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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力也看清了,他酒劲瞬间全无。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疯狂敲响锣鼓。

    他费劲地爬上瞭望塔,坐在挡风的角落敲了敲自己发疼的膝盖,灌了口酒。

    “嗯?”

    落座后,吉祥在他膝上盖了一条短被,让他舒服些。

    李力闭了嘴,猛灌了口酒。

    季扬清靠在暖炉旁边,膝上盖着一条软被,闻言淡淡开口。

    季扬清瞥了一眼,沉默了一下,然后抬手示意他系回去。

    倒真像是一个主子起出来的名字。

    “嗨,我就是一个水兵,也没有当军官的本事,饷银不多。茹茹她爹娘就给她另找了一门亲事,给镇上的一个财主当小妾。”

    短短三月不见,纪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见他过来,便站起身行了一礼,脸上努力扯出了一点笑,倒是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

    季扬清掀开腿上的软被,从一旁的架子上拎了把木剑走到雪地里。

    明明璞玉手里只是一把木剑,招式也平平无奇,可力道之大,却震得他虎口发麻,甚至长剑险些脱手飞出去。

    李力把一壶烧酒宝贝似的揣在怀里,提了一把刀就去了瞭望塔。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说不出口,就抖着手解开了领口的盘口,露出脖子上绯红的印痕。

    他已年过四十,年轻时候也是军中一把好手,打退过不少倭寇。只是十几年打下来,挣的饷银还不够他回乡娶媳妇的。后来他家中老母也死了,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索性就回水军营待到老死,好歹平时还能有点烧酒钱。

    那边舞剑的少年脚步顿了一下。

    这哪是鸭子,这分明是白毛子的舰艇开过来了!

    海面渐渐变得漆黑,李力酒劲上来了,眼前发花。

    海面风平浪静。

    剑尖直抵咽喉。

    “好看。”

    小郎君眼神一厉,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季扬清揉了揉眉心。

    闻言,纪苏脸上的笑顿时有些绷不住,眼睫一眨就红了一圈∶“大人……”

    他痛快地喟叹一声,往窗口瞄了一眼。

    瞭望塔下响起一声高呼∶“李哥!”

    ……

    如意、吉祥、元宝。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呢?

    即使纪苏是主角受,这些都是既定的剧情。但他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郎,过了冬明年就要及冠,凭他的声名,往后建功立业娶妻生子,人生一片光明。

    剑身相接的一瞬间,贺施琅后背就出了一层冷汗。

    贺施琅怔了一瞬∶“大人……”

    纪苏眼中露出一点笑意∶“是。”

    “大人觉得公子表现如何?”

    原身的腿就是幼时被冻坏了,每到冬季就刺骨难忍。

    “妾?!”

    李力蒙了∶“哪有这么欺负人姑娘的!”

    “光好看有什么用。”

    参天大树还未长成就让人砍去枝干挪回家做了盆景,这手贱不贱啊!

    “鸭子?海上哪有鸭子,这儿又不会有百姓过来放鸭……”

    院口,吉祥躬身道∶“大人,纪苏公子来了。”

    “再练。”

    他盯着海面,奇道∶“小子,你看那是不是有只鸭子?”

    季扬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郎君想了什么看起来又高兴了些。

    陈方默不作声咬了口肉。

    李力闻见肉味咕咚咽了口口水,诧异道∶“嘿,你小子不是才跟张姑娘下聘吗?哪来的钱买肉?”

    李力应了一声。

    陈方抹了把嘴,趴到窗口看了一眼。

    前厅安静了下来,徒留炭火噼啪燃烧的声音。

    纪苏顺从地起身道别。

    玉府后院,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站在雪地里舞着银光烁烁的长剑,剑光凌冽,矫若游龙,黑发并飞雪共舞,通身逼人的英气。

