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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为了听见你悲伤的声音，才来到这里的。
有人隔着蛋壳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安放在平整的床榻上，又在蛋壳之外铺了一层温暖柔软的布料，似乎还带着尚未散尽的体温。
“真的吗？真的真的没什么？丹枫，你别不好意思，如果我喝醉后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啊！我会想办法改正的！”
那气息如此温暖，如此安宁，以至于“饮月君”一生秉持的傲气、威严和体面，都在这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里融化了。
“……！！”
（只有在梦里，我才会想象他费心照看我的模样。）
不仅没有动弹，就连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语，也被少女带着酒意的气息封住了。
“无妨，忘了就忘了吧。酒后的事情，本就做不得数。”
（只有在梦里，月亮才会离我这么近。）
（嗯，这果然是梦。）
于是，茉丽安凭本能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胳膊环过他后颈，脸贴着脸变换角度，将嘴唇稳稳当当地贴了上去。
“…………”
茉丽安在梦中也很有节制，这个吻没有持续太久，她很快就放开丹枫，顺势将脑袋抵上他肩头，梦呓般轻声细语：
茉丽安这张嘴里总有说不完的话、唱不完的歌，青铜器一样的笑声就没停过，难得安静一会儿，反倒让丹枫感觉有些不习惯了。
……
“不、是……”
你的寂寞也好、迷惘也好、孤愤也好，还有在这其中好不容易抓住的一丝欢喜也好，我都贪婪地想要一口饮尽，不想留给任何人。
“丹、枫……”
丹枫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地转过头去，望向窗外悄然飘落的红枫。
丹枫扶着茉丽安肩膀，让她从矮榻上直起上半身，倚靠在他肩头坐稳，又将茶杯递到她唇边。
我知道，你和我不一样，是为了守护“人”的世界，主动选择放弃飞翔的龙。
他一手圈住茉丽安肩膀，一手端着茶杯，时不时地轻拍她脊背帮她顺气，就像给刚出生的雏鸟喂水似的，注视着她双手捧住杯盏，一小口一小口轻轻啜饮，然后蠕动喉头努力吞咽。
面对一早过来照顾她的丹枫，她一边就着他的手喝水，一边露出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
“……茉丽安，不用着急。今日你不必赶着离开。慢慢来，别呛着自己。”
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动弹。
“没什么，不用在意。”
茉丽安生怕累着这片“海浪”，于是铆足劲绞出最后一点力气，在半梦半醒之间变回了人形。
“茉丽安，我该走了。”
酒意又一次来势汹汹地上涌，这次彻底吞没了茉丽安微茫的意识，裹挟着她一路沉入酣睡的深渊。
紧接着，茉丽安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暖洋洋的蛋壳里，周围充溢着温和湿润的水汽，就像回到降生的黑暗之海中一般安稳，身上那点若有似无的寒意也消失了。
“嗯……呼……”
——感谢你降生在世上。
——她清醒了，但是完全没清醒。
或者说，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茉丽安做了个梦。www.chunfengwenxue.com
可想而知，在双方都酒意上头的情况下，那不会是什么温柔的回应。
“慢一点坐起来，茉丽安。能自己喝吗？”
“我能来到罗浮，见到你，真是太…………呼…………”
“……不用谢。”
“茉丽安？”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不对，如果说是月亮，这未免也太近了。
不是这样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化为人形的瞬间，她听见耳边有人轻轻吸了口气。
“只需如此，我便已十分满足了。”
“…………”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自己的愿望——
在持明蜕生的古海里，他亲手抱起过卵中诞生的婴儿。
“…………”
（……对了，这是梦啊。）
丹枫原本以为，
你不用对我感到抱歉。
不是的。
“……不，我……”
不知为何，茉丽安觉得那道声音十分悲伤。
我一直都知道。
——感谢你接纳我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身为龙尊里天赋极佳的一位，丹枫不仅骁勇善战，而且精通术法，擅长驭使水流为他人疗伤。
因为我觉得这份牺牲美得令人心痛，所以我才会降落在你身边。
“等等，把衣服穿……”
