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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昀登基八年,事事亲为,励精图治,导致神思疲乏,近年来多次头晕不适,太医把了脉只说是忧思太甚、太过操劳之故。

    一地的尸骨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根本辨不清谁是谁。

    谢昀走进殿内,瞧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有何处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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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使天寒地冻,谢昀却不觉得冷,反觉得心头很暖,一种恍如隔世的喜悦盈满他整个思绪。

    “……”谢昀,“行了,我知道了。”

    谢昭茫然:“这些我都有啊,当然也不嫌多,花样么,我想想……我想要螳螂、蚂蚱这种?”

    早上婉娘她们来了才知道她脚踝伤了,婉娘吓了一大跳,她和小宜回去的早,早早便歇下了,清晨醒来发现柳晴一直没回来可担心坏了。

    她很少见到哥哥笑得如此纯粹,如此……开心。

    嫔妃殉葬的宫殿已经被大火吞噬,唯余一地辨不清面容的尸骨。

    谢昭也忙朝王承春使眼色,意思是你快下去吧。

    谁知道,刚到灯会没多久,两人就走散了。

    谢昭惊得在殿外吹了阵冷风才回过神来。

    婉娘却道:“二十多岁怎么了?正是风华正茂,他看上你算他有眼光。”

    可是今日,今日。

    柳晴有些受不了婉娘对她的盲目吹捧和维护:“好啦,我的好姐姐,别再说了,真的没有这回事。”

    他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她随身携带的玉佩。

    谢昭总觉得哥哥有事瞒着她,但她知道有些事谢昀若不想说,她肯定是问不出来的,只好不情不愿道:“那我去了,你也早点歇息吧。”

    当年他率兵攻入皇宫,满心想着或许,或许他来得正是时候,却只从一个老太监口中听到“所有嫔妃均已殉葬”的消息,面前是一座空寂的宫殿残骸。

    老太监坚持说所有嫔妃都已经殉葬,无一人存活,他听得烦躁,让人将那老太监拖了下去,又赶走所有人,独坐在废墟中,直坐到天边霞色冉冉。

    还是对着臣子们送上来的奏折……

    总不能是……看到堆积如山的奏折所以这样开心吧……

    王承春严肃道:“属下未能护卫陛下身侧,致使陛下未按时回宫,正是属下失职。”

    婉娘道:“他既助了你两次,还亲自送你去寻大夫,还等大夫替你看诊完确认无事了才走,这般用心,怎么可能是寻常相助?”

    柳晴一边描样子一边道:“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想这些?”

    踏入启明宫的时候,妹妹谢昭已在里面急得团团转,看到他回来,这才松了口气:“哥,你可算回来了,吓死我了,你要再不回来,王承春要命人全京城寻你去了!”

    王承春于是默默退下了。

    “哥你别这种眼神看着我。”谢昭被他那奇怪的眼神看得浑身难受,“你喜欢猜灯谜?那你猜中了吗?”

    柳晴无奈:“他只是好心送我回来罢了,你们想什么呢?”

    其实乔拂雪变了很多,但谢昀就是能百分百地肯定,这就是她,一定就是她。

    柳晴生得当然是美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被选去当妃子。如今仍是肤光如雪、长发如瀑、柳眉杏目的佳人,她生得比较显小,所以那些媒人初见了她,都以为她正当婚龄。

    谢昭刚要走出去,却又被唤住。

    只要五日。

    和她的相遇已经过去快半个时辰,他仍然非常兴奋。

    他摇摇头,像要甩开那些纷繁的思绪。

    谢昀:“你最近有什么想要的小玩意儿吗?”

    那小厮面容清秀,衣着得体,他走过来,手里捧过一个小匣子递过去:“我家公子昨日翻出一

    谢昀道:“……我在看别人猜灯谜。”

    但他仍有点担心这只是他的妄想,担心是他一直以来的痛苦和执念让他产生了这个错觉,说不定只是一场梦,醒来又什么都没有了……

    他方才以言均的名字应下了她的约定,五日后去锦绣阁取扇子,只要五日,他就能再去验证一次,这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虚妄。

    谢昭听不明白:“什么小玩意儿?”

    谢昀见此也不再为难他:“你退下吧。”

    她现在改名叫了柳晴,还成为了锦绣阁的掌柜,好好地生活在京城的一角。

    殿内已无他人,谢昭问:“哥你究竟去哪儿了?走散之后我到处找你,结果怎么也找不到,我给你的面具呢?”

    “这……”王承春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一时不知如何说好,就默默垂下了头。

    他没有找到乔拂雪,就不愿相信乔拂雪真的已经葬身在了这冰冷的深宫。

    谢昀道:“是朕不要你们跟在身边,也是朕自己未按时回宫,你这么说,莫非是在责怪朕吗?”

