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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衍之照旧在忙他的公务，手中下笔如飞，“这么大的案子，淮县自己做不了主，钦差又不可能在此地审案，自然是得去州里。而娄大人作为案件的主要知情人，除了配合调查，大概还是主审之一，五天前就走了，忙着呢。”
小地方毕竟是小地方，连监牢都修得寒碜，如毕方这般受朝廷重视的大钦犯也得跟着一群小偷小摸们蜷在一处关着。
淮县是襄阳的下辖之地，但不算特别偏，正常坐车马走陆路一两日就能到。
他闻言忍俊不禁，“这丫头……就这么想赚师兄的钱啊？”
淮县府衙大牢内。www.kaiyiwenxue.com
随后，他又沉思着转了回来。
唯一的特殊优待，恐怕就是单间独户了。
手背忽地被笔杆子轻轻一敲。
仿佛只是这么看着他，都能感觉到一股与世无争的平静。
对方失笑：“区别在哪儿？不都是送礼。”
“林……师兄？”
常明一面抹着下颌的水珠，一面反问：“师兄你呢？是在这边忙什么事情吗？”
“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常明皱起鼻子，一本正经地挺直腰背狡辩，“生意人的事情，能叫行贿吗？明明是见面礼。”
她翻起茶杯坐在偏厅的案几上和甘橘二人说话。
青年望着她浅浅颔首一笑，“去邮驿给东神观寄了封信，好让师尊他老人家安心。”
“谢谢差大哥。”
嚯，一下子把他们那茶余饭后的八卦烘托得磊落伟岸。
因为这也表示着她得准备一份新的厚礼迎接下一位官老爷。
谢衍之解释：“那是檀木的，我哪里买得起黑玉——”
这一句话提醒了众人。
常老板还低着头整理袖摆，以为同是天涯落汤鸡的躲雨人心肠好，分了半壁纸伞给自己，张口就客气：“谢谢呀。”
他说着将伞往前靠了靠，好奇道：“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把自己搞得这样匆忙。”
说完就立刻住嘴了。
甘大姑娘立刻沉吟着表示赞同。
府衙离春阳客栈仅隔一条街，但今日似乎天公不太作美，她出官衙时头顶就有些乌沉，走到一半瓢泼大雨更是说下便下。
常明故意拖长尾音想捉弄他，“这个么，得分情况了，倘若林师兄按时结账，不拖不欠呢，那当然一点也不打扰，可如果是要我给个友情价嘛……”
“你在谢谁呢？”
她立马告状道：“王捕头，谢书吏他……唔唔唔。”
“你这算什么，就隔壁山头的王掌柜跑来与她谈生意，原打算占她一成的便宜，谁知最后还让了两成出去，真不晓得给她使了什么诡计。”
对面的两个犯人窃窃私语，聊着一些监牢常有的闲话。
于是语气一缓，带着
“听说今儿那边女牢进来了一个？”
“嗯……”
他手帕先是凑到她头顶，随后很快地一顿，仿佛避忌着什么，又欲盖弥彰地往下送到常明眼前去。
少女秀眉挑起一边。
“毕方两兄弟呢？一并押去了？”
她装模作样地纠结，“就得考虑考虑了。”
那她就要换顶头上峰了，也不晓得下一位有没有娄知县这么好相处——娄老爷对妇孺格外照顾，迟到都不罚她薪俸呢！
像个误入凡尘的仙人。
偏巧此刻王捕头从门外进来，迎面就见他仨坐得那叫一个可爱，“哟，你们倒很会享受啊，搁这儿喝茶嗑瓜子呢？”