“呼……”
毕竟，她与正常人之间，就只差了“正”“常”“人”这三个字。
“早上好，丹枫。”
束缚“饮月君”的锁链松动了，而“丹枫”没有拒绝茉丽安。
“我会以云吟术为你蔽体，你继续睡吧。”
……
“……如今想来，我一心专注于持明内务，分明贪图你的关心，却对你在外的生活知之甚少，确是我的过失。若非今日宴饮，我甚至没有照顾你的机会。”
最后的话语，宛如一声叹息。
她隐约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大脑皮层只剩下一片光滑的空白，再怎么伸手也无从打捞。
我温柔而美丽的龙啊。
意识朦胧间，她感觉自己被一片柔和的海浪包裹着，比肩天上星辰，俯瞰人间灯火，从云端上轻盈地飞掠而过。
一条完全没清醒的龙，对于“稍微出格”的定义，显然也会与常人大相径庭。
（既然是梦，那么举动稍微出格一些，应该也无所谓吧？）
“真的没什么。我……不觉得冒犯。”
因为我也是龙，所以我能够理解，那是何等温柔而高贵的牺牲。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次日清晨，当茉丽安在丹枫房里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将昨夜醉酒后的记忆忘了个干干净净，连一丁点碎片都没留下。
茉丽安：“？”
“……罢了，无妨。左右都已经到了。”
“昨天真开心啊。抱歉，我在祭舞途中睡过去了，然后就一直不省人事……我没给你添麻烦吧？”
……本来，应该是这样没错。
所以，丹枫。
那声音继续说道。
*
我知道。
丹枫见茉丽安醒来，便顺势松开她的肩膀，重新与她拉开距离。
“？？？”
“对了，我差点忘了。今天光顾着张罗生日宴，还没有好好跟你说上一次……”
“‘谢谢你，丹枫。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打从第一次见面，他就不擅长拒绝她。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奔波忙碌，或许是因为镜流酿的女儿红太过甘醇，她只觉身体前所未有的疲倦，四肢好像灌了水银，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沉甸甸的直往下坠。
（一直以来，都是我比丹枫更有活力、更有精神，应该由我来照顾他才对。）
茉丽安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但浓重的酒气蒸腾着大脑，视野就像盛夏里烈日炙烤的空气一般飘忽不定，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丹枫近在咫尺的面庞，如同一轮冷月般静静俯瞰着她。
无论她怎么追问，丹枫都只是保持着那副面具般的冷漠表情，咬定一个回答绝不松口：
丹枫对茉丽安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见她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便也暂时放下心来，转身走向摆放茶具的矮几。
“白珩喝醉了，我不知你在何处落脚，今夜便歇在这里吧。待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回去。”
人人都道“饮月君”身份尊贵，只有旁人伺候他，没有他伺候旁人，其实不然。
“…………”
对丹枫来说，此时要摆脱她并不困难。
……
照看一个喝醉酒的小姑娘，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能在这一世见到你，听见这番真心话，度过这般好光景……我亦十分满足。”
“……睡吧。”
“茉丽安，你醒了？稍等一下，我去倒茶。”
紧接着，少女神色迷离的面孔凑近前来，柔软的嘴唇擦过他脸庞，如同一片花瓣般落在唇边。
在孽物肆虐的战场上，他也曾亲自看护过重伤的士兵。
“今夜我不会留在房间，你好好休……”
丹枫的酒量和酒品都比其他人好上一截，但今晚委实没少喝，反应终究是比平常慢了些许，竟没能在第一时间将她推开。
——那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
“嗯……”
不如说，他需要用坚如磐石的理性控制本能，管住自己的牙齿和舌头，才能迫使自己不去回应她。
“…………”
茉丽安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自觉头脑清醒不少，转头看向近在眼前的丹枫，只觉得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视野勉强比方才清晰了一些，但依然如同细雨中的山色一般空濛。
在坠入无梦的渊底之前，茉丽安感觉到有人慢慢将她的身体放平，拂开她被汗水濡湿的刘海，有什么冰凉而温软的东西贴上额头。
“……嗯。谢谢……”
丹枫正欲起身，不料茉丽安一心沉浸于美梦之中，忽然毫无预兆地倾身向前，伸手捧住他面颊，强行将他的上半身拉向自己。
