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幽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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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生哪吒自然是隐身的，于是太乙出声回答，非常谨慎：“鸿蒙紫气和功德。”

    哪吒眸色沉了沉，微微抿唇：“……我只知道他诞于幽冥地界，与灵鹫宫灯并生。”

    乔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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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燃灯他胆大的地方了。”太上老君耸耸肩：“好吧，实际上，按他的计划来说，这件事应该要办得更稳妥一点的，只是终究被通天和准提坑了，让他也只能提前。哈哈，看他吃瘪的样子也挺有趣的不是吗。”

    直到那道光也离他们而去。

    哪吒这才明白为何灵气复苏后，信仰之力会带来如此大的增益，只因有着来自天道的认可，于是以实力和位格的提升作为奖赏。他又想起乔烛为他积攒香火的苦心积虑，不免沉默，然后捕捉到什么：“燃灯不是已没有神位……他是靠功德？”

    就像是在千佛寺撞破燃灯神像的秘密那回一般，又有种预感在哪吒心中浮现。他感到焦躁，好像离真相仅有一步之遥，不由得脱口而出疑问，不顾圣人在前，此举太过逾矩。

    “你太黯淡了，他们没认出来。”灵鹫宫灯内，马善毫不留情地挖苦。于是乔烛就托着灯笑：

    在地府的十八层地狱还没修好时，幽冥地界是上古大能们陨落后的归宿。这其中，有神有魔，有龙有巫，无论生前如何，死后进入这无风的静默之地，无一例外堕落为饱含恶意的魑魅魍魉，经年累月在此厮杀，不知疲惫，永不变迁。

    这位曾经和燃灯古佛讲道，而错过孙悟空大闹天宫的大佬看上去和对方关系不错，此刻开起玩笑来也随意轻松。不过对于他们这种等级的人来说，开谁的玩笑都轻松就是了。

    太上老君点点头：“对。然而你可知，灵鹫宫灯的‘灵鹫’二字，还有一种写法……是‘灵柩’。”

    可是他如何做到？千年的灵气凋敝无疑让燃灯法力衰退，如今佛骨送了大半出去，神位也不复，定海珠与坐骑同样不在身边，身体还是凡人的。

    “我问他名字，他不回答；问他来源，他也不说话。好在师兄（太上老君）神机妙算，一语道出了关键，才让这初见不至于以沉默的兵戈相向告终。”

    太乙真人不知道这个内情，闻言惊悚地瞪向哪吒，然而哪吒却没理会他，小武神第一次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不由得直接问：“我知道他在幽冥地界有些行动……他要靠幽冥地界的怨魂？”

    “几千年不见，幽冥地界还是这么黑啊。”

    幽冥地界想要将他蚕食殆尽，垂涎欲滴。

    “那是洪荒之时，混沌未定。我深入幽冥地界，在暗无天日的怨魂肆虐中，见到一人提灯。在那无光的地狱中，他周身明亮，却毫无温度，就连看向我的神情也冷漠，无喜无悲。”

    摸鱼人终被制裁。

    “——去到有光的地方。”

    “欢迎”自然是要打引号。

    追光是万物本能，他们奉其为王。

    以凡人之躯，如何镇压，如何成圣？

    然而太上老君摇摇头：“是又不是。”

    “按现代人的话来说，通天那种就是典型的傲娇吧。封神大战诛仙阵里，那一珠子的仇，他可记了几千年，灵气复苏了，还不忘折腾燃灯和姜子牙……唉，幸好我没惹过他。”

    他原本不想采用如此冒险的方式，只可惜圣人们打定主意要他受些磋磨。也罢，这其实也在意料之中，只不过稍有偏差，也算能接受。

    元始天尊悠悠道：

    这和之前太乙真人推测的不谋而合。

    太上老君倒也不在意他的逾矩：“小哪吒，你可知道，燃灯是在何种境况下出生的？”

    然而哪吒可不觉得有趣，只觉得焦心：“什么意思？他要做什么？”

    “……然而谁吞掉谁，还说不定。”

    太上老君的意思很清楚：燃灯将成为新的圣人。www.jingping.me

    他们彼此撕咬、同类蚕食，就像是养蛊一般，最终要诞生万鬼伏诛的君王。不过在此之前，燃灯先诞生了，带着引领的灯火。就像是混乱的幽冥终于吐出了它吞灭的千万理性，于是幽冥地界有了光。

