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医道不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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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峤目送郑夫人一行人走远，看样子，她们应是受邀前去江畔阁楼之上观看。www.yueru.me

    “你认识吗？”

    可买符终究还是为了辟邪，字再好看，许多人还是介意沈峤的女子身份，更愿意找乾道或读书人去写。真正掏钱买下的，只有零星几人。

    这是意在沛公啊，朝中诸公都知，这其实是冲着邓相来的。

    他不再搭理邓玄籍，笑着看向周刺史：“周大人，这端午的礼程，该开始了吧？”

    大小官员齐齐到位，不一会儿，锣鼓喧天，傩戏舞得更盛，湘水中，龙舟争渡，气氛一时之间达到了顶峰。

    也因此，本有意结亲的卢家再三犹豫，选择语焉不详地拖着邓相。邓玄籍的未来太不明朗，自家的资源，自然要紧着自家儿郎，何必费心费力扶持女婿？

    有着兵甲的侍卫手中长剑如霜，冷冷地砍向带着傩舞面具的人。

    沈峤心思一转就明白过来，再看树下，已经不见踪迹。

    邓玄籍脚下步伐稍稍加快，面上再显出几分急切，将手中杂物丢给青叶，这才快步入内。

    “刺史大人到了！”

    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开口，虽是小厮，身上衣饰，竟比得上普通富户家的少爷公子。

    邓玄籍虽顺利过了复试一关，这届士子，名声终究不好。往后升迁，这就是一条被人攻讦的污点。

    李充摆摆手：“殿下与我皆是客，如何越俎代庖？诵祭文之事，还是周大人亲自来吧。”

    来往的人群见这女郎手下龙飞凤舞，不少人驻足围观。有人拿起一张符纸，又打量了沈峤几眼，有些不敢相信这字竟出自一位女郎手下。

    几人来到身后一处茶馆，二三层早已挤满了人，只好在一楼处寻了个落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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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峤一怔，随即有些脸红，不知为何，她刚刚确实在无意识地寻找邓玄籍的身影。

    谭芜看着她，脸上笑意都要收不住，却只是摇了摇头，并不说破。

    从京中跟来的随从青叶担忧地望着他，自家郎君平日并不贪杯，何以在这关口喝起酒来？

    陈娘子看了看沈峤，她今日穿了一身素色衣裙，外罩青灰色大袖衫，头发半挽，乍一看，还真像个女冠。

    “你在找邓六吗？”

    沈峤见她反常，有些好奇地问道。

    “……下官见过李侍郎。”

    不一会儿，最高一层出现一行人影，隔得太远，沈峤只能从官服颜色和身形辨别出着深绯的刺史等人，至于那些青袍小官，数目太众，一时之间难以认出。

    杨婧也想起自己阿娘，安慰道：“陈姐姐，有孙依在，你以后是要享福的。”

    她当了衙役之后，很是在意安全问题，此时见人群过多，不禁起了担忧。

    她收回视线，淡淡微笑道：“只是讨个节日的彩头，信则买个心安，不信那自然也不会有用。”

    看得正是兴起，江畔却忽然一阵躁动，随即人群四处溃散，隐约听见“抓刺客”的叫喊。

    说罢，静静地看着他，见他脸色酡红，身上带些酒气，心中哂笑。

    等到傩戏结束，刺史大人或其它长官诵过祭文之后，龙舟赛才会真正开始。

    他眼神惺忪，显然才将将睡醒，眼下的青黑与一身酒意，无言昭示了昨夜的荒唐。李充撇撇嘴角，心中却是满意。

    今日一见，果然还是心性不坚，放浪酒色之中，想来邓相日后人走茶凉，他这辈子也就辗转于县令之间了。

    几人正说着，锣鼓声向这边走来，人潮涌动，陈娘子皱了皱眉，和沈峤商量道：“阿峤，我们去后面的铺子里远远看一看吧，今日人太多，冲撞到你们就不好了。”

    想想也是，数年前在京城，这邓六就与其他人不同，在太学中隔三岔五地逃课，整日跟在一个太医身后跑来跑去，害的邓相也被人暗中笑话。

    陈娘子年纪最长，面带微笑地瞧着这些正值青春的女孩儿，心下微叹，若能一直被庇护在父母膝下，哪有人愿意懂事早熟呢？

    周边有人窃窃私语，沈峤向窗外看去，果然有一行车马从城内出来，缓缓行到不远处江阁下面。

    想到那些往昔，邓玄籍懒懒散散地行了个礼：“多谢世兄关心，小弟在潭州过得还算舒畅，祖父大人没什么不放心的。”

    然而他面上却更是严肃，语气带些痛心：“贤弟虽远离长安，也不该如此放逐自我，合当勤勉为官，让邓相安心呀！”

    可朝中哪能容得下有人不站队，邓相支撑六年，已是心力交瘁。邓玄籍登第的那次，李尚书一党接连弹劾同榜考生与考官有旧，激起民间舆论，要求重试。

    提笔蘸上朱砂，在黄纸上一挥而就，笔迹若龙蛇竞走，不过片刻，手边就多了好几张午时符。

    看到兴处，自饮自酌了几杯，官袍上顿时有了一股挥之不去的酒气。

    刺史府前，马车数量明显较平日里多了几番，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却未看见应当是今日主角的那一辆。

