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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晴盈盈一笑:“自是有事麻烦你。”

    她将匣子放上柜面,从里面取出新绣好的扇面和玉料:“要请琳琅斋替我制一副扇子。”

    “什么……什么人!”金掌柜揉了揉眼睛,下意识跳了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她才又悠悠坐下,“这不是柳掌柜吗?柳掌柜今天怎么来了。”

    柳晴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谁说的,口中道:“就是灯会那晚,我被人群推着差点摔一跤,幸好这位公子扶了我一把,好心送我去了医馆。”

    “你倒是讲义气。”林娴则动了动唇角,露出些许高傲的神色,“你放心吧,我还不屑于做这样的事。”

    林娴则淡淡嗯了声,捧着匣子出了门,柳晴瞥见外头一顶精致的轿子已经等着了,有丫鬟撩开门帘,林娴则步伐优雅地上了轿子,前呼后拥着慢慢离去。

    她似乎天生就适合这样素雅干净的颜色。

    柳晴东西已经带到,只等着金掌柜写张字条给她当凭据便可走了,现在见他有事走开,便只好在旁等候,随意看着琳琅斋内的小玩意儿。

    金掌柜平日里总一副懒洋洋、混不吝的样子,唯有这时候才显出正经的神色,让人看出他也是个技艺高超的手艺人。

    她正想着如何为文持盈开脱比较合适,林娴则已轻“呵”了一声:“你不必如此紧张,我并没有告诉别人。”

    她崴伤脚本是小事,居然连素日不大出门的金掌柜都听说了这件事,街里街坊的消息传得就是快,柳晴心里叹口气,忙道:“多谢金掌柜关心,我已经好了。”

    林娴则玉葱似的手指轻轻打开盒子,从里头取出暖手炉。

    柳晴也笑道:“好,金掌柜做事我放心。”

    柳晴这才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是聊了几句刺绣的事。”

    林娴则将暖手炉重又装回盒中:“下次我来取簪子。”

    静远侯林家太夫人只有一个孙女,就是林娴则。

    柳晴接过凭据,笑笑:“麻烦金掌柜费心。”

    柳晴笑道:“不是自己用的,是给人的。”

    金掌柜“哦”了一声,给她开了凭据:“明日来拿便是。”

    “怎么了?”金掌柜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她方才和你说什么了吗?”

    金掌柜终于也想起了和田美玉难得,她这样的小商户是拿不到的,随即一笑:“不过这玉色泽也不错,做年轻姑娘家的扇子也漂亮。www.tianran.me柳掌柜不是向来喜欢团扇,今日怎么想起做把折扇?”

    这下柳晴也对林娴则刮目相看,匆匆几眼光从绣法便能断定同出一人之手,林娴则不仅冰雪聪明,观察力也敏锐得惊人。

    柳晴便点点头:“也差不多。”

    柳晴愣了愣:“……林小姐谬赞。”

    林小姐轻轻扯了扯嘴角,淡淡道:“那幅松鹤延年图,一半针脚细密成熟,一半略有松散,我祖母还夸文小姐是越绣越好,但我一眼便看出这是两个人所绣。我听说她从前有位教刺绣的师父跟着一起来了京城,想必就是你吧。”

    正当柳晴以为这番对话已结束的时候,冷不防,听到林小姐说了句:“文小姐的屏风就是你帮忙绣的?”

    难得柳晴算是他看得顺眼的人,他愿意帮忙制一把扇子。

    金掌柜哼了声:“那确实是不错,这样整块的翡翠可不好找。”

    林娴则将要走时,目光又落在桌上的扇面上,流连片刻,对柳晴道:“你的绣工很好。”

    “哦,哦,原来是这样。”金掌柜脸上扬起个笑,“行了,你这些东西就放我这吧,明日来拿就是。”

    林娴则指了指桌上的扇面:“你这扇面上的绣法风格和那屏风如出一辙,一看便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金掌柜“嘿嘿”一笑:“正是因为见得多了,才知道柳掌柜的难得啊。”

    她轻轻叩了下柜台,把金掌柜吓了个激灵。

    绣屏风这件事如果单只是林娴则一人知道,那还没有什么大碍,可若是林家太夫人也知道了祝寿的绣品不是文持盈一人完成,因此对她有了成见,那可就糟糕了。

    柳晴笑道:“金掌柜这是说笑呢,金掌柜在京城开店那么多年,见过的绣娘没有上千也有上百,经手的好东西数不胜数,我何德何能得此赞誉?”

