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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整理好衣衫向外走去,穿过回廊,叶作舟正敞开窗户,在房间弹琴。

    黎瞳手托着脑袋,嚼着口齿留香的橘肉,笑道:“说起来,叶兄送了我这么好吃的橘子,自然要当面感谢一下叶兄。”

    “什么?”赵宴礼没听清。

    白衣人默了默,转瞬不见了。www.jinyu.me

    屋外夜已深沉。www.jingting.me屋内,赵宴礼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他的尸体。

    “怎么,段箫、曲笛,你两一伙了?”李锣左右看看,“我跟你两个说,燕尾焦琴我势在必得。”

    后来在机缘巧合下,青苍玄律得到一张燕尾焦琴,此琴玄妙无穷,助他在宫商大会上连续三年夺得首冠,声名大噪。

    灵犀道:“就在三日后。”

    而青苍玄律早年间收的十名亲传弟子受师父指点,自立音修门户,分散各地,皆成了影响一方的大能,锣鼓琴笛萧,风雅翩翩,被世人赞誉为“琅音十才子。”

    “那……你我岂不都有机会?”

    橘子香气清新怡人,满室芳香。灵犀想,待会用这些橘子皮泡上水,浇灌园子里的君子兰,却见大小姐不知不觉中用橘子皮在桌子上摆出一个“五”字。

    从此之后,拜入琅音阁的人络绎不绝。

    人间域的仙修世家众多,根源错综复杂,黎瞳对琅音阁的调查不能完全深入。单从世人的评价来看,这位阁主青苍玄律似乎是个温润尔雅、备受尊崇之人。

    黎瞳忽问:“琅音阁阁主的丧礼是不是近了?”

    与府中的庄重肃穆不同,灵堂的气氛却略有些诡异。十个身高相貌都各异的青年站成一排。

    “李锣,师父灵前,岂容你这般放肆?”另一个清秀道士模样者站出来斥责,其音色带有微微的颤音,内敛得多。

    但从决定好要来人间域,黎瞳早就做好了一切可能的准备。

    灵犀道:“这是叶公子赶早集买来的。他说,昨日在漾春馆看到小姐您似乎爱吃甜的,这琅音镇的甜橘天下闻名,不得不尝。”

    他感叹道:“只是斯人已逝,此情此景无法再现。阁主为人高雅,一生积善行德,虽身处音修巅峰,却始终保持着谦虚的姿态,而且极擅从自然中汲取灵感,所以琅音镇才会如此风景如画,水绿山青。”

    此言一出,十人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有人冷眼旁观,有人暗暗咬牙。

    前辈说,只要完成好他所交代的事情,他能得到这整个天下。

    “不去。”长月九疑简短答道,他漫步而行,只等琅音阁少阁主过来,短短几句表示哀思。

    “前辈,是谁杀了我?”赵宴礼站在身后,警惕地环顾四周。躺在塌上的身体胸膛被整个贯穿,鲜血哗哗流了一地,他嫌弃地往高处漂了漂。

    “这有何难?”叶作舟毫不犹豫地接过话,“小十四到时候同我一道。”

    不过他不明白,既然前辈的还魂秘术如此精湛,为何不为他自己寻一具肉身?

    大小姐没有言语,她平静地剥开黄澄澄的橘子皮,轻笑道:“好甜。”

    既然赵宴礼杀不死,那就抢先他一步,拿到五件神器。她记得,有一件神器是一张琴。

    既然梦中所言,赵宴礼是“天道之子”,自然不会如此轻易殒命,这其中的原因她会调查清楚。不过,如果赵宴礼真的是不死之身,她又该如何应付?

    其余世家仙修也都露出吃惊神色,灵堂里不时传来窃窃私语:

    尸体上的伤口不断缩小愈合。

    可惜前辈以魂体之身,无法吃喝赌博,实在是辜负了人间风月。

    他的手指轻捻琴弦,乐声在指尖起舞。琴声如高山瀑布,倾泻而下,奔腾而起,威武雄壮而又疏阔悠扬,而他微闭双眼,姿态无拘,怡然自得。一曲奏罢,叶作舟满意地睁开双眼,却见窗前站立一人。

    “长月九疑!”赵宴礼叫道,“一定是他!他从前在天剑阁里呼风唤雨、万流景仰,如今,他肯定是觉得我抢了他的风头,所以才费尽心思想要除掉我!”

    灵堂中央,棺木静默,台上两根蜡烛微弱摇曳。烛光不知这堂中暗流涌动的各异心思,只是孜孜不倦地燃烧着。

    期明探过头,“长月侍神,我们真的不进去……悼念吗?”