*
“嗬，碰到姓常的那丫头可算她倒霉。”
常明也不好打扰谢衍之写文牍，很快起身告辞。
……
这老鼠成堆的阴暗之地，无论是谁待久了也得灰头土脸。
谢衍之连毛笔都是甩出去的，险些给她磕头，只好低声认输，“好好好，我真是怕了你了，见面礼，就是见面礼——行了吧。”
“当然有区别了，你隔壁胡大娘搬来的头一天没给你送自家酿的陈年花雕？你去襄阳拜访何老的时候没给他送黑玉镇纸？”
芳邻们正嘴碎地细数着春阳东家的罪状，一个个不是深受其害，就是久闻恶名。
捕快有捕快的日常公务，没聊两句，甘橘就被王捕头拎着去干活儿了。
“诶诶诶。”谢衍之一眼看穿，“你莫不是又在想着怎么行贿吧？”
甘橘在噘嘴，唯有常老板会说话：“浅水里留不住真龙，以娄大人的才干，待在淮县才是委屈，如何能叫‘赶走’？得是‘恭送’才对。”
王捕头对这光鲜亮丽的奉承佩服不已，摇头直“啧啧”感慨，“老夫要是有常丫头一半嘴甜，早八百年就升捕头了，何至于等到这会儿。”
谢衍之头也不抬，“这样的政绩，想不高升很难吧。”
林问清眸色隐有变化，不知是在走什么神，片刻后发现她这半湿的衣裙方才恢复过来，从怀里摸出一绢帕子。
对方一身鸦青纱袍，伞是天青碧，背后是绿水竹林，那张清正疏朗的脸温润如玉，浑然天成，不假雕琢，在斜风寒雨里干净得像幅泼墨丹青。
娄知县在地方偷了半辈子的闲，做梦也没想到老来竟会碰上个大器晚成的机遇。
“这么说，娄知县也跟着去襄阳了？”
甘大姑娘嘴还挂在半空：“……”
“先把脸擦一擦，当心别让风吹凉了头。”
失策了，刚刚就该找谢衍之借把伞再走的。
刚拍到一半，脑袋上一片清幽的黑影便落了下来。
当场却没发作，只笑得意味深长，把帕子接了乖巧地开口：“谢谢林师兄。”
她食指贴在唇上，“又行贿又受贿，您可真是五毒俱全呢。”
末了便去找甘橘的茬，“学着点吧，就只会噘嘴！”
林问清含笑应着：“嗯，是我。”
算是饭后吊嗓子，活动咽喉。
常明一下子怔在那里。
对方眉头紧皱，俨然是吃过亏。
“嗯。”
苍茫秋雨掩映着的水村山郭里，一抹墨色猝不及防撞进眼底。
不提这事还罢，她口中直叹，小声抱怨着唉呀了一句，继续拍拂衣摆，“我到府衙去问候娄知县，谁承想他不在，就和谢大哥他们多聊了一会儿，原以为雨不至于那么快下的，就没拿伞……”
“谁说不是，那小丫头鬼精鬼精的，眼睛毒得跟蛇信子一样，我上个月摸的钱袋子，铜板都用完了居然还能给她发现，怕不是属犬的，鼻子这么灵。”
此刻管不得树荫能挡多少雨水了，常明慌不择路地跑过去，顶着湿漉漉的脸手忙脚乱地拍发髻和衣裙上的水。
此话一出，林问清未觉有异，倒是常明蓦地一顿，反思这玩笑是不是开过了。
距上次抓捕飞贼已过去七八日，午后的淮县县衙格外散漫，主事儿的父母官不在，一切事宜都得押后，于是上至县丞下至皂吏，皆在躲懒。
而常明在意的却是别的事，“倘若娄大人调职他处，是不是意味着，淮县会来新的父母官？”
常老板果不其然一副抓到他小辫子的神情，“谢解元，这下暴露了吧？”
王捕头不知这帮小年轻闹腾什么，整个府衙他最年长，把这些个丫头小子当自己孩子看待，若有严厉也浮于表面，见状只打趣道：“娄大人还没升职，你们一个二个就开始背地里议论新的县老爷，怎么，这就惦记着赶他走啦？叫老娄知道了得多伤心，平日里白给你们行方便了。”
