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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他很轻地拍了下我的手背,把手机从我掌心抽出来,接着起身去拿被我随手搁在饭桌上的披萨。

    33

    他像是笑了一下,音色微哑,但喊我名字的时候如同添加了魔法,用看不见的线抓住我的耳朵,让我根本挪不开脚步。

    我没能成功说服自己,可是又实在劝不住前辈,所以只能坐在桌边叹气,观察着前辈的状态。

    前辈又喝了一口水,告诉我道:“只要你的退烧药还在保质期内。”

    他的喉咙应该很不舒服,所以每一口都吃得很慢,水也喝了一杯又一杯,我只能庆幸自己买的是芝士披萨,比起辛辣的款式要稍微好一些。

    前辈认同了我的说法,随后又开始表演他的推理:“但是以你的性格,在来之前肯定会先联系我,是我错过了什么消息吗?”

    太近了……

    因为我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推开前辈,相反,我努力支撑住他的身体,分不清是抱在了他的腰上还是哪里,一步步扶着他躺回了客厅沙发上。

    前辈果然是发烧了。

    等等——

    话题在这一刻偏离了日常闲聊的轨道,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慢下来,紧接着出现的是防御的本能。

    “向我道歉干什么,前辈应该向自己道歉才对!”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好像心脏变成了一块海绵,被各种想法挤压着,不至于用力到让我喘不过气,可也堵塞住了每一条流通的血管,又闷又涨,是一种滞涩的难受。

    他好像在回答我,又好像在教导我:“去面对、去行动、去解决。”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我皱着眉把它们合拢摆在一边,语气带了点质问:“前辈,你知道你在发烧吗?”

    不只是他的吐息,包括他的肌肤、身躯,仿佛整个人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度,近乎肆虐地侵袭着我的领地。

    担心的情绪占据上风,我顾不上乱七八糟的想法,弯腰靠近前辈,用掌心贴住他的额头,确定他的体温很不正常:“前辈,你是打算把自己烧坏吗?”

    我慢吞吞地咽掉嘴巴里的食物,意识到我没有办法和前辈进行太过深刻、太过剖析自我的对话。

    他就着这样的姿势抬眸看我,湛蓝的眼睛浸着轻浅的水色,无端让我感到一份脆弱。

    “不要为未发生的事情焦虑,也不要为已发生的事情懊恼。”

    39.1℃的高温让我火速把家里的布洛芬贡献出来让他吃掉,落在他家门口的包和披萨也被我转移过来,短时间内没有抛弃前辈回家的打算。

    情绪骤然低落下来,手机屏幕因为失去了注视而熄灭,我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边缘,抿着唇陷入沉默。

    我被他问住。

    我的声音轻到散在空气里。

    救命!

    “我怎么样才能有前辈这么好的心态啊!”我愤怒地咬掉手里的披萨尖尖,连失礼与否都顾不上了,埋怨道,“前辈真的很让人担心欸!”

    “我、我家有温度计和退烧药!”

    沙发边的玻璃茶几上散着一堆纸页,上面的红色笔迹标注得密密麻麻,有的还未干透,显然是前辈几分钟前写下的。

    好烫。

    他条理清晰地说完,又耐心地问我:“你在担心什么?”

    他敷衍一样地向我点头,然后说道:“选不出来外送的话,吃披萨也没问题。”

    31

    其实那算不上是什么拥抱,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在美国任何一对普通朋友之间都很常见。但当我这么被前辈注视着,先前那股高热的体温仿佛又传递到我的身上,从肌肤烧灼到心脏,涌上的血液让我脸颊发烫。

    好在前辈没有继续说教的打算,而是问我道:“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吗?”

    “正准备出去买。”

    “备用钥匙在玄关挂着,别忘了拿。”

    可让我说出我究竟忙了些什么,得到了哪些成果,我一句都说不出。

    所以他也不是真的在抱我,只是体力不支栽在了我的身上。

    最后我竟然真的让高烧中的前辈拿那份披萨当了晚餐。

    “没人规定不可以。不要束缚住自己,可可。”

    “啊?前辈不会连感冒药都没吃吧?”

    “……知道了。”

    我用力闭了下眼,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是这么庸俗、这么肤浅的人。

    明明陷入舆论漩涡的主角是他,正高烧着的病人是他,但他却好像轻而易举地让自己置身事外,半点都不会为这些烦心事生出任何负面情绪。

    前辈兴许是看出了我的逃避,没再追问,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这样的话。

    我不知道前辈怎么这么问。

    我不敢继续和他对视,慌张地错开目光,落在了他的衣领上。

    “前辈?”

