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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音乐室,冉苒跑了趟洗手间,让梁焕在文化楼大门口等她。

    梁焕对广告一向迟钝,无论宣传单设计得多么吸引眼球,都难逃被他视若无睹的命运。一张张传单递过来,他瞧都不瞧,直接摞在一旁,直到听见有人对他说:“先生,关注一下画

    这不显而易见?梁焕指指海报:“粉的那个。”

    眉毛拧起:听听这名字,什么低龄卡通片啊……

    “北华有一架特别牛的钢琴,大三角的那种。”

    “第一个冉是太阳冉冉升起的冉,你刚才弹的曲子就叫《日出》呢,很好记。”

    那就算了,梁焕扭头要继续走,却听冉苒说:“其实我也不是漫迷。”

    哪怕过去好几年,梁焕始终记得,冉苒是这样向他介绍自己的名字的。

    梁焕耷拉着眼皮瞅她,不说话。

    上周六一起加班,完了被抛下独自回家的人,就是李俊。

    “啊?”冉苒一脸不可思议,“小圆,小圆呀!《魔法少女小圆》,今年最火的日漫,论坛上全是讨论!”

    梁焕下意识想否认,又找不出更合理的理由,就回了句:“还不是媳妇儿。”

    “那个……我闺蜜是个超级日漫迷,这个短剧在北华都演好几遍了,现在开始搞校外演出了。”

    “北华的活动不是很多吗,为什么到电通来?”

    余音中,他沉寂了许久,五年前同冉苒初识的那段回忆,渐渐落下帷幕。

    梁焕回头,发现冉苒正从塞得满满的书包里掏东西。

    梁焕哑然。www.jingzhu.me

    看来这才是停下的原因,外面人多挺吵,没听见的吧。

    “不看,浪费时间。”

    梁焕这才注意到,海报标题上写着“魔法少女小圆”几个大字,是他有眼不识泰山了。

    梁焕便不再回答。

    童话世界里的公主,瞬间变成了邻家小妹。

    冉苒出来时,除了脸上的妆还没卸,衣着已恢复正常。

    “北华的?”梁焕有些吃惊。

    “是开放的,能预约,你弹的话肯定超级好听!”

    他对动漫那个圈子向来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今天能想起Cosplay这个词儿来已是超常发挥。本科时宿舍里也有一个发烧友,但整整四年,只要是关于动漫的话题,他就一句没和人搭过腔。

    *

    两秒后,梁焕发觉,身后跟来的步子停住了。

    “嗯,我闺蜜组织的,我来凑数。”

    商场的休息区是传单重灾区,没一会儿,便有人来发传单。

    “……不知道。”

    这梁焕信,这类设施,北华能把电通秒成渣渣。

    “那你闺蜜呢?”

    上了主干道,便是分岔路口,冉苒回校要往北去,梁焕回宿舍是另一边。

    冉苒愣了下,然后摇头:“我们不是电通的。”

    恰逢管理员来锁大门,把两人往外面赶,梁焕干脆抬腿朝主干道的方向走。

    也许她只是工作日不来,或者只是晚上不来?梁焕想。

    脸皮这么薄,应该不是惯犯。

    有几分出乎意料,他面前似乎被搭了一步台阶,这个小小的女生在试着把他们划为同类。

    须臾,梁焕把掌心摊给她。

    “你们电通的动漫社团人可多了,今天是最热闹的一次,你没去看?”冉苒锲而不舍。

    “那你叫什么呀?”

    梁焕停步,看她。

    棉花糖声音都快变成实心的了。

    茫茫人海,茫茫北京城,今天真的和她在同一个地点汇合过吗?然而,是真是假,时至今日,又还有什么意义……

    “有多牛?”他满不在乎。

    那个周末,陈亦媛没有假日,梁焕在加了一天半的班后,周日下午,去盛兴度过了半日。

    可她的样子看上去没有半分勉强,并不像是有意为之,而是自然而然恰恰好,似乎说的也是心里话。

    《日出》,这首曲子只有三分钟时长,梁焕翻来覆去循环了许多遍,才终于不再弹了。

    冉苒眨眨眼:“你不知道粉的那个是谁?”