而在那角落里，枕臂闭目养神的钦犯却忽然睁开眼，顶着一脑袋乌糟糟的乱发，在无人留意之际，轻轻侧过头。
皂吏客客气气地替常老板沏了壶清茶，招待熟人似的，也不赶她。
常老板对此反而颇感隐忧。
啊啊啊，身上都淋湿了。
常明原是来给娄大人送新到的普洱，既然没等着人，就只好拜托谢衍之转交。
“就是……”
灰头土脸的飞贼兄弟躺在干草铺成的破木板床上，只听见远处传来尖利的，女人哭叫的声音。
甘橘捧起茶杯，戳着下巴畅想：“嘶……咱们县衙连破两宗大案，我看娄大人走路都带风，听人说他得到调令，快要高升了。”
先是抓到京中六扇门都束手无策的通缉犯，再是逮到一个私逃在外且蓄意杀人的逃役民。
通气的小窗投下一缕悠悠的月光，放饭的时间刚过，吃饱喝足的囚徒们都在自个儿的牢房里哀嚎。
随后却犹豫着迟疑片晌，打量她的反应，“我打算在客栈多住一阵，你……不会觉得我很打扰吧？”
偏这一路又没个躲雨的地方，常明挡着头跑得好不狼狈，可她还不敢撒丫子跑快一点，怕待会儿就地一摔，那就加倍狼狈了。
万一他囊中羞涩，并不宽裕，自己如此锱铢必较，岂不是为难人家。
“对，是个紫土逃役民，身上犯案累累呢，撞在了春阳客栈的常老板手上，这不，给抓到官府来了。”
那人嗓音轻缓带着笑意，偏头问：
暴雨中的淮县长街朦胧得仿佛一场迷蒙的仙境，雨珠都像氤氲的水汽，把斑驳的青砖白墙也衬得宛如天上宫阙。
谢衍之：“……”
实在无瓦遮头，她远远望见前面石桥旁立着一棵尚且茂盛的梧桐，而那树下好像也有人在避雨。
她的动作跟着思绪一起愣了愣，旋即抬起视线。
“哪怕是在淮县横着走的潘家，不也得给她几分薄面吗？你们几时见潘爷对谁客气过。”
] 谢衍之照旧在忙他的公务，手中下笔如飞，“这么大的案子，淮县自己做不了主，钦差又不可能在此地审案，自然是得去州里。而娄大人作为案件的主要知情人，除了配合调查，大概还是主审之一，五天前就走了，忙着呢。”
小地方毕竟是小地方，连监牢都修得寒碜，如毕方这般受朝廷重视的大钦犯也得跟着一群小偷小摸们蜷在一处关着。
淮县是襄阳的下辖之地，但不算特别偏，正常坐车马走陆路一两日就能到。
他闻言忍俊不禁，“这丫头……就这么想赚师兄的钱啊？”
淮县府衙大牢内。www.kaiyiwenxue.com
随后，他又沉思着转了回来。
唯一的特殊优待，恐怕就是单间独户了。
手背忽地被笔杆子轻轻一敲。
仿佛只是这么看着他，都能感觉到一股与世无争的平静。
对方失笑：“区别在哪儿？不都是送礼。”
“林……师兄？”
常明一面抹着下颌的水珠，一面反问：“师兄你呢？是在这边忙什么事情吗？”
“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常明皱起鼻子，一本正经地挺直腰背狡辩，“生意人的事情，能叫行贿吗？明明是见面礼。”
她翻起茶杯坐在偏厅的案几上和甘橘二人说话。
青年望着她浅浅颔首一笑，“去邮驿给东神观寄了封信，好让师尊他老人家安心。”
“谢谢差大哥。”
嚯，一下子把他们那茶余饭后的八卦烘托得磊落伟岸。
因为这也表示着她得准备一份新的厚礼迎接下一位官老爷。
谢衍之解释：“那是檀木的，我哪里买得起黑玉——”
这一句话提醒了众人。