    “你好像要哭出来了啊。”前辈看着我,玩笑道,“发烧被归为绝症之一了?”

    我猛地站起身,慌乱道:“前辈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我不明所以,偏头眨了眨眼睛:“嗯?”

    “抱歉。”他靠在沙发上,嗓音有些沙哑,“今天有些不舒服。”

    我不是故意在这种时候走神的,可是生着病的前辈看起来更好接近,不管是低哑的嗓音还是飘红的眼尾都让我……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啊!

    我深深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即便我今天直接上门不算是趁虚而入,我现在的行为也绝对称得上是趁人之危。

    也可以说是我太怯懦,那套在朋友们面前的插科打诨很难被搬到前辈面前,所以我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我听到了。

    理智勉强胜过了害羞的情绪,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前辈是在发烧。

    前辈穿的是一套银灰色的家居服。大概是我搀扶他的时候没有注意,领口被扯得有点松垮,脖颈到锁骨都露在外面。他的肤色很白,但脸颊连着眼尾的位置却泛着红,额头还隐约渗着汗水。

    这个问题将安静的客厅氛围打破,前辈的眼睫轻眨,之前稍显锐利的眸光仿佛是我的错觉,回答道:“家里没有体温计。www.xianshou.me”

    我想生气,却又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最后只能瞪着他喊:“不要胡说八道啦,前辈!你真是什么都不忌讳!”

    “不过前辈病成这样也不能吃披萨了啊。”

    我觉得前辈实在是乱来,据理力争道:“可是生病的人怎么能吃这种食物?”

    鬼迷心窍的时候容易说出一些不经思考的话,我的声带被某种魔力操控:“想见前辈所以过来,不可以吗?”

    我在心里质问自己,又觉得必须要说点什么,磕磕巴巴道:“那、那个,前辈你有测过体温吗?”

    好吧。

    说完,他自顾自地笑起来,笑声里还掺杂着两声压低的咳嗽,闹得我的失落情绪无影无踪。

    为了测量体温,我和前辈的距离很近。他的指尖是温热的,停在我的脉搏处,没有将我推开,也没有将之握住的打算。

    怎、怎么突然冲我笑啊?

    32

    我简直是落荒而逃。

    他的动作很流畅,如果不是时不时出现的咳嗽声,我可能都要忘了他还处在高烧中。

    “啊?”

    “但我已经吃了退烧药,现在也正在休息,所以可可……”

    一瞬间,我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听到我“扑通扑通”的心跳。

    他的面容透露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之色,但瞳孔却依旧清亮,看向我的目光半点不像是位病人,让我有种正被他推理着,即将被他看透的紧张感。

    他没有回答我,只有炙热的呼吸因为埋首的姿势洒在我的颈侧。

    我还是很不放心。

    前辈额前的碎发被我抬手的仓促举动弄乱了,可这样却让他身上那股少年气更加强烈,罕见的卸去了平日里游走于各种事件之中的持重与沉稳,真的像是个在等我照顾的同龄人。

    我没有一点照顾病人的经验,感觉整个人手忙脚乱,看着前辈吃完药之后就发愁地盯着Uber Eats里的各种外送,觉得每一样都是垃圾食品,不该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前辈的面前。

    我很少锻炼,力气也没多大,是背着电脑包站久了都会疲惫的类型。但也许是爱情的力量,前辈整个人压在我身上竟然都让我觉得没有多沉,甚至认为这段路很短,对我来说轻轻松松。

    心脏的每一次泵张传递到我的耳膜上,擂鼓一样,我甚至怀疑前辈都能听到我的心跳声。

    反倒是我,从学校急到前辈家里,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看来我病得确实不是时候。”

    理直气壮地教训完前辈,我才从他的眼睛里意识到是我误会了这句话的意思,他是为了刚才门口的拥抱道歉。

    这个拥抱完全在意料之外,我的眼睛睁大,心跳瞬间加速,手里的披萨纸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www.yimei.me

    听到这话,我几乎难以置信,反问他道:“是为了谁啊?!”

    前辈伸手指了下玄关的位置,嘴角勾了勾:“按响我家的门铃,还是第一次吧?”

    “可以。”

    但我还没忘,所以我只愣了半秒,然后从沙发上弹起来,追上去阻止他:“等等等等——前辈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啊!”

    前辈靠坐在我身边的沙发上,手里是我强行塞进去的一杯温水,朝我问道:“又开始焦虑了吗?”

    “真的没关系吗?”

    怎么又去看他的眼睛了啊?

    他的手搭在了我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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