纸是从别处胡乱撕下来的。他展开来，但见满纸的字迹都是暗红色，那些红色深浅不一，有些已经和皇甫渊的血混在了一处，只能勉强辨认出内容。
他的手冰凉修长，虎口有一层薄茧，骨节分明。
沈曦和没有反应。
他坐在原地，沉默了不知多久，渐渐想通了一些事情。他转身向皇甫渊的坟茔跪下，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道声“多谢”。
真正的沈曦和，还在北越军营中，但还活着！
“秦将军，我撑不下去了，你先到南方调兵，再去……去杭州，找沈曦安。”
皇甫渊的目光已经失去了神采，秦韶拿出他嘴里的封布，皇甫渊勉强扯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微笑：“秦将军……果然是你。”
皇甫渊的名字，他自小就不陌生，老将军经常拿他和沈羲和作比，比较的时候，往往也少不了皇甫渊。
秦韶面前仿佛出现了沈曦和温润却决绝的面容，向他微微一笑，风华绝代。
速立新帝，人选竟还是与他为敌、杀死太傅的沈曦安。
半晌没有听到下文，秦韶低头一看，皇甫渊早已没了气息。
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却从没有料到过，沈曦和如此大费周折，会是为了他。
他霎时骇然，心如刀绞：这不是朱砂，是人血，这是沈羲和写下的血书！
忽然，沈羲和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秦韶立即攥住他的手，哽咽道：“皇上？”
出身名门，京城除了沈羲和外无人能出其右的才子，五岁能够作诗，八岁便开始为乡邻撰写祭文，貌可争列潘安，文可彪炳日月，未加冠就连中三元，科考时写出的文章传遍金陵，一时间洛阳纸贵。曲江宴上，因为一首诗被当场点为平江令，一月三迁，青云直上，至今仍旧是金陵街巷间时常谈论的传奇。
跑出几里路，白马突然趔趄了一下，就地跪倒，马背上的两人被抛了出去。秦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揽紧沈羲和，任由背上的伤口被土石划开，疼得钻心。
见他表情，皇甫渊苦笑一声，却牵动了伤口，他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疼得嘴唇发白，再也说不出话了，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的怀里有东西。
【此去无归，速立新帝。诸子尚幼，可立丰陵。】
秦韶原以为朝服之下的会是个北越人，没想到扮成沈羲和的，竟会是他。
他本该衣锦还乡，当一个为世人赞叹敬仰的名门公子，青史留名，为后人瞻仰祭拜，如今却死在他乡的荒山野岭，满身血污，空留一个潦草的坟茔。
秦韶颤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接着提起剑，收拾了东西，往山下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秦韶撕下衣摆，为皇甫渊拭净脸上的血渍，青年的面容，年轻而俊秀。他用剑和双手挖了一个坑，皇甫渊的尸体由于失血过多，轻得仿佛只有一副骨架，他将皇甫渊放在坑底，简单为他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一捧一捧地往里面盖土。渐渐地，尸身看不见了，地面上堆起了一个小丘，顶部微微隆起，若不是土的颜色，甚至都难以发觉坟墓的存在。秦韶不忍他作孤魂野鬼，又搬来一块略微平整的大石，放在墓前，用剑在上面刻下皇甫渊的名字、籍贯和官职，当作墓碑。
因为被箭穿过脖颈，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秦韶轻轻揭开被血浸湿的朝服，皇甫渊的怀里鼓鼓囊囊，他拿出来一看，赫然是一个被血迹染透的黄布包裹。
皇甫渊摇头，微声道：”皇上叫我必须……把话带给你，当初将你派往泗州，是有用意的……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不知有多少人上书弹劾你我。皇上知道东梁的兵力不足，不愿叫你涉险，你走的时候，泗州就已经传来消息了。”
他的嘴角渐渐涌出血沫，声音也逐渐弱了下去：“我没能救下皇上，求你一定……去北越，带他回来，好好地……”
秦韶颓然将脸埋在手心，断断续续发出嘶哑的嚎啕。
这江山本不是沈羲和的，他只是代替沈裕暂时保管玉玺的棋子，却宁愿舍弃性命、气节、至亲、友人，也要护得东梁社稷周全。
那纸上云：
秦韶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知道，伤成这样，即使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了。
秦韶无心管马，沈羲和正躺在他身边，生死不知。他赶紧伸手将沈羲和的身子翻转过来，那一箭斜插在他颈上，自上而下，刺穿胸膛，血液还在止不住地汩汩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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