] 我不是为了听见你悲伤的声音，才来到这里的。
有人隔着蛋壳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安放在平整的床榻上，又在蛋壳之外铺了一层温暖柔软的布料，似乎还带着尚未散尽的体温。
“真的吗？真的真的没什么？丹枫，你别不好意思，如果我喝醉后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啊！我会想办法改正的！”
那气息如此温暖，如此安宁，以至于“饮月君”一生秉持的傲气、威严和体面，都在这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里融化了。
“……！！”
（只有在梦里，我才会想象他费心照看我的模样。）
不仅没有动弹，就连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语，也被少女带着酒意的气息封住了。
“无妨，忘了就忘了吧。酒后的事情，本就做不得数。”
（只有在梦里，月亮才会离我这么近。）
（嗯，这果然是梦。）
于是，茉丽安凭本能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胳膊环过他后颈，脸贴着脸变换角度，将嘴唇稳稳当当地贴了上去。
“…………”
茉丽安在梦中也很有节制，这个吻没有持续太久，她很快就放开丹枫，顺势将脑袋抵上他肩头，梦呓般轻声细语：
茉丽安这张嘴里总有说不完的话、唱不完的歌，青铜器一样的笑声就没停过，难得安静一会儿，反倒让丹枫感觉有些不习惯了。
……
“不、是……”
你的寂寞也好、迷惘也好、孤愤也好，还有在这其中好不容易抓住的一丝欢喜也好，我都贪婪地想要一口饮尽，不想留给任何人。
“丹、枫……”
丹枫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地转过头去，望向窗外悄然飘落的红枫。
丹枫扶着茉丽安肩膀，让她从矮榻上直起上半身，倚靠在他肩头坐稳，又将茶杯递到她唇边。
我知道，你和我不一样，是为了守护“人”的世界，主动选择放弃飞翔的龙。
他一手圈住茉丽安肩膀，一手端着茶杯，时不时地轻拍她脊背帮她顺气，就像给刚出生的雏鸟喂水似的，注视着她双手捧住杯盏，一小口一小口轻轻啜饮，然后蠕动喉头努力吞咽。
面对一早过来照顾她的丹枫，她一边就着他的手喝水，一边露出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
“……茉丽安，不用着急。今日你不必赶着离开。慢慢来，别呛着自己。”
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动弹。
“没什么，不用在意。”
茉丽安生怕累着这片“海浪”，于是铆足劲绞出最后一点力气，在半梦半醒之间变回了人形。
“茉丽安，我该走了。”
酒意又一次来势汹汹地上涌，这次彻底吞没了茉丽安微茫的意识，裹挟着她一路沉入酣睡的深渊。
紧接着，茉丽安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暖洋洋的蛋壳里，周围充溢着温和湿润的水汽，就像回到降生的黑暗之海中一般安稳，身上那点若有似无的寒意也消失了。
“嗯……呼……”
——感谢你降生在世上。
——她清醒了，但是完全没清醒。
或者说，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茉丽安做了个梦。www.chunfengwenxue.com
可想而知，在双方都酒意上头的情况下，那不会是什么温柔的回应。
“慢一点坐起来，茉丽安。能自己喝吗？”
“我能来到罗浮，见到你，真是太…………呼…………”
“……不用谢。”
“茉丽安？”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不对，如果说是月亮，这未免也太近了。
不是这样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化为人形的瞬间，她听见耳边有人轻轻吸了口气。
“只需如此，我便已十分满足了。”
“…………”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自己的愿望——
在持明蜕生的古海里，他亲手抱起过卵中诞生的婴儿。
“…………”
（……对了，这是梦啊。）
丹枫原本以为，
你不用对我感到抱歉。
不是的。
“……不，我……”
不知为何，茉丽安觉得那道声音十分悲伤。
我一直都知道。
——感谢你接纳我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身为龙尊里天赋极佳的一位，丹枫不仅骁勇善战，而且精通术法，擅长驭使水流为他人疗伤。
因为我觉得这份牺牲美得令人心痛，所以我才会降落在你身边。
“等等，把衣服穿……”
“呼……”
毕竟，她与正常人之间，就只差了“正”“常”“人”这三个字。
“早上好，丹枫。”
束缚“饮月君”的锁链松动了，而“丹枫”没有拒绝茉丽安。
“我会以云吟术为你蔽体，你继续睡吧。”
……