    话未说完,剑身已经朝他面门劈了过来,他只好立刻抽剑回挡。

    陈方把油纸包着的鸡肉放在地上,盘腿坐下,面上轻松道。

    哥俩就这么对坐到夕阳下山。

    大庆朝供暖方式非常朴实,就是在屋里烧几个炭盆子,烧多几个还好,但是炭价连年飞涨,大部分家庭都是供不起这么多炭盆的。所以一到冬天,日子就格外难熬。

    季扬清垂首呷了口茶,索性挑明了说。

    教习先生恭敬应是。

    教习先生站在廊下,脸上带着欣赏和得意。

    “往后皇帝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你都要事无巨细告诉我。”

    深冬气温极低,水军营又湿又冷,然而海水不会冰封,士兵还是要每日去瞭望塔吹着刺骨寒风监控海面的动静。

    岭南。

    季扬清看向他∶“既然你现在已经在皇帝那里有了名分,之后在桥十苑也会有自己的院落,到时候会有嬷嬷带着下人供你挑选,里面有个叫元宝的,你选上他。往后你不便出宫,就派他来找我。”

    季扬清要回屋偷懒的脚步一转,跟着去了前厅。

    “来。”

    半天,他才叹了口气,轻声道∶“李哥,现在谁都活不下去了,茹茹她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孩子们不得吃饭啊。跟着我就连茹茹都活不好,还不如……嗨,说这干什么。”

    整个京城蒙在这场大雪里,丝毫不知外界的动静。

    “他要是杀不了别人,别人就会先杀了他。”

    可偏偏中间就非要冒出来一个萧峰成,偏偏他还是皇帝,偏偏他就盯上了这个美名满京城的纪苏。

    贺施琅瞳孔放大,僵立在原地。

    

    季扬清没骨头似的托着下巴看着他∶“纪公子终于想清楚了?”

    陈方听见动静,利索地爬上去∶“李哥,瞧!我从集上买了只烧鸡,今儿咱哥俩打打牙祭!”

    教习先生心中一惊,呐呐地闭了嘴。

    烧酒顺着食道滚进胃里,沿路烧起一片烈火,给身体带来了温度。

    见他这样,季扬清也不再逼他,收剑放回架子上,懒洋洋开口。

    “我想我一开始是跟先生交代错了,我不是请先生来养官家公子的,日后照训练侍卫的方法教就行。他杀不了人,起码也要会自保,总不能以后他跟在我身边时,什么都做不了还要添乱。”

    教习先生毫无所觉,抚了抚胡须∶“公子最近个头抽高了些,脚步也稳了许多,舞起剑来是比以前好看了。”

    陈方脸色瞬间白了。

    “现在又不是公子哥舞一手好剑就能在世上搏美名的年月,乱世已起,他没空去练这些花架子,他这把剑迟早要见血。”

    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十数艘舰艇列队全速向海岸线开过来。

    纪苏敛起笑,认真道∶“是。”

    季扬清身上穿着冬衣,装饰又繁复,抬手多有不便,但是依旧在三招之内挑飞了贺施琅的剑。

    “敌袭!!!”

    贺施琅收剑立在廊下听训。

    李力嘟囔道∶“年年都来守,连个鬼影都见不着,娘的,还冻死个人了!”

    季扬清摆了摆手∶“行了,你出来也有段时间了,回去休息吧。”

    如意殷勤地端茶出来。

    “自然。”

    贺施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默默捏紧了拳头,脸颊一阵红一阵白。

    等他走后,天上又飘起雪,季扬清嫌冷,就钻回自己的屋子里蒙头睡觉去了。

    纪苏惨然一笑∶“经此一遭,纪苏已没有面目回家,只是家中父母都已年迈,弟弟尚且年幼,如若纪苏能帮上大人的忙,希望大人日后能照拂家中一二。”

    当夜,八百里加急战报传至京城,西洋军队大举进攻,岭南水军营死战战败,营长胡玉自刎谢罪,全营无一生还。

    “诶!”

    几乎就是在警报发出的下一秒,火光覆盖了整个瞭望塔,炮轰声响彻天地。

    贺施琅咬紧牙关,他不愿把这一剑归功到对方比他身体强壮上,若论体型,他的教习先生要比璞玉看起来强悍得多,可与他喂招时也没有这种力破千钧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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