常老板还低着头整理袖摆，以为同是天涯落汤鸡的躲雨人心肠好，分了半壁纸伞给自己，张口就客气：“谢谢呀。”
他说着将伞往前靠了靠，好奇道：“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把自己搞得这样匆忙。”
说完就立刻住嘴了。
甘大姑娘立刻沉吟着表示赞同。
府衙离春阳客栈仅隔一条街，但今日似乎天公不太作美，她出官衙时头顶就有些乌沉，走到一半瓢泼大雨更是说下便下。
常明故意拖长尾音想捉弄他，“这个么，得分情况了，倘若林师兄按时结账，不拖不欠呢，那当然一点也不打扰，可如果是要我给个友情价嘛……”
“你在谢谁呢？”
她立马告状道：“王捕头，谢书吏他……唔唔唔。”
“你这算什么，就隔壁山头的王掌柜跑来与她谈生意，原打算占她一成的便宜，谁知最后还让了两成出去，真不晓得给她使了什么诡计。”
对面的两个犯人窃窃私语，聊着一些监牢常有的闲话。
于是语气一缓，带着
“听说今儿那边女牢进来了一个？”
“嗯……”
他手帕先是凑到她头顶，随后很快地一顿，仿佛避忌着什么，又欲盖弥彰地往下送到常明眼前去。
少女秀眉挑起一边。
“毕方两兄弟呢？一并押去了？”
她装模作样地纠结，“就得考虑考虑了。”
那她就要换顶头上峰了，也不晓得下一位有没有娄知县这么好相处——娄老爷对妇孺格外照顾，迟到都不罚她薪俸呢！
像个误入凡尘的仙人。
偏巧此刻王捕头从门外进来，迎面就见他仨坐得那叫一个可爱，“哟，你们倒很会享受啊，搁这儿喝茶嗑瓜子呢？”
*
“嗬，碰到姓常的那丫头可算她倒霉。”
常明也不好打扰谢衍之写文牍，很快起身告辞。
……
这老鼠成堆的阴暗之地，无论是谁待久了也得灰头土脸。
谢衍之连毛笔都是甩出去的，险些给她磕头，只好低声认输，“好好好，我真是怕了你了，见面礼，就是见面礼——行了吧。”
“当然有区别了，你隔壁胡大娘搬来的头一天没给你送自家酿的陈年花雕？你去襄阳拜访何老的时候没给他送黑玉镇纸？”
芳邻们正嘴碎地细数着春阳东家的罪状，一个个不是深受其害，就是久闻恶名。
捕快有捕快的日常公务，没聊两句，甘橘就被王捕头拎着去干活儿了。
“诶诶诶。”谢衍之一眼看穿，“你莫不是又在想着怎么行贿吧？”
甘橘在噘嘴，唯有常老板会说话：“浅水里留不住真龙，以娄大人的才干，待在淮县才是委屈，如何能叫‘赶走’？得是‘恭送’才对。”
王捕头对这光鲜亮丽的奉承佩服不已，摇头直“啧啧”感慨，“老夫要是有常丫头一半嘴甜，早八百年就升捕头了，何至于等到这会儿。”
谢衍之头也不抬，“这样的政绩，想不高升很难吧。”
林问清眸色隐有变化，不知是在走什么神，片刻后发现她这半湿的衣裙方才恢复过来，从怀里摸出一绢帕子。
对方一身鸦青纱袍，伞是天青碧，背后是绿水竹林，那张清正疏朗的脸温润如玉，浑然天成，不假雕琢，在斜风寒雨里干净得像幅泼墨丹青。
娄知县在地方偷了半辈子的闲，做梦也没想到老来竟会碰上个大器晚成的机遇。
“这么说，娄知县也跟着去襄阳了？”
甘大姑娘嘴还挂在半空：“……”
“先把脸擦一擦，当心别让风吹凉了头。”
失策了，刚刚就该找谢衍之借把伞再走的。
刚拍到一半，脑袋上一片清幽的黑影便落了下来。
当场却没发作，只笑得意味深长，把帕子接了乖巧地开口：“谢谢林师兄。”
她食指贴在唇上，“又行贿又受贿，您可真是五毒俱全呢。”
