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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这般一惊一乍,吓得阿婆猛地松手,不再轻举妄动。崔植筠见阿婆退了后,自觉伸手背起竹筐。

    崔植筠望向将要关闭的门,打断了筝的话,“娘子,某上值要迟,不能再陪娘子多聊。还请娘子先随某进去。”

    阿婆看着剩下那几颗散落在旁的白菜说道:“官爷,这剩下的,是老身要赠予小娘子的,请您见谅。其余这些老身算您三十文便好。”

    阿婆瞧着还想说些什么,太史筝忙把话接了去,“是啊,阿婆,这郎君瞧着不像是差钱的人。既然郎君愿意买,咱们就卖。”

    “好了郎君,你也不必麻烦多跑那一趟,我好人做到底帮你将这剩的白菜一块送去,到时候你将背篓给我,我来还给阿婆。”

    太史筝纳了闷,“郎君何故站在伞外淋雨?”

    “快走,一会儿阿婆该反悔了。”

    她竟也是好心相帮。

    可谁知,崔植筠听了这话竟没去接茬,转头掏出钱袋,就去请了阿婆称菜。全然将筝的话略了过去。

    只瞧她在看清儿郎眉眼后,惊讶地脱口而出,“你,你,你是画上的那个人——”

    话音落去,读书声伴着他们之间的平静。

    他与她保持着该有的距离。

    可阿婆实在心有不安,便开口询问:“官爷,哪有让您出了钱,还让您亲自背菜的道理?不若您到衙门里叫些使唤人来?老身就在这儿等您。”

    路上听闻读书声朗朗,筝忍不住问:“郎君今日不用授课吗?”

    崔植筠嗯了一声,便去掏钱。

    待到菜基本装进背筐。

    原阿婆全都看得出。

    可那人却依旧和颜悦色地解释说:“老人家不必担忧。某在太学授课,学子中颇有这爱食白菜之人,某将这些菜送去后厨烹煮,必不会浪费。如此,您将菜卖给某,也可早些归家。”

    “娘子,想说什么?”崔植筠开口问。

    崔植筠说罢急忙抬脚向前,太史筝无奈只得追随而去。二人就这么赶在太学关门前,跨了进去。

    阿婆用喑哑的嗓音回问:“官爷,要多少?”

    除了…

    崔植筠不知她为何要这样问,却还是如实作答,“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失者也。这是份很有意义的差事,功名利禄虽令人痴罔,可某只当那是浮华易散。而教书育人,才是某心之所向。”

    太史筝走过一扇扇明净的窗,想起了曾在资善堂里的旧时光,“郎君,喜欢这份无功名利禄傍身,却繁冗杂乱的差事吗?”

    思量间,李师傅将白菜全部掏了出去,崔植筠便拎着空荡的背篓回到太史筝面前,“多谢娘子帮忙,白菜可以搁下了。某送你出这太学。”

    言及此处,崔植筠忽然变得善谈。

    “孤男寡女?你还真是规矩的很。”

    筝也并未阻拦。

    二人距离猛然拉进,筝只顾仰面贴着崔植筠身前低声催促,却不曾发现眼前人已红了耳尖。

    雨还在下。www.yunchuan.me

    崔植筠解释地头头是道。

    崔植筠确是个不错的人。

    “嗯,这是先帝为防学子逃学,外人扰乱定下的规矩。所以每日辰初到午正,未初到酉初都会落锁。无大事与紧急情况,便不准私开。”

    等到崔植筠回过神,他便连忙退后躲去伞外,只是他那持伞的手,却悬在太史筝身侧未曾离开。

    你竟然无视掉了喂!

    崔植筠转头与李师傅道别,照旧不动声色地离开。太史筝便继续撵着他的脚步,去向了更深的院落。

    “放着某来。”

    太,太学?

    太史筝对此笑而不语,她猛地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今日她只不过是想看上崔植筠一眼,却压根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碰见。但缘分赶到这儿,筝出言逗趣,倒也十分好奇眼前人的反应。

    文中“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摘自《孟子·公孙丑章句上·第八节》

    没想到,阿婆态度强硬,“那怎么行,你这一大早又是送饼,又是吆喝,还给老身撑伞,没少帮老身忙活。老身都看在眼里,也明白小娘子是个热心肠。所以这是老身的一点心意,你听话,把菜收下。”

    “四十文!官爷,这怎么行——”阿婆自觉崔植筠给的多。

    李师傅笑着挥挥手,等他转眸发现太史筝的存在,便带着玩笑的语气开口道:“唉?崔博士。这小娘子也是您帮助的人?您是准备帮让她在这儿找个活计?”

