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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廷尉府,廷尉正便住了脚,目光看向咸阳宫方向,哪有半点要寻李斯的意思。

    “未曾。”

    “廷尉大人,廷尉正大人请你速回廷尉府审理案件。”

    他们就像没听到小吏说话一样,绕开了小吏,向早已停在李府外的马车上行去。

    始皇帝对于李斯奉承嬴成蟜的话,没做什么表现。他表现出对李斯刚才为嬴成蟜代言的话很感兴趣。

    “廷尉大人已不在李府,我回来时,廷尉大人正和一宦官同上马车。”

    入夜。

    赶走两人后,始皇帝正襟危坐,道:“何为以法家之名,行偷天换日之举?”

    “一国两制。”

    本来脚步匆匆,神色慌张的廷尉正听到宦官两个字,一下就不急了。

    始皇帝一番话说的又快又急,让李斯都没有插话的余地。

    始皇帝从李斯开始说话,便从头听到尾,中间一句话都没有打断李斯。

    “成蟜还说了什么。”

    “疑犯未曾抓获,要本廷尉去审何人?还不快去抓捕疑犯?”

    看他样子,风轻云淡至极,似乎手中那两卷直径有成人小臂长的竹简毫无重量。

    一片空旷的空地上,熊熊燃烧的篝火驱散了黑夜的寒气,阴暗。

    李斯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斯听长安君之言语,至今仍是振聋发聩。长安君就如同亲眼见过郡县制日后发展一般,所说之笃定令斯深感震撼。若非这郡县制是我静悟三日想出,我都以为是长安君所想出来的了。”

    李斯写下最后一个笔画,收笔行云流水,游刃有余。

    “在李府。”

    赵高微微一笑,觉得这小吏有些意思,不知是受了哪位朝臣的蛊惑,连命都不要了。

    嬴成蟜一边手里拿着一大把木签子串成的羊肉串,在他自制的烧烤架上来回翻动不休,一边说道。

    烧烤架中的碳火静静燃烧,时不时有一滴羊油滴落,发出哔啵声响,飘出诱人的香味。

    二人联袂出行,刚出李府门前,就被一个廷尉府官员拦住。

    廷尉正眼前一黑,差点晕厥在地,扶着廷尉府的墙壁咬着牙道:“廷尉大人在府上,那你回来做什么?”

    他刚才吹嘘嬴成蟜的话,自然有许多夸大的成分存在,但李斯其实真心觉得嬴成蟜的这个建议确实不错。

    “彩!这才是真正的郡县制!这才是朕心中所想的大秦之制!”

    “成蟜?”

    “多谢赵兄提点,斯但有所成,皆仰仗赵兄之功也。”

    我现实中没见过如长安君这样天才的人,我知道的历史上没有如长安君这样天才的人,我听到的传言里也没有如长安君这样天才的人。

    “你写的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

    首先在始皇帝没下场的情况下,法家门生群策群力,以郡县制驳倒分封制,那这就会造成一个既定事实——分封制不如郡县制。

    始皇帝冷哼一声,道:“那竖子还说什么了?”

    “唯。”

    “赵兄似乎很是吃惊。”李斯极其顺畅地递了一句话。

    “滚。”

    “滚回李府!再去请廷尉大人!算了,我和你一同前去!”

    李斯不敢卖关子——何况这关子本来也不是他的,他就是一个传声筒。

    李斯这三句话,将嬴成蟜拔升到的高度,简直是高到天际。

    以法家发展为挡箭牌,将始皇帝挡在后面,这就是嬴成蟜给出的补救方法。

    始皇帝没有掩饰其内心想法,喜色溢于言表,手舞之,足蹈之。看其表现,竟是不知道该怎么欢喜才好。

    李斯又不敢强硬打断始皇帝说话,于是就只能一边听着,一边面上为冒领嬴成蟜成果羞惭,心中为不能爵升三级授封相邦而滴血。

    小吏伸开的双臂一下子就有些发软,回答的声音比刚才要小得多。

    学说发展利益高于封地封国,这个观点如今大部分人都接受得了,儒家一直上蹿下跳得不就为了这个?

    盖聂面无表情地看着面部刻板的李斯,对这个和他一样面瘫的廷尉打上一个“舔狗”的标签。

    章台宫。

    “李先生之大才,纵是管仲,范蠡复生,亦是不如先生远甚。李先生入大秦,是朕之幸,是大秦之幸。盖聂,拟旨李斯爵升三级,授封相邦之职。赏骏马一匹,金五千,璧一双!”

    这相当于把法家学说当秦国教材了,很明显是为了法家千年发展大计。

    但他却知道这小吏生就一副死脑筋,并不是朝中他人的马前卒,于是板着一张脸道:“疑犯可抓住了?”

    “一国两制。”

    “廷尉大人何在?”

