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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是,话分两头说,要不是大嫂嫁妆丰厚,大老爷也挣不出那么个清廉的官声。”杨氏低声笑道。

    “唉,这规矩,也不能说不好,当初我看着就觉得没什么不好,各房打点前程的银子各房自己出,做官挣的银子也各自收着,有本事吃肉,没本事喝汤,这也公道,你们老太太是个明白人。

    “母亲。”杨氏又气又急的叫道。

    高老夫人长篇大论的一家家说着她看中的人家,哪里好,哪里不太中意,中间还不停的跑跑题再拉回来,直说了两刻多钟。

    高老夫人笑着拍着她的手道“我没事,人老了,毛病就多,有点儿不舒服就得拖上半个月一个月的,你看看,你还不如若姐儿,我没事,你别急。”

    高老夫人接过抿了一口,将碗递给杨氏,长舒了口气,“这半个多月,我细细想了好多事,有些事,得好好交待交待你,不急,咱们一件一件细说,先拣最要紧的,就是若姐儿的亲事。”

    李丹若扶着母亲,半垂着头,却凝神听着大舅母的话,一路脚步急匆,进了高老夫人居住的正院。

    高老夫人摇了摇头,四太太杨氏按着她笑道“让人把燕窝粥拿来,我侍候母亲吃了再说话。”

    高老夫人脸上带着温和笑容,见吴夫人、曹夫人和李丹若进来,轻轻拍了拍四太太杨氏的手,看着吴夫人和曹夫人,温和笑道“我这一病,你们两个就不得安宁,也累坏了,下去歇一歇吧。你妹妹来了,就让她侍候我一天,遣个人过去李府,跟宁老夫人说一声,就说我留丹若和她母亲吃了晚饭再走。”

    “母亲都病了大半个月了,那胡太医的药看来也不管用,要不换个太医过府看看”杨氏看着母亲,焦虑道。

    李丹若忙踢了鞋子,上炕坐到高老夫人身边,笑道“外婆气色精神看着都好,想是这病要过去了。”

    高老夫人半躺半坐在南窗下的榻上,明亮的光线下,脸上带着丝丝过于艳丽的潮红。

    高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低声道“你呀,是个实心眼儿,当初你嫁人,我陪送的厚,你大嫂、二嫂私底下不知道说过多少回,说我把大半个杨家都给你当了陪嫁,这话也没说错,那又怎么样这女人和男人不一样,女人就靠那点嫁妆撑气傍身,那男人不到外头顶天立地去,净掂记家里这点东西,那叫没出息。”

    头一条,他这前程,你就得放心上。外头的事不用你操心,你们长房大老爷长袖善舞,出了名的玲珑手,可你们府上,有一条规矩跟别人家不一样。

    高老夫人安慰了女儿,转头看着李丹若,问了几句闲话,笑着打发她道“若姐儿到西厢房给我抄几遍心经去,别急,要细细的给外婆抄好了。”

    高老夫人忙将话扯回来,“咱不说那么远,还说若姐儿,我就跟你说说这些年我冷眼看中的人家,这些人家,门风、家世,长辈、还有哥儿的人品性情才学,都不差,若能从这些人家里挑一门亲事,那是最好不过。

    有这十年八年就够了,若姐儿比你强多了,别说十年八年,就是有个年,她这脚跟就能立稳当了。

    “嗯,让人给若姐儿送一碗过去。”高老夫人笑着吩咐道。

    大舅母吴夫人忙陪笑曲膝答应了,直起身子,扫了泪盈盈的杨氏一眼,和曹夫人告退出去了。

    往上数,李家祖上一个厨子,要说什么家规家法根本提不上,到你公公,又是独子独苗,也就到了你们这一辈,才算开枝散叶了,偏你大嫂子嫁进来,没家世,这银子却堆成山,在你们府上,净拿银子挣体面了,你们大老爷打点前程的银子,竟是一分不用公中出。这下好了,就做出了你们府上如今这规矩,各房打点前程的银子,都得各房自己想法子。”

    “若姐儿比我脾气好,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有她是你的福气,可她到底是姑娘家,这姑娘家,嫁人是头等大事,女怕嫁错郎,一旦嫁错了,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难翻身,那份苦楚,唉,我看的多了,若姐儿的亲事,是头等大事。”高老夫人郑重交待道。

    四太太杨氏重给高老夫人垫了垫背后的垫子,又倒了碗红枣汤给她。

    高老夫人长叹了口气,停了半晌才看着女儿苦笑道“直哥儿好,那媳妇也得好,往后你这日子才好过,亲家母也过七十了,还能撑几年还一样,我走了,咱们这府上,你就别指望了。”

    “母亲。”杨氏声音略高,打断了高老夫人的话,“这都是女儿的命。”

    四太太杨氏侧身坐在炕上,一边仔细看着母亲,一边泪水盈盈的和母亲低声说着话。

    高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行了,母亲又扯远了,你说母亲这么个刚强性子,怎么你就柔顺成