    林小姐一时没吭声。

    这话听到柳晴耳朵里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看着林小姐平静的面孔,背后已惊出些冷汗:“林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因此大家都说,他是个大有来头的人。

    若要柳晴来形容,这是一位玉雕一般的美人,她肤色皎然,在阳光下甚至有些许病态的苍白,纤纤两道眉,双眸如横秋水,挺鼻薄唇,身段修长纤细,一身玉兰色的长裙,素色大氅,她似乎很怕冷,面颊旁是一圈绒绒狐狸毛。

    金掌柜正要将扇面也收起来,琳琅斋门口挂着的风铃叮铃铃响了,又有人推门进来,风刮进店内,带来一股清冷的梅香。

    那林小姐的目光便落到柜台上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扇面上。

    金掌柜一抬眼:“林小姐来了。”

    至此,柳晴算是确定了这位林小姐的身份。

    文持盈的父亲作为五品同知在琴州已经是很大的官,可她的舅舅同样身为五品官员在京城可不够看,文家和安家在静远侯府这种高门面前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柳晴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暖手炉被我收在里头了,找了半天。”那边金掌柜总算将东西找了出来,将一个金丝楠木的匣子放到柜上。

    林娴则似是满意,微微点了点头:“不错。”

    柳晴其实仍有点担心。

    金掌柜应了一声:“我去拿。”

    金掌柜:“给人的?哦,是客人定制的啊。”

    柳晴一愣,回过头:“正是。”

    说罢,他转身去了里间。

    做生意也突出一个“佛”字,看得顺眼的人的生意才做,看不顺眼的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搭理,偏生也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那是个十分精致小巧的暖手炉,翡翠雕竹枝纹,乍一眼看去晶莹光滑、温润无暇,细看才见得几抹淡淡竹枝图纹,雕刻精巧,简约典雅,十分别致。

    她自那日涂了玉清膏后便好了大半,第二日一早竟是好全了,如今早已行动自如。

    柳晴心道好大的口气,你让我去哪里弄和田羊脂玉,面上笑道:“金掌柜谬赞了,这玉已是很好,做扇子正合适呢。”

    金掌柜好似松了口气:“这么说,柳掌柜和他只是萍水相逢,并不是相约去的灯会?”

    琳琅斋是一家卖扇子、香炉、玉雕等小玩意儿的店。www.cuixiang.me

    柳晴回首,正和一双清泠泠的眼睛对上。

    这下柳晴也不知该如何说好,眼下情景,一口咬死不是她绣的林娴则也必不会信,松口承认是自己绣的也不合适。

    说起来,这个金掌柜也是个挺奇怪的人物,听说他在京城开店也许多年,手艺绝好,名气又响,却只守着这一家小铺子,不开分店,也不请人打理,就一个人悠悠守着。

    柳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然。”

    柳晴斗胆又问了句:“林小姐怎么看出来那屏风是我绣的?”

    金掌柜一边将玉料收起来,一边状似无意地道:“我听说,那日是有位公子送柳掌柜去医馆的,说很是面生,柳掌柜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位公子?”

    林娴则对此好像不置可否:“她啊……还是需要沉下心精进才是。”

    金掌柜手拿着玉石掂了掂,露出嫌弃的神色:“怎么拿这样的玉?这玉配这扇面,却是浪费了这扇面,这样好的扇面,就该配和田羊脂玉才是。”

    柳晴看林娴则双眸明净坦然,神色落落大方,倒觉得她应当是个心口如一的人,微微松了口气,替文持盈解释:“文姑娘前段日子病了,这才耽搁了绣屏风,她实是真心想为太夫人祝寿,所以出此下策,并没有不敬之心。”

    又对柳晴道:“柳掌柜稍等片刻,一会给你写取扇子的凭据。”

    柳晴带着绣好的扇面和玉料走进琳琅斋的时候,琳琅斋的金掌柜在柜台后面打瞌睡,灿灿阳光透过窗户映在他脸上,黑亮头发翘起几缕,睡得正香甜。

    金掌柜“哟”了一声,凑上前细细去看:“这绣工,这针脚,这神韵,便是放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了,柳掌柜年纪轻轻有这样的手艺真是不得了。”

    松鹤延年图。

    金掌柜点点头:“行嘞,慢走,不送。”

    忽的,听到林小姐的声音:“这幅扇面是你绣的?”

    他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相貌俊秀身形高大,还没有成婚,早些年也有媒婆不请自来,结果被他骂了出去,从此再没有媒婆敢登门,平时也不见他和什么人往来。

    林小姐看了柳晴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她走进来一些,语气淡淡的,“我来取暖手炉。”

    金掌柜道:“这上元灯会呢,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就懒得去凑热闹。幸好柳掌柜出来的及时,没跌在人群里。”

    这样过分素洁的颜色在别人身上可能会显得黯然,在她身上却十分相得益彰。

    她不知道林娴则这一番和她的对话到底想说什么,如果真没什么恶意的话,总不能单纯是想夸她

    金掌柜突然想起了什么:“听说柳掌柜上元灯会上崴了脚,如今可好了?”

    柳晴斟酌了一下,放缓了语气道:“此事是我不对,文姑娘本是撑着病体也要坚持绣完的,只是我怕她劳累才主动帮她一次,还请林小姐不要告诉他人。”

    他小心翼翼将扇面铺展开放在面前的柜台上,又取出玉料细细比对,思量着如何镶制为好,柳晴也不打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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