    这次上元灯会,谢昭缠了谢昀半天,甚至搬出了一套“我刚刚和离伤透了心,你要是不陪我去逛灯会我就要想不开了”的说辞。

    婉娘打趣说:“这位公子莫不是看上我们柳妹妹了。”

    街头逛灯会的人已经散去,街上重新恢复一片静谧,皇宫更是早已落锁,除了偶有巡防的护卫路过,再没有别的声音。

    他记得柳晴那时候就是要往猜灯谜的方向去,所以随口便这么说了。

    后半句是真话,他的面具在他伸手去扶柳晴的时候就被挤落了,他也是察觉到面具掉落,才干脆拉着她避去了人群之外。

    谢昭更困惑:“这很好看吗?要看到这么晚?那谁猜中了?男的女的?奖品是什么?你怎么不参加一下呢?”

    柳晴因为伤了腿,便坐在柜台后头的椅子上,拿针线比着一幅精细的真丝料子,思量着绣一副怎样的扇面好。

    果然,谢昀明知道她在胡说八道,还是允下了。

    谢昭多次劝哥哥放松放松,这些年朝政稳固,百姓安居乐业,他大可偶尔轻松一下,但谢昀总是我行我素,整日将自己关在启明殿内批折子,御花园都懒得去逛一逛。

    虽然她本人不觉得自己老,可是事实上,大周也好大宁也好,一般女子十六七岁也就婚配了,最多不超过二十,她都二十四了,怎么也不算年轻了,若是寻常女子只怕都生了几个孩子了。

    她本身对此事也不热衷,就说自己不愿为继室,那些媒人便甚少再上门了,她乐得清静。

    柳晴微探了探身子,道:“我在,请问这位小哥是……”

    可是她,也变了,但又仿佛没变。

    谢昭不解,哥哥这是要送她东西?说实话,她是谢昀唯一的嫡亲妹子,他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往自己这里送,身为大宁唯一的公主确实啥也不缺。

    谢昀耐心道:“就是一些香囊、扇面、摆件之类的?你有什么想要的花样?”

    终于,他似乎也要接受了。

    谢昀眼里透着嫌弃,但还是戴上了这个面具。

    谢昀的心却丝毫宁静不下来。

    次日一早,锦绣阁年后第一天开门。

    王承春是他的禁卫统领、大内第一高手,武功高强心思缜密为人忠诚,什么都好,就是特别爱请罪。

    她知道,谢昀看起来冷淡不好说话,心里其实还是挺柔软的。

    不是没有梦想过这一切。

    只有那双眼睛,总是温和而坚定,这样的神采让人觉察出她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

    那想送什么就直接送呗,她又不挑。

    果然妹妹还是有点吵闹。

    话音刚落,却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走进铺子里,他站在门口,温和问了句:“请问柳晴姑娘在吗?”

    她疑惑地走到门口,然后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却见谢昀已在桌前坐下,面前堆着如山奏折,他看着那些奏折,嘴角居然弯起一抹笑意。一种很温柔、很单纯、很怀念,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的笑容。

    现在突然问这个,难道是想送她东西安慰她和离之苦痛?

    现下,他无比地感激这一念之差。

    珂娘也掩唇笑:“我看多半是的,那也难免,我们柳妹妹生得这么好看,他心动也是应当的。”

    谢昀微微颔首。

    那眉眼还是能和他记忆中重叠起来,只是,更沉着,更从容,更明媚,更……美丽了……

    她来京城这段日子,上门的媒婆不在少数,可听了她的年岁都不由摇头,说她这个年岁若想找好些的人家,只能给人当继室了。

    十多年未见,岁月当然留下了很多的痕迹,他们都不再是当年的孩童了,她已经不认识他,那是当然……他实在变得太多了……

    听柳晴说了昨晚的事,珂娘道:“那位公子倒是位好心人。”

    可他这些年四处找寻,却再也没有找到过乔拂雪。

    谢昀懒得再编话解释,开始下逐客令:“天色晚了,你也别出宫了,就在宫里歇下吧,我还有些政务要处理。”

    被唤到名字的王承春板着脸站在一边,腰间佩剑,一身玄色劲装,浑身散发出冰冷摄人的气息,看到谢昀进来,他扑通一声跪下:“参见陛下,是属下失职,请陛下责罚。www.fuhua.me”

    谢昭高高兴兴准备好了衣衫、配饰等,预备谢昀微服私访出门,还专门准备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给谢昀戴上,以防有人认出他。

    他在这废墟中寻了半天,却只寻到一块碎成两半的玉佩,浮云吉祥纹,墨绿的穗子已经烧成了灰烬。

    谢昀回宫的时候,已是深夜。www.mingxian.me

    谢昀以前总觉得妹妹有点吵闹,现在却觉得她无比可爱讨喜,连看她的眼神都慈爱了一些:“我……看了会猜灯谜,面具大概是人群里挤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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