    赵高默默得把李斯这几句话记在心里,打算加工润色一下,以后找机会说给始皇帝听。

    李斯行笔稍有迟缓,就像是一个电影放满了二倍的那种感觉。

    李斯看赵高对小吏的态度,就知道赵高在想些什么。

    直到盖聂要去磨墨拟旨,李斯才有机会说话,赶紧言说道:“陛下,此乃长安君之功也,臣窃不敢夺之。”

    始皇帝回神,打破了这片刻的寂静。

    李斯没有丝毫迟滞地道,就像是他一直在等嬴政问话一样。

    赵高没有接过李斯递过来的竹简,而是将先前李斯写好的两卷竹简捧在手中。

    小吏理直气壮地道:“没有疑犯怎么抓人?廷尉大人说了,先抓疑犯。”

    都说字如其人,但李斯之字,却和他刻板的本人完全不同。其字美观大方,堪称书法大作。

    小吏见到此景,小跑到了二人和马车中间,双臂张开,直勾勾地看着李斯重复道:“廷尉大人,廷尉正大人请你速回廷尉府审理案件。”

    听这口气,赵高对长安君之了解似乎并不如何详尽。

    这竖子怎么什么都懂?明明是朕引导的李斯想出郡县制,怎么一看这竹简,倒像是这竖子想出来的。如此全面细致入微的郡县制,这竖子就好像看过实行千余年,完善到极致的郡县制一般。

    整个咸阳城,只有一个地方有宦官,咸阳宫。

    始皇帝趴在桌案上,看着铺在桌案上李斯写满的三卷竹简,大喜过望。

    “九成九都是长安君所言,臣在这其中,最多起了个总纲的作用。”

    那么李斯是始皇帝小号这件事,就会受到一个比较大的冲击——一个人能想出这么完善的郡县制?这明显是所有法家门生一起群策群力出的结果。

    然后从竹简右侧向左卷起,递给赵高,有些歉然得对赵高道:“劳驾赵兄帮斯抱一卷,这竹简实在太重,斯抱三卷便吃力的很了。”

    “长安君所言?”赵高惊疑道。www.wannengwu.com

    陛下介入,此案便与廷尉府无干了。

    廷尉正回身看着小吏指着廷尉左监,道:“看好左监,我去寻廷尉大人。”

    长安君府。

    紧紧握住李斯双手,不断摇晃以示对李斯看重的始皇帝摇晃动作一停。

    李斯这次动作没有放慢,语速也没有变化,那张刻板的脸上更是难以让人看出其心中真正所想。

    廷尉府,等的抓心挠肝的廷尉正,守着奋力挣扎地廷尉左监,好容易看到派去寻李斯的小吏进了府门,眼睛一亮。

    没有得到始皇帝大肆称赞的话语,李斯觉得有些意外,有些难以理解。

    篝火旁边,一共有六道身影。

    李斯轻吹竹简,让墨汁干的快一些。

    “正是长安君。”

    然后李斯再要求:所有地方秦官第一项考核标准,是法令条文。

    抓疑犯?指挥的是陛下亲弟嬴成蟜,动手的是九卿之郎中令章邯。这俩没有陛下的命令,谁敢抓?你问问李斯他敢不敢?

    “生死关头,倒还分得清。”

    李斯明知道小吏性情,却还是附和道:“赵兄所言极是。”

    李斯躬身下拜,心悦诚服地道:“陛下圣明,长安君确有未完之语。长安君说:‘要竟朝堂未完之事,可以法家之名,行偷天换日之举。’长安君真乃天才,吾未尝见过类长安君者,吾未尝知史上有类长安君者,吾亦未尝听传言有类长安君者。”

    赵高看看小吏一溜烟跑掉的背影。

    只能是尽量自然地道:“确实如此,能以一己之力完善出如此详尽的制度。换做是谁,高都会为之惊叹不已的。”

    李斯和赵高尽皆无视了这小吏。

    这个补救办法不能说有多么完美,但绝对是切实可行的。

    拉着李斯坐在了桌案两旁,始皇帝冲盖聂和赵高挥了挥手要他们别在这里碍事。

    “郡县制之全貌,陛下已尽观矣。再开朝会,吾与朝上法家门生合力,定能凭长安君所完善的郡县制驳倒分封制。陛下于此时实行郡县,便是分封制不如郡县制所做出的举措。郡县制的实行需要诸多官员,臣再于此时提出规范地方秦官的考核标准——即以法令条纹为第一考核标准。到得此步,群臣便只会认为斯是为法家千年发展而进言郡县制,而不会认为斯与陛下有关。”

    赵高心知刚才疑问的话让李斯窥到了破绽,但一时片刻也想不到其他补救方法。

    “李兄用智,高用力,这竹简确实笨重至极。或许要不了多久,长安君府便有薄如蝉翼的轻便之物,可代替竹简了。”赵高状若无意,实是有意地道。

    “以成蟜的性格,但凡他本人不在场,就意味着他对自己计划有充分信心。这种情况下,他以防朕不同意,通常都不会只做一种计划。”

    听完后,始皇帝便正坐在那里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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