    筝没讲实话。

    崔植筠见她淋了雨,匆匆向阿婆道别。

    阿婆那头也不再多说,跟太史筝达成一致后,伸手便要去拿那装满白菜的竹筐。谁料,却被身旁这两个年轻人,异口同声地拦下……

    不是,年轻的小娘子夸你长得美,

    背着背篓的郎君走下踏跺,踩起水洼中的涟漪,向太学深处走去。筝不敢耽搁跟在了他的身后。

    崔植筠却按下了阿婆的手,“老人家,这是除却您赠给娘子那颗外,剩下的白菜钱。您就收着吧。”

    筝笑他是块木头,“我说郎君,咱们是在这大街上,不是在那小巷里。郎君何故这般拘谨?啊,还是说郎君怕我?”

    崔植筠目光淡淡落向课堂,“某今日巳时授课,还有些时间。”

    崔植筠听着二人讲话,对眼前人有了些许改观。可他依旧缄口不言。

    崔植筠闻言笑了笑,“老人家,某不是什么官爷,某只是教书人。且这学府哪里来的衙门使人?您宽心,这四十文您收好,菜某自己送去便罢。您别走远,待某回来还您背筐。”

    筝循声抬眸,朦胧中与那方伞下年轻的儿郎目光相对,仿若跌进清澈的湖底。

    “放着我来。”

    文中“交善人者道德成,存善心者家里宁,为善事者子孙兴。”出自:明代文学家方孝孺《柱铭》。

    直到此刻,太史筝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找补起来:“不不不,我怎会认得郎君。只是郎君长得俊俏,让我误认为是画中仙道。所以这才失言,还望郎君莫要怪罪。”

    而后朝阿婆颔首道别,筝不再管身边人跟没跟上,自顾自大步朝雨中走去。

    筝觉得不好意思,却也不好再去谢绝她的好意,便如是说道:“那阿婆,咱们这样,白菜我就要一个。www.jinghua.me若您再多给,我便一个也不要了。”

    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

    可看着大门一点点落下锁钥,太史筝茫然回眸,“那个,郎君。我问问,你们这太学白日里都落锁吗?”

    那伙夫模样的男人,擦拭着油亮的手掌来到二人身边一看,“嗬,是白菜啊。好东西。”

    “哦,哦。好。”筝缓过神,匆忙将白菜放上了菜案。

    崔植筠欲言又止,雨加深了他绿色的官袍,他在思量后开口:“某与娘子孤男寡女,素昧平生。同乘一伞,有失风度。然这太学不远,某淋些雨不打紧。娘子,莫要挂心。”

    全然不见一旁的太史筝在心中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啊!这是什么规矩啊?我的好官家,我真是谢谢你。

    筝在崔植筠身上看到了一个君子该有的德。然交善人者道德成,存善心者家里宁,为善事者子孙兴。

    而崔植筠呢?纹丝不动站着,就连目光都不多为筝停留,他大抵觉得她是个轻浮人,还是少招惹为好。

    崔植筠望着廊外风雨见消,淡然收起油伞回道:“娘子放心,某自然有办法送娘子出去,娘子随某来便是。”

    彼时,太史筝愣在一边。她望着崔植筠那被黄土染浊的背,陷入沉思。

    “郎君看我怎么样?”

    接着一路去到厨房,有人在望见崔植筠身影后高声言语:“呦,崔博士!今日您又是好心帮了谁?买了些什么滞销的东西啊——快让我瞧瞧。”

    筝望着他那拘谨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全要。”那人不经思量地答。阿婆有些震惊,“全要?官爷如何吃得完?”

    太史筝说罢将油伞往阿婆手中一塞,二话不说抱起地上多余的白菜,就往崔植筠的伞里钻。

    “画上的人?娘子,认识某?”崔植筠立于伞下脊背挺拔。他将眼前这女郎望了又望,却始终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她。亦或是从未见过她。

    烟雨潇潇,无人作答。

    可筝又能怎样呢?她只能保持微笑地问:“那…郎君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出去?”

    太史筝气得直跺脚,阿婆瞧着她那样子直笑。

    太史筝却故意停脚,伞外的人这才露出了头。依旧是那双澄明的眼,叫人生不出丝毫怒意。现实光芒下的崔植筠,与画中一样高雅。

    太史筝这才明了他是没听见,不是有意不说话。她便复说了声:“郎君为何不进伞来?外头不淋雨吗?若是感了风寒如何是好啊?”

    文中“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失

    可当那只握着伞柄,骨节分明的手坠入太史筝余光,人却始终不见其面。

    崔植筠却并未顺着他的玩笑接下去,“李师傅误会,这位娘子是帮某来送菜的好心人。”

    作者有话要说:---标注---

    恰在此时,学府传来钟磬声。

    太史筝见状却说:“阿婆,我怎么能白拿您的菜呢?这些就卖给他吧,您还能多赚些。”

    “李师傅。”崔植筠缓缓搁下背篓,表情没有丝毫变换。

    有些呆呆的,其余的也没什么不好。

    待到与之并了肩,筝将眼眸一转,望向崔植筠不怀好意道:“郎君当真高风亮节,小女子这敬佩之心真是油然而生啊!那敢问郎君可曾娶亲?若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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