末了便去找甘橘的茬，“学着点吧，就只会噘嘴！”
林问清含笑应着：“嗯，是我。”
算是饭后吊嗓子，活动咽喉。
常明一下子怔在那里。
对方眉头紧皱，俨然是吃过亏。
“嗯。”
苍茫秋雨掩映着的水村山郭里，一抹墨色猝不及防撞进眼底。
不提这事还罢，她口中直叹，小声抱怨着唉呀了一句，继续拍拂衣摆，“我到府衙去问候娄知县，谁承想他不在，就和谢大哥他们多聊了一会儿，原以为雨不至于那么快下的，就没拿伞……”
“谁说不是，那小丫头鬼精鬼精的，眼睛毒得跟蛇信子一样，我上个月摸的钱袋子，铜板都用完了居然还能给她发现，怕不是属犬的，鼻子这么灵。”
此刻管不得树荫能挡多少雨水了，常明慌不择路地跑过去，顶着湿漉漉的脸手忙脚乱地拍发髻和衣裙上的水。
此话一出，林问清未觉有异，倒是常明蓦地一顿，反思这玩笑是不是开过了。
距上次抓捕飞贼已过去七八日，午后的淮县县衙格外散漫，主事儿的父母官不在，一切事宜都得押后，于是上至县丞下至皂吏，皆在躲懒。
而常明在意的却是别的事，“倘若娄大人调职他处，是不是意味着，淮县会来新的父母官？”
常老板果不其然一副抓到他小辫子的神情，“谢解元，这下暴露了吧？”
王捕头不知这帮小年轻闹腾什么，整个府衙他最年长，把这些个丫头小子当自己孩子看待，若有严厉也浮于表面，见状只打趣道：“娄大人还没升职，你们一个二个就开始背地里议论新的县老爷，怎么，这就惦记着赶他走啦？叫老娄知道了得多伤心，平日里白给你们行方便了。”
而在那角落里，枕臂闭目养神的钦犯却忽然睁开眼，顶着一脑袋乌糟糟的乱发，在无人留意之际，轻轻侧过头。
皂吏客客气气地替常老板沏了壶清茶，招待熟人似的，也不赶她。
常老板对此反而颇感隐忧。
啊啊啊，身上都淋湿了。
常明原是来给娄大人送新到的普洱，既然没等着人，就只好拜托谢衍之转交。
“就是……”
灰头土脸的飞贼兄弟躺在干草铺成的破木板床上，只听见远处传来尖利的，女人哭叫的声音。
甘橘捧起茶杯，戳着下巴畅想：“嘶……咱们县衙连破两宗大案，我看娄大人走路都带风，听人说他得到调令，快要高升了。”
先是抓到京中六扇门都束手无策的通缉犯，再是逮到一个私逃在外且蓄意杀人的逃役民。
通气的小窗投下一缕悠悠的月光，放饭的时间刚过，吃饱喝足的囚徒们都在自个儿的牢房里哀嚎。
随后却犹豫着迟疑片晌，打量她的反应，“我打算在客栈多住一阵，你……不会觉得我很打扰吧？”
偏这一路又没个躲雨的地方，常明挡着头跑得好不狼狈，可她还不敢撒丫子跑快一点，怕待会儿就地一摔，那就加倍狼狈了。
万一他囊中羞涩，并不宽裕，自己如此锱铢必较，岂不是为难人家。
“对，是个紫土逃役民，身上犯案累累呢，撞在了春阳客栈的常老板手上，这不，给抓到官府来了。”
那人嗓音轻缓带着笑意，偏头问：
暴雨中的淮县长街朦胧得仿佛一场迷蒙的仙境，雨珠都像氤氲的水汽，把斑驳的青砖白墙也衬得宛如天上宫阙。
谢衍之：“……”
实在无瓦遮头，她远远望见前面石桥旁立着一棵尚且茂盛的梧桐，而那树下好像也有人在避雨。
她的动作跟着思绪一起愣了愣，旋即抬起视线。
“哪怕是在淮县横着走的潘家，不也得给她几分薄面吗？你们几时见潘爷对谁客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