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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樾闻言看看,即便虚弱无力,海东青的脑袋也仍努力朝着他的方向,瞳眸更是一直盯着他,好似真如棠袖所说已经认他。

    虽很心疼海东青遭受虐待,但也大致可以猜出它应当是被主人折磨后故意丢弃,寻常鸟贩可舍不得扔羽色这么好的摇钱树。www.xialan.me

    她当即把脸一翻,十分冷漠地道:“那你还不快走。”

    放浪形骸怎么了,棠袖自己凭本事求来的旨意,又没影响其他人有样学样,皇帝太后都没说她什么,如此,谁能置喙?

    昨晚他一来便刚好听得她让流彩找小官,他当即就通知部下,今天他不会准时到衙门。

    原本棠袖还想着派人去鸟市问问这海东青是哪个鸟贩卖的,她出钱买了,现在却直接打消这个想法,既然丢掉,那就是不要了,不要了即是无主之物,无主之物谁捡到就是谁的。

    不论是诸如海东青等受伤的动物,还是父母家人去世的孤儿,只要她碰见了,又或者仅仅只是从别的渠道听说了,她都会让人尽快查明情况,待确定是真的,就吩咐手下立即购置必需品前往,然后该救的救,该放生的放生,该通知亲戚的通知亲戚,该送去慈幼局的送去慈幼局,种种安排任谁都说不出半个不好来。

    棠袖摇头:“我把它嘴都掰开了,直接灌水它也没喝。”

    刚棠袖趁空摸了把,它应当是许久没有好好进食,或者说就没吃饱过,瘦得皮包骨头,哪怕有羽毛覆盖也摸着都觉硌手。

    不过终究还是连半刻钟的一半都没到,她就摔了小长勺,对海东青怒道:“爱喝不喝,我才不受你的气!”

    海东青似乎有被吓到,眼珠子好长时间没能动一下。

    她瞧得清楚,刚才那半刻钟,海东青虽不肯张嘴,但好歹眼睛在盯着棠袖,只要坚持坚持,说不定真能喂进去。

    棠袖便让开位置,看陈樾以巧劲令海东青张开喙,她趁机把小长勺里的水倒进去。

    他道:“你不想养?”

    心知肚明棠袖现在完全是身在局中不知局,杜湘灵坏心眼儿只想看热闹,丝毫没有点破的意思,便跳过有关陈樾的部分,继续聊海东青:“你在干吗,喂它喝水?”

    杜湘灵挑眉,长长哦了声。

    不如另辟蹊径,让气氛好点,这样迟到吃剩饭他也乐意。

    结果毫无意外,水全流了出来。

    她连猫啊狗啊都懒得养,更别提这等猛禽。

    棠袖道:“我懒得养。”

    棠袖这只品相虽也不错,但到底没玉爪珍贵。

    ——这点倒是棠袖一直以来的习惯。

    棠袖否认:“不是我养,是陈樾放我这里治伤的。”

    陈樾走后不久,杜湘灵来了。

    然后照旧没靠近海东青,直接跑去找棠袖。她方才问了流彩,海东青的伤都是棠袖一个人处理的,所以水只能棠袖喂,如若换成别人,海东青连看都不会看。

    杜湘灵一听就明白,昨天藏藏生日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这小两口不会这么快又有联系。

    杜湘灵再次挑眉。

    这话得记着,回头好拿去嘲笑江夏侯。

    棠袖嗯了声,又说:“不过我瞧它好像已经认你了,你要真驯它,应该会很省心。”

    “嗯。”

    她搂海东青的姿势不由更加小心。

    遂再次和陈樾合作,然后再再次,再再再次。

    说罢起身,气汹汹走了。

    简单粗暴地将陈樾定为海东青的新主人,棠袖问陈樾:“如果能治好,你要驯它吗?”

    伤势虽重,但真处理起来并不麻烦,且许是知道自己在被救治,海东青从头到尾都乖乖的没有动弹,省了棠袖不少事。很快包扎完毕,棠袖洗干净手,厨房也将猎户送来的新鲜兔肉切好摆好,接下来的任务是要让海东青进食。

    什么都提前算计好,真不愧是指挥使。

    陈樾道:“那我试试。”

    他看海东青在她怀里挺乖巧。

    而棠袖嘴上说着不管,实际心思仍放在海东青身上。

    陈樾听了道:“可能是它没力气张嘴。”

    加之驯养海东青主要是为了打猎,她又不打猎,完全没必要。

    玉爪羽色纯白,是海东青里品相最好的。

    果然,陈樾摇头:“最近没那么多时间,再看吧。”

    熬鹰至少得五六天没法合眼,他多半没这个闲工夫。

    他捡起可怜的小长勺,仔细冲干净上面沾到的灰,重新盛了清水送到海东青喙前,低声道:“就当是给我面子,喝点?不然我不好跟她交差。”

    “这爪子都快断了。”

    “那就只能祝你好运咯。”

    陈樾连海东青那么微弱的叫声都听得见,当然听见山坡下有人喊他,也知道是棠袖命人喊的他。www.lanran.me

    她劝自己,这可是海东青,号称十万神鹰里才能出这么一只,它傲气是应该的,不能急,得慢慢来。

    果然,不出半刻钟,棠袖甩手,啪一下扔了小长勺,对海东青怒道:“你怎么比陈樾还难缠?爱喝不喝!”