    随即又补充道：“也不必等殿下过来，殿下先行前往江畔，等此间事毕，我们一同过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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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峤向不远处望去，有位锦衣男子在树下候着，身旁几个仆役，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四周。

    可这……其实也没什么吧？毕竟那些官员，她最熟悉一些的，就是邓玄籍了。

    见他走得远了，谭芜才从陈娘子身后抬起头，看了那伙人一眼。www.chunyin.me

    “道医不分家，我也不算作假。”沈峤微微一笑，手下动作不停。

    “郎君，您待会还要去府衙，今日城中各位大人都在……”

    被他顶了回去，李充也不生气，先前七弟与邓六在曲江饮酒，回来说起他席上言语，还白白让他担心许久，怕这小子心怀怨恨，想要效仿卧薪尝胆。

    周刺史正听着这两人的对话，脸上直抽，马上收敛神色，推让道：“三皇子殿下与大人您都在此处，祭礼之事，我如何敢擅作主张？”

    李尚书与邓相并不算和睦，他出身顶层世家，利益所致，与朝中另一群想要改制的寒门学士自然势同水火。邓相只是小氏族出身，为中书令六年，更像是一支润滑剂，被皇帝用来减缓两党之间的矛盾。

    “你这符纸怎么卖？当真管用？”

    谭芜笑道：“我说你今日怎么不好生打扮一番，原来是想扮个小道士画符。”

    沈峤心念一动

    岸边的水手已经开始了准备，城内傩戏的鼓声隐隐传来，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舞到江边。

    青叶并非不知事，想起来时邓相的交代，缄默不语。

    香包卖得很快，还没等到傩戏队伍过来，箩筐里已经见了底，沈峤又拿出一摞黄纸兼朱砂笔墨，将箩筐倒扣，当作桌案来用。

    几人均是一愣，陈娘子眼眶微微有了泪意。

    谭芜与陈娘子欲言又止，有心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谭芜摆摆手，说得隐晦：“京城见过，是个不能得罪的。不知他怎么会在潭州。”

    孙依年幼，很想走进去看，陈娘子却拉住她：“人太多了，你们几个姑娘挤来挤去，若被踩踏到就危险了。”

    谭芜突然凑到她耳边，悄悄问道。

    皇帝为保好不容易建起的科考制度，只好应允。

    杨婧坐在一旁与孙依编五彩绳，闻言说道：“我娘也总这样说，难怪她常常在我面前夸沈姐姐懂事早熟。”

    邓玄籍慢悠悠地用了几块糕点，摇了摇头：“潭州这个端午，也过得太热闹了些。我若不好好乐一番，恐怕有些人就要不高兴了。”

    沈峤点头，她也正有此意，场中巡逻的明显不止潭州衙役，似乎折冲府的驻军也有出动，想必陈娘子也是看出了这点。

    陈娘子连忙接过，自己抱着女儿。孙依却像个小大人一样说道：“无论女儿多大，阿娘都不可能放心的。”

    刺史府隔了几条街的地方，邓玄籍兴致勃勃地站在一处酒馆的二楼，望着人群随着傩戏表演的队伍，缓缓向江边移动。

    李充此时为工部侍郎，在京中官位不显。而他的父亲，却是当今吏部尚书，按资历与能力，下一任中书令几乎是板上钉钉。

    刺史身旁站着一位锦袍中年人，脸上含笑，问道：“玄籍出京才几日，就不认得京中熟人了吗？”

    一直等到过了上值的时刻，邓玄籍才悠悠起身，吩咐道：“走吧，本官昨日宿醉，今日头疼，才来迟了。”

    沈峤一笑，抬臂将孙依高高举起：“等你这么高，你娘就能放心了。”

    沈峤反倒成了最不放在心上的一个，笑道：“先前卖香包，已经足够惹人注意了。画符的人这么多，若我们还一枝独秀，难保不会有人眼红，这样就好。”

    周刺史今日并不在最中心，别驾、长史等人都在他身后站着。一到堂中，邓玄籍就连连躬身致歉，站到最后。

    端午日贴午时符，是从岭南一带流传过来的习俗。潭州不少人纷纷效仿，江边也有不少道士和贫困士子，摆摊写字画符。

    江边人声躁动，人群向着同一处聚集，沈峤起身远眺，她身量高挑，隐约看见傩舞的各色面具。

    也是这次，他不愿再留在长安，也不愿去东都、扬州等高门子弟外放常去的州府，选了楚地极偏远的下县，一待就是三年。

    那小厮看了她一眼，随手拿起几张，撂下一串铜线:“不用找了！”

    女孩们都被这种热情感染，目不转睛地盯着江面上各色的龙舟。

    那便是皇亲国戚了。

    周刺史点头，又吩咐底下人再次加强湘水边的巡逻，一位皇子待在自己的地盘上，若是出事，可万万担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