    “咳咳咳。”白衣人魂体越来越不稳定,在他的眼神指示下,赵宴礼重新回到塌上的身体上。他摸了摸已经完好如初的胸口,心想此次失血过多,明日定要多喝几碗茯苓鸡汤滋补。

    黎瞳饶有兴致地望向对面几人。她打听过,早年间,琅音阁尚是个籍籍无名的音修宗门,青苍玄律收过十个徒弟,分别修十种乐器,有锣、琴、笛、萧、二胡等等。

    如今,谁还能想到赵宴礼曾是个流落街头、吃喝嫖赌的赌徒。

    当年他在天剑阁混的时候,多少弟子都在暗地里打牌聚赌,偏偏他那次被长月九疑撞见,非要上报给长老,最后被赶出山。

    其中一个挤出几滴眼泪,上前敬了一炷香,三鞠躬,抽嗒嗒道:“师父,一路好走。”

    赵宴礼早就对长月九疑怀恨在心。

    赵宴礼慢慢翻过手去,漫不经心地用鲜血涂染手背上的玫瑰,映在瞳孔中一片猩红。

    “你如今确实是好风头。”白衣人的言语中不见任何情绪,“抛头露面,四处结交,彬彬有礼地说出漂亮话,装得倒是像回事。”

    到时候区区一个长月九疑算什么。

    她确定自己出手没有问题,赵宴礼的修为平平,不足三境。她那一击,应该足以致命。

    “不过,”白衣人话锋一转,带着几分不屑,“长月九疑并非你言语中这般小肚鸡肠、在乎俗世之人。”

    “曲笛,别假惺惺的了。”另一个彪壮大汉毫不客气地嘲讽道。他脸圆又大,晒成古铜色,好似一张锣,横眉冷对,开口声音也如铜锣响亮。

    长庚道:“我刚还看到重山派的弟子。”

    幸好前辈早就用秘术保住他的灵魂,只要灵魂不灭,他永远不会死。

    黎瞳第二日便知道了赵宴礼还活着的消息。

    灵犀不明白大小姐为何这么关注这个赵懿道的半道孙儿,只是大小姐叫她盯紧,她便如实将其一言一行都上报。

    此时,前辈正为他修补这具尸体。

    “听叶兄此言,十四对这位阁主不由心生敬意。”黎瞳惋惜道,“可惜阁主的哀悼会,非受邀仙修不能参与……”

    ——

    “嗯。”黎瞳凑近,闻了闻橙黄果肉的清香。清香绕鼻,她心中只想着一件事:赵宴礼没死。

    白衣人的声音有些虚弱,低沉道:“杀你的人,起码有十境的修为。”

    “灵堂里面似乎很是热闹。”

    黎瞳倚窗而立,目视远方飞瀑。束发的长带被春风吹起,手握折扇,神思轻扬,似乎徜徉在这乐声之中,又或者与其融为一体。

    赵宴礼堆砌的笑容立刻消失,他转着眼珠睥向四周,确认前辈不会再出现,这才缓缓蹲下身子,伸出食指在地上的血迹中划过。

    “在这里,我看不到。”白衣人低低道,他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魂体忽现忽闪,让人担心他转眼间就会立即消失不见。

    “好哇,小十四你取笑我。”叶作舟向上抛了抛橘子,“我这点琴技算是献丑了。说起这琴艺一道,当属琅音阁阁主,最为精湛绝伦。听闻他有一把燕尾焦琴,通身漆黑,末端裂开如燕双尾。每当阁主弹奏,百鸟闻声而来,围绕着他轻舞飞扬,让人如痴如醉。”

    “这次逗留的时间实在长了些。是该回去了。”白衣人低声自语,而后又提高音量,“你此次遇害实在奇怪,我回去之后,或许能看得更清楚一些。我走之后,你不可懈怠。记着,琅音坊的那把燕尾焦琴,必须要拿到手。”

    多么美而娇贵的玫瑰。

    青苍玄律对弟子们教导有方,而十个弟子亦对他言听计从,唯师父马首是瞻。

    灵堂外的长廊旁,假山连绵,茂盛的树荫使沉闷的天更加阴暗。

    天气阴霾,琅音府中白花白帘挂满长廊;人来人往,低头黯然匆匆赶往灵堂,或有低声交谈着,神色中皆透露出无尽的惋惜和怀念。

    期明撇撇

    黎瞳调皮:“是,听琴音而知心境。叶兄的琴声疏朗宽畅,想来在我这里住的甚是满意。”

    准确来说,是曾经被他吓死的傻子的尸体。

    “燕尾焦琴——是那把百鸟朝凤之琴?”

    赵宴礼站在他身后,笑容虚伪,殷勤道:“前辈回去之后,多多调息,以身体为重。琅音镇的事情,就放心交给我。”

    叶作舟顿生高山流水,得觅知音的畅快感。过了许久,他才出声打扰,听到她的来意后,又笑道:“我不过是借花献佛……吃的是小十四的,住的是你的,花的还是你的银两。”

    长月侍神喜静,最烦人多之处。期明只好打消凑热闹的想法,又忍不住津津有味地低声同长庚数着都有哪家哪门的弟子到了。

    三日后,黎瞳命人带上几篮白色菊花、纸钱香烛,与灵犀皆作白衣素装,叶作舟则在门口折下一枝绿柳,聊做送别。

    这世上十境修为者就那么几个,一定是长月九疑干的。

    赵宴礼眸光微闪,试探问道:“前辈……很了解长月九疑?”

    那日,大小姐放的赤蛇咬过这一块肌肤,于是他纹这一朵花来纪念她。

    如今青苍玄律尸骨未寒,“琅音十才子”就在灵前虎视眈眈,抢着分他的遗物。有人甚至暗暗拿出本命法器,音修大多修为不高,厉害的是法器。

    “听说阁主正是因为此琴闻名于音修一道,可恨某此生无福听到。”

    “阁主生前曾慷慨有言,待他离世,任何有缘之人都可继承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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