    徒留杜湘灵在原地哈哈笑出声。

    然而棠袖是真气,不管杜湘灵怎么劝,她都不愿意坚持,还扬言海东青死了活该。

    不止爪子,它身上除去几处误入陷阱的擦伤撞伤外,余下全是人为。

    流彩还没回来,棠袖不敢有太大动作,一是怕加重海东青伤势,二是怕海东青啄自己,只得用眼睛打量,很快发现海东青的右爪似乎不太对。

    这就使得晚些时候陈樾下值过来,并未遭到棠袖的冷言冷语,概因她各种办法都试了,还找了专门饲养海东青的鸟贩请教,可她这只仍然不肯喝水,肉同样半口没吃。眼看海东青愈发虚弱,是真的快死了,棠袖正急得不行,转头见陈樾进来,赶忙冲他招手。

    棠袖下意识看天,太阳升得老高,点卯的时间早过了。

    棠袖拒绝:“真要撑不住肯定也是我先撑不住,我才不跟它熬,就这么喂。”

    说话间,流彩取了纱布和药瓶过来,小丫鬟们也准备好清水剪刀巾帕等物,棠袖尽量保持身体平稳地坐下,开始给海东青处理伤势。

    所以当时他没应,而是坚持找到猎户设下的陷阱,救起误入其中的海东青才赶来,果然棠袖面上嫌弃,却仍接手救治。

    陈樾搁了筷子走近,一眼便道:“是被人拿钝器一点点磨的。”

    陈樾道:“我晚点再过来。”

    她手腕和小臂累得不行,但仍努力把小长勺抬高到与海东青喙齐平的位置:“它不肯吃肉,我就想着是不是渴了,那先喂水好了,可我怎么哄它都不张嘴。”

    按大明律,点卯迟到要由锦衣卫或者东厂实施廷杖,即便陈樾是指挥使也得受刑。棠袖正要开口,却忽的反应过来,凭他的脑子,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受刑,便道:“你请了假?”

    棠袖道:“你看它这样子,它都快死了,还熬?”

    杜湘灵啧啧摇头:“要不鹰的种类那么多,怎么偏偏人家是万鹰之神呢。”别说受了伤,就是没受伤被捉住,这家伙也性子烈到直接绝食,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是不是因为陈樾救了它,它熟悉他气息,所以换成她,它就不肯张嘴?可白天她给它包扎那会儿,也没见它抗拒啊,想不通。

    陈樾失笑了瞬。

    陈樾这时道:“我得走了。”

    杜湘灵简直要笑死,藏藏怎么这么会对比啊?

    自和离后,陈樾已经一个月没与棠袖好好相处,岂会错过和棠袖一起坐下吃饭的机会?只是他寻思空着手去,和不空着手去,区别实在太大,他还记着棠袖走前特意说的那句不带他,想来他若直接一喊就过去,饭桌上的气氛多半不怎么样。

    棠袖目光重新放回海东青身上。

    听说想驯服海东青,最重要的一步是为熬鹰。

    便也正因棠袖常年施行善举,又次次都在朝廷赈灾时与外公一同捐出大笔银钱,好几次缓解朝廷的燃眉之急,皇帝一向对她喜爱有加,包括以前曾当着陈樾面骂他怎么娶这么个不尊礼法、放浪形骸之人的言官也改变态度,背地里再未说过棠袖坏话。

    劝不动的杜湘灵只得遗憾离开。

    她抬头朝正在吃她剩饭的陈樾示意了下,验伤这方面还是由锦衣卫判断比较准确:“我怎么瞧着不像它自己弄的?”

    棠袖头一扭,没理他。

    言罢比白天还更加气汹汹地走了。

    棠袖捏捏勺柄。

    棠袖咂舌:“这么狠。”

    毕竟藏藏从来都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呀。

    陈樾点头。

    一进门望见棠袖面前的海东青,杜湘灵呀了声:“藏藏,你开始养这个了?早说啊,我上次直接从辽东商队那给你要一对玉爪带回来。”

    作为常年在外跑商队的人,杜湘灵见海东青比棠袖见得多,也比棠袖了解得多,因此并未冒冒失失地靠近,而是远远站着指点:“要不你试试自己跟它呆屋里,可能熬个半天它就撑不住了。”

    旁的世家贵女倒是尊礼法,可全北京的贵女们加起来也不见得有棠袖一个人捐的多。

    杜湘灵闻言叹气:“你傻啊,海东青能是哄的?你得跟它熬,把它熬累了它就肯让你喂了。”

    棠袖无言。

    棠袖十分服气,敢情这家伙脾气比她倔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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