“……如今想来，我一心专注于持明内务，分明贪图你的关心，却对你在外的生活知之甚少，确是我的过失。若非今日宴饮，我甚至没有照顾你的机会。”
最后的话语，宛如一声叹息。
她隐约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大脑皮层只剩下一片光滑的空白，再怎么伸手也无从打捞。
我温柔而美丽的龙啊。
意识朦胧间，她感觉自己被一片柔和的海浪包裹着，比肩天上星辰，俯瞰人间灯火，从云端上轻盈地飞掠而过。
一条完全没清醒的龙，对于“稍微出格”的定义，显然也会与常人大相径庭。
（既然是梦，那么举动稍微出格一些，应该也无所谓吧？）
“真的没什么。我……不觉得冒犯。”
因为我也是龙，所以我能够理解，那是何等温柔而高贵的牺牲。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次日清晨，当茉丽安在丹枫房里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将昨夜醉酒后的记忆忘了个干干净净，连一丁点碎片都没留下。
茉丽安：“？”
“……罢了，无妨。左右都已经到了。”
“昨天真开心啊。抱歉，我在祭舞途中睡过去了，然后就一直不省人事……我没给你添麻烦吧？”
……本来，应该是这样没错。
所以，丹枫。
那声音继续说道。
*
我知道。
丹枫见茉丽安醒来，便顺势松开她的肩膀，重新与她拉开距离。
“？？？”
“对了，我差点忘了。今天光顾着张罗生日宴，还没有好好跟你说上一次……”
“‘谢谢你，丹枫。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打从第一次见面，他就不擅长拒绝她。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奔波忙碌，或许是因为镜流酿的女儿红太过甘醇，她只觉身体前所未有的疲倦，四肢好像灌了水银，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沉甸甸的直往下坠。
（一直以来，都是我比丹枫更有活力、更有精神，应该由我来照顾他才对。）
茉丽安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但浓重的酒气蒸腾着大脑，视野就像盛夏里烈日炙烤的空气一般飘忽不定，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丹枫近在咫尺的面庞，如同一轮冷月般静静俯瞰着她。
无论她怎么追问，丹枫都只是保持着那副面具般的冷漠表情，咬定一个回答绝不松口：
丹枫对茉丽安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见她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便也暂时放下心来，转身走向摆放茶具的矮几。
“白珩喝醉了，我不知你在何处落脚，今夜便歇在这里吧。待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回去。”
人人都道“饮月君”身份尊贵，只有旁人伺候他，没有他伺候旁人，其实不然。
“…………”
对丹枫来说，此时要摆脱她并不困难。
……
照看一个喝醉酒的小姑娘，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能在这一世见到你，听见这番真心话，度过这般好光景……我亦十分满足。”
“……睡吧。”
“茉丽安，你醒了？稍等一下，我去倒茶。”
紧接着，少女神色迷离的面孔凑近前来，柔软的嘴唇擦过他脸庞，如同一片花瓣般落在唇边。
在孽物肆虐的战场上，他也曾亲自看护过重伤的士兵。
“今夜我不会留在房间，你好好休……”
丹枫的酒量和酒品都比其他人好上一截，但今晚委实没少喝，反应终究是比平常慢了些许，竟没能在第一时间将她推开。
——那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
“嗯……”
不如说，他需要用坚如磐石的理性控制本能，管住自己的牙齿和舌头，才能迫使自己不去回应她。
“…………”
茉丽安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自觉头脑清醒不少，转头看向近在眼前的丹枫，只觉得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视野勉强比方才清晰了一些，但依然如同细雨中的山色一般空濛。
在坠入无梦的渊底之前，茉丽安感觉到有人慢慢将她的身体放平，拂开她被汗水濡湿的刘海，有什么冰凉而温软的东西贴上额头。
“……嗯。谢谢……”
丹枫正欲起身，不料茉丽安一心沉浸于美梦之中，忽然毫无预兆地倾身向前，伸手捧住他面颊，强行将他的上半身拉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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