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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糖饼。

    完全不耽误瞧上那崔二郎一眼。

    难料,出了门,天竟放晴。

    是端出一笼又一碗。

    如此既不会让阿婆觉得自己是可怜她,更不用府中全是吃不完的白菜。

    筝沉默着不知该如何打开话匣,阿婆也不太爱讲话。二人抬眼时尴尬一笑,还是筝先鼓起勇气开了口:“阿婆,下雨了怎么不归家?亦或是将摊收去,暂且避避呢?”

    辰时初,刚刚好。

    良善的人,从来良善。

    阿婆出声应下,筝撑伞笑着,祖孙辈的两个人温暖邂逅在充满寒意的烟雨中。

    “欣然起行,何谓乎风雨?”筝摇摇头,婉拒了浮元子的请求。

    糖饼,

    热腾腾的晨食!香喷喷的茶饭!

    待到笑着将伞撑过阿婆头顶,筝同阿婆说:“阿婆,这雨好大,能否借您身旁的矮凳歇歇脚?”

    于是乎,太史筝说服自己,高高兴兴地跑去买了两个蒸饼,四份糖饼。

    但瞧太史筝塞罢油饼,又道帮忙:“对了,阿婆,我闲着也是闲着。不若我来帮您卖菜吧?”

    “好!”浮元子轻软的声音落进烟雨,太史筝微微一笑撑伞而去。

    怎么办,好饿要不要吃饭?可在太学当官,辰时初便要上值。时间不多,又怎么办?

    可做买卖哪有她想得那么容易?

    更难料,道旁坊市喧闹,诱惑堪若繁星那般。

    “多谢小娘子,老身吃过来的。还是小娘子留着带回去吃。”阿婆推拒。

    筝的盛情难却,阿婆便只剩道谢。

    这好不容易来了,哪有不买的道理!

    悲悯之心生出那刻,太史筝望着阿婆酸了鼻头。

    老爹所言不虚,次日的清晨,汴京果然落了雨。www.qingcui.me

    这是筝觉得最好的办法。

    眼瞧绿油伞撑过她的头,人抬脚朝外走。

    别瞧太史筝出自高门大户,可她那活道劲,一点不输那些常年在外的生意人。许是因为太史家不曾给她太多束缚,才太史筝又如今这般自由的性格。

    望雨水顺伞檐而下,看行人匆匆断魂。

    筝的顾虑有很多,却从未想过错过自己的事该如何。

    好在老爹昨夜叮嘱,筝并未同他们一般掉以轻心,才能如此怡然自得咬着糖饼向太学走去。

    筝点点头,一点不怯地冲着行人来去的长街吆喝道:“白菘类羔豚,冒土出熊蹯。冬日将至,囤些白菜可炖煮,可腌制,可烧汤。鲜嫩爽口,散寒降浊唉——”

    应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只是,等她刚刚歇下,便有人踩着双沾水的官靴从伞外经过,彼时,太史筝的眉目压在伞下未曾留意分毫。谁料那人竟又折了回来。

    卯时正,太史筝立在闺房廊下,羽扇豆蓝色的衫裙浸在潮湿的天色里,她今日髻上未簪花。浮元子自东厢而来,在递上一把绿油伞后问候:“小娘子,非得今日去吗?若不然叫人套辆牛车也好啊。”

    可谁知太史筝却在跨门前回眸,“傻圆子,别多挂心,我去去便回。中午饭,我还回来吃。到时候给你带份糖霜蜂儿可好?”

    接下来,待到过了龙津桥,太学便近在咫尺。可她还是没能抵住桥南西面张家油饼铺那饼香的诱惑,毕竟汴京城唯武成王庙前与皇建院前的油饼最盛。www.cuimei.me

    筝却诚心要给,只瞧她将油纸包紧,随手塞进了阿婆身边的小篮子,“那您现在不吃,晌午肯定会饿,就留给您待会儿吃。切莫与我客气,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这饼好吃,请您一定尝尝。”

    阿婆闻言二话没说,为她擦去凳上雨水,邀她坐下。如此,二人并肩而坐,筝便也能暂时为阿婆挡去那风雨无情。

    筝摇摇头,“没事阿婆,我还要谢谢您留我歇脚呢。那阿婆,待会雨停了。您也给我称上两颗带回家去。”

    只是没成想,她刚抱着纸包的饼从店里出来,天竟下起了大雨。

    大抵是这雨初时不急,叫人掉以轻心。猛地大起来,惹得路上行人与摆摊者开始纷纷躲避。只瞧不一会儿,这热闹的龙津桥头,便落得寥落寂静。

    筝听话垂眸歇在一边。

    阿婆感觉到这单纯的小娘子有些泄气,出言安慰道:“小娘子,做得已经很好了。这会儿街上也没什么人,就歇歇吧。”

    太史筝站在御街的街头“望饭兴叹”——啊,见个郎君怎么这么难?最终不知是崔植筠的魅力打败了早饭,还是筝的好奇心使然。

    阿婆闻言看向眼前这不谙世事的小娘子,笑中带着慈祥,“老身家住远郊,来一趟这汴京城不易,总想着将这菜卖完再回去,可一早起碰上这雨,只买了两颗出去。不过不妨事,这雨下不了太久,一阵过去便罢。往前家里耕田,披着蓑衣就把活干了。倒让小娘子挂心了。”

    方才不知是否是运气好,正巧碰上想买白菜的人。但至此之后,行人大多是匆匆过路,不再为这简陋的小摊停留分毫。筝的吆喝声随着无人光顾而越来越小。

    文中白菘类羔豚,冒土出熊蹯。《雨后行菜圃》是宋代诗人苏轼创作的五言律诗。

    筝想,若错过见他的机会便错过吧,至少自己遇见了阿婆,至少自己买到了张家油饼铺的糖饼。也不枉从城东跑了这么远。

    可当太学将近未近,太史筝却又为路边那在雨中摆摊的阿婆停下脚步。

    好大的雨,是否该将阿婆的白菜全部买下?好让她早些归家?可阿婆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可怜她?而且这么多白菜买回家,放坏了,不就可惜了……

    只看被吆喝声引来的娘子,当真掀开蓑衣随手挑了两颗带走。

    可阿婆却生了疑,“帮老身…卖菜?”

    “好,老身便宜算给你。”

    筝就这么瞧着那伞外的绿袍定在眼前,有个温柔而沉稳的声音开口说:“敢问老人家,这白菜如何卖?”

    只是雨并不算太急。

    太史筝这才想起怀中揣着的饼,“阿婆,这么早,您一定还没吃早饭吧?这是我刚从张记买的饼,还热着。您尝尝。这可是京城数一数一的油饼铺。若非今日赶得巧,都买不到。”

    筝赶忙兴奋起身将人送走。这是她这辈子做成的第一桩生意,阿婆也忍不住将她夸奖。

    这雨当若人心,变了又换。太史筝无奈收起油伞,抬脚时却是一路轻快向东路潘楼而过,待到望见宣德楼的翘檐,便又调转方向朝南往相国寺去。

    “娘子,要带两颗吗?”

    作者有话要说:---标注---

    她竟然能饿着肚子一股脑走出了朱雀门外。

    浮元子便不再相劝,她就这么一直目送着主家离开。

    糖霜蜂儿:冰糖制作的蜜蜂状糖食。张元老《东京梦华录》中有记载。

    筝下意识垂眸望向地面,只见一张破布上堆着十几颗被蓑衣遮盖的白菜。当筝再抬眸看那阿婆自己,却是被风雨打湿了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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