    第二天是个星期天,梁焕睡了个大懒觉,醒来时都快中午了,恍然发现手机没电了一晚上。插上电源线,一开机,果然,无数条来自陈亦媛的信息和未接来电就一股脑蹦了出来。

    梁焕多瞄了她两眼,轻应一声:“嗯。”

    但她手在书包肩带上拧来拧去的局促样儿,梁焕看得见。

    换下“戏服”,她的着装就同那个把她暴露了的书包一样,平平无奇。一件白T,一条牛仔裤,一双平板鞋,平淡得像没有肉松的面包。

    “她有事着急回去,我就留下来收拾了,最后走。”

    “……”

    每次去,梁焕都直径先去那个茶社,只要往门口一站,就能看到里面有没有他想见到的人。他的目光总会在那个位置上停留一小会儿,不管那里是空着,还是坐着其他人。其余时间,他大多闲坐在一楼的中庭,那里视野开阔,能一眼看到入口。

    IT宅男宅女里漫友的比例可真不低,只可惜,梁焕不是。

    “梁焕。栋梁的梁,焕然一新的焕。”

    他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直接往主干道上走。

    见梁焕无动于衷,她有些不知所措,“真的,你看了就知道了,我没骗你。”

    她朝北边指,“隔壁,北华的。”

    “那你们来电通玩Cosplay?”

    梁焕站在入口处,又瞄了眼那张Cosplay的海报,上面好几个身着奇怪公主装的女孩形象,还一人一个色不重样。

    “你想不想弹?”

    他腿长步子大,冉苒得快步跟。

    她个子小,站直也不及梁焕下巴,和他说话得仰着头。人瘦,脸也小,额前一排刘海,两边只留到下巴,还剪得整整齐齐。

    一定要他等着别走,可能就是要补上这个。

    她掏出手机来,攥在手里,再背好书包跟上来。

    “你们这Cosplay是哪个院办的?”梁焕指着那海报问。

    冉苒就笑得特别甜,嘴边的酒窝深深凹陷。

    *

    一周过去,守株待兔毫无收获,冉苒的偶然出现,越来越像是幻梦一场。

    久违的曲调,久违的记忆,梁焕心中隐隐生疼。

    冉苒不知该怎么描述,张开胳膊画着圆圈,“就……很大的,能把舞台一个角给占上,他们说很贵。”

    “……啊?”

    “手机拿来。”

    “没。”

    连续几天下班不直接回家,同事李俊问他:“你老去购物中心干嘛?近期要休假跟媳妇儿回娘家?”

    这个联系方式要得……表面上看顺理成章,但她掏出手机来明明已经有一阵了,就打的这主意吧?

    “……哦。”

    “要不是我闺蜜天天给我灌输,我也不知道小圆是谁。”

    出于礼貌,梁焕回答了三个字。

    路灯下,冉苒说,“是定期调音的,绝对没有键音不准。”

    北华位于电通北面,两个学校间只有一街之隔。北华不像电通这样专攻某个领域,是所文理工俱全的综合性大学,高考调档线和电通旗鼓相当,综合排名更在电通之上。总而言之,考入北华的也是学霸。

    “第二个苒,要再加一个草字头。”

    冉苒满眼都是期待,仿佛此刻就已经听到了无与伦比的琴声。

    他们约好的,每个晚上都要互道晚安再睡,昨晚他却忘了。

    “抱歉,我昨天太累,一回来就睡着了。”打通电话后,梁焕首先道歉。

    路灯昏黄,她矮他一大截,稍微一低头,就完全看不见脸了。

    他当时回应了第二个字:“光阴荏苒的苒。”

    这有点失礼,毕竟人家喜欢。

    梁焕折回来将琴盖盖上,嘲笑了自己一声:呵,弹什么琴?

    那个他无意间在网上听到,谙熟于心的曲子名叫《日出》,也是冉苒告诉他的。

    “哦,焕然一新。”她重复一遍。

    “我叫冉苒。www.yajing.me”

    很突然,梁焕愣住。

    梁焕本无此意,今天来弹琴纯属偶然,现在心情已经好多了,他很忙,他的计划里,并没有下次。

    梁焕忽地就卡壳了:“哦,你弟弟的鞋……昨天……没试好。我下周看哪天下班早,再去试,试好了就买。”

    茶社没人,他便在中庭的沙发上闲坐,敲着电脑。

    他离开钢琴,来到窗边,拉开窗帘,朝外面灯火阑珊的城市夜景望去。

    “呵呵,你慌什么?”陈亦媛笑,“离回家还早呢,你去盛兴那么方便,不急。”

    “你都不看动漫的吗?”冉苒在后边问。

    “差不多嘛,少嘚瑟。”李俊捶他一拳。

    说着,冉苒腼腆起来:“那你看出来我扮的是谁了吗?”

    又晃晃手机,“你留个电话给我吧,我预约上了就告诉你。”

    “……”

    他一顿,猛然意识到,刚才心不在焉的,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陈亦媛没有责怪他,反倒关切:“辛苦啦,逛商场挺麻烦吧?”

    是啊,梁焕去盛兴的确很方便。之后的整整一周,每天下班后,他都去了盛兴,都在那里待到关门才离开。

    “我还想听你弹《日出》,我好喜欢,没有人会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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