    这后半年,李府喜事连串,又是临近腊月,大节将近的时候,整个府里忙碌中透着浓浓的喜气。

    宁老夫人欢喜不尽。

    杨氏应了,出来吩咐丫头婆子取了燕窝粥来,侍候着高老夫人吃了,漱了口,高老夫人舒了口气,歇了一会儿笑道“我没事,跟自己闺女说话最舒心,不累。

    “若姐儿,来,坐这里,让外婆瞧瞧。”高老夫人抬手示意道。

    大舅母吴夫人轻轻掸了掸李丹若的肩膀,笑道“赶紧进去吧,昨晚上听说你和你母亲要来,你外婆就盼着呢。”

    “嗯,母亲说,女儿听着。”杨氏看着高老夫人,柔顺的笑道。

    “母亲。”杨氏拉了拉高老夫人,低低的叫了一声。

    “是是,母亲不该提这个,这是你的命,唉,咱接着说姜家,程老夫人比亲家母还一条好处,她身子健旺,你看看,她哪象快七十的人她那身子骨,再好好儿的活上个十年八年,那都是少的。

    “母亲。”杨氏惊讶的看着高老夫人。

    “多谢二舅母,不用了,这屋里暖和,一会儿就好。”李丹若忙笑谢道。

    这事说起来,根子都在你们长房大嫂子那里。

    “若儿太婆也这么说。”杨氏忙点头赞同道。

    高老夫人拍着她的手,叹了口气,“你呀,用心细想想,这继子,既然过继进门了,那就是你这一房撑门顶户的,你先不能把他总当成外人,要象若姐儿这么亲,那是不能,可你也得把他当成自家人,能替他想到的,都得替他打算着。

    第二件,就是这继子的事,亲家母给你挑的这个继子,直哥儿是吧我没话说,不错。只说两件事,头一件,就是交待一句,有亲家母呢,我也不用多操心,他这媳妇儿,一定得挑个你中意的;第二件,就是你这嫁妆的事,这事,亲家母就是想到了,也不好开口,只能我说,你听着,你的嫁妆,别一股脑儿都陪给了若姐儿,你得给直哥儿留些。”

    不管嫁妆,唉,到底是嗣子,要寻个四角俱全的,只怕人家不肯。”

    二舅母曹夫人也迎了出来,四太太杨氏心急如焚,马马虎虎的和曹夫人见了礼,一边见礼一边已经拉开斗篷带子,将斗篷甩给丫头,紧几步进了高老夫人日常燕居的东厢房。

    姜家的好处,头一条,就是程老夫人,我跟程老夫人算是自小的交情,最明白她不过,这为人处世、目光胆识上头,她比亲家母不差什么,只怕还强上不少,你看看,若不是亲家母,这些年,你寡妇失业的,能这么舒心唉,说起这个,我想想就后悔,当年我就看着若儿她爹有些个薄命相”

    只有四太太杨氏忧心忡忡,她母亲高老夫人病了大半个月了,一点不见好转,四太太杨氏一想起来就心神不宁。

    高老夫人抬手给女儿掠了掠鬓角,满眼爱怜,“我这脾气,养了你这样的女儿,你这脾气,又养了若姐儿那样的,都说闺女随娘,可见也不尽然。”

    李丹若知道外婆有话儿要和母亲说,忙脆声答应了,下了炕往西厢慢慢抄经去了。

    李丹若笑应了,让过大舅母和二舅母,跟在后面进了东厢房。

    你听着,这头一份的,就是姜家,姜国公府上。

    这是一,二条呢,他们府上年纪相当的有两个,五郎和六郎,这两个年纪只差了半岁,人品才气都不差,有个挑拣,不过照我的意思,六郎更好些,五郎那样的身世,我就怕他命小福薄,母亲是怕了”

    李丹若恭谨的和二舅母曹夫人见了礼,曹夫人笑着摸了摸她的手,低声道“有点凉,我让再拿个手炉给你”

    高老夫人往后靠了靠,接着道“照理说,有亲家母操心,若姐儿的亲事,我放心的很,当年,若不是看中了亲家母是个难得的,我也不能把你嫁到李家,他家求的再怎么诚心,也不过一个厨子出身”

    隔没几天,大姑奶奶李绾打发婆子过来传了话,刘世扬和孙尚书侄女儿孙秀玉八字极合,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下了。

    这天一早,李丹若和母亲杨氏在二门里上了车,往杨府看望外祖母高老夫人。

    十月半那天,母亲从大相国寺回来就有些懒懒的,我就觉得不对,说了要请太医过府诊一诊,母亲不肯,唉,你也知道母亲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也怪我,母亲说算了,也就算了。

    杨氏被母亲说笑了“若姐儿象母亲。”

    就这么拖了好几天,还是你大哥硬要请了胡太医来诊脉,这才说是累着了,母亲一向有心悸的毛病儿,本来就最怕天寒,你看看”

    四太太杨氏笑着止住她道“母亲先歇歇再接着说话,早上的燕窝粥吃了没有”

    杨氏脚步匆匆,开头听了几句,再往后就没心没绪、似听非听了。

    我说这个,不是评说这事好不好,我是说,你们府上既然有这规矩,你就得替直哥儿留好打点前程的银子,他可是穷的一分银子没有,你留好银子,到时候挑媳妇的时候就有底气,只看人。

    大舅母吴夫人在二门里接了四太太杨氏和李丹若进去,边走边细细的说着这两天延医诊脉的事,“昨儿胡太医又过来诊了一趟,说虽说没太好转,可这样的天,母亲又上了年纪,不坏就是好了。

    “母亲。”杨氏嗔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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