    在万千血腥吞没前，他看到一抹火光奔来。

    “是吗？不如说……他们在等着机会吞掉我呢。”

    元始天尊把这些话隐去，转而笑着看向自己的徒孙：“哪吒，你可知，我是如何与燃灯初见，又如何让他尊我为师？”

    鸿钧以身合道，成天道化身。后于紫霄宫讲道，听者六人成为圣人，有不生不灭，扭转乾坤之能，此乃常识。

    混元拂尘的事，哪吒倒是记得，不由得皱眉，却碍于二圣身份，不好直接问出口。好在太上老君似乎把这当作了茶话会，抬手变出两个蒲团让二人坐下，嘴上依旧和元始天尊闲聊：

    他仗着在场三个都是阐教人士，拉踩毫无顾忌，也不知道他在其他阵营的人面前又是什么说辞。好在，太上老君说完这句就不再评价，而是转头回答两位小辈的满头雾水：“哪吒，太乙，你们可知，成圣的要求是什么？”

    除此的更多，倒是不知了。燃灯一直对此避而不谈，或许说，只是因为他没有问过。

    他用指尖沾了杯里的茶水，在桌上写道。那个象征着棺椁的“柩”落下，哪吒心中不祥的预感便达到巅峰，而一旁的太乙真人迟疑着道：“…他就是幽冥地界的封印？”

    然而最后，乔烛忽有所感，回头望去，脸上终于出现些许惊讶的表情——

    “随着灵气复苏，妖族重兴，人族重明，万魔和万鬼都日益增长，终有一日将破土而出。

    太上老君赞扬地点点头。他转头看一直悠闲喝茶的元始天尊一眼，对方终于接受解释的必要性，放下茶杯温声道：“功德成圣之路，据我们推测，目前有四个大致的方向。复兴妖族、凡人信仰、屠灭万魔，或镇压百鬼。”

    “第一种为陆压谋划；第二种竞争激烈，你目前领先；第三种是菩提给自己徒弟铺好的路；第四种……便是燃灯所求。”

    乔烛又往前踏一步，垂眸轻笑：“这么安静可出乎我意料，毕竟我可是把唯一的光源从这里带走了这么久。久别重逢，不说夹道欢迎，也该热闹非凡吧？”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问，太上老君忍不住闷笑起来。他倒是不至于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只是走回座位，毫不客气地拿起元始天尊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总之，这件事就交给燃灯吧，他不是最爱偷懒吗，这次就让他没办法偷。”

    这里一片荒芜，寸草不生，地面突出些许白骨，尸臭弥漫，蔽日遮天。

    太上老君笑嘻了：“是这样！真该让他学学准提，人家也记仇，但不声不响就搞出这么多大事，可比他的报复高端多了！”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动作随意潇洒，于是元始天尊就垂眸淡笑着接话：“与其说他是封印，不如说，他是主宰。诞生于幽冥地界的提灯人，本就承担着引导亡魂得渡的职责，因此也有号令万鬼的力量。”

    乔烛轻轻叹息，却是一动不动，手中的灯火摇曳，逐渐黯淡，直至身躯被血海吞没。

    只不过后来这个任务被地府接管。原因也好猜：燃灯一贯是爱偷懒的。

    “镇压百鬼……”哪吒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元始天尊喝了口茶，悠悠地道：“他肯定会记仇。”

    他悠然抬头。

    “也许他只有傲没有娇。”元始天尊指正。

    他踩过地上潮湿深褐的土壤，捧着灯，踽踽独行于这无光的鬼域。

    饶是曾经有所猜测，哪吒还是忍不住愣了愣。他早知道那家伙不会让自己吃亏，成圣的结局也只能说是意料之中。但燃灯明明几乎每日都与自己在一起，是什么时候、什么契机获得了这样的机遇？

    他提起这个，多少有些突兀，然而哪吒却并不在意这个，而是屏住呼吸，神情认真。作为小辈，他在乔烛的生命中缺席太久，就连此刻的过往，也要从他人口中得知。

    “而如今，灵气复苏，鸿钧老祖已经化为天道。www.qinxian.me祂的意志融入整个世界，成为规则本身，而无论怎样的规则，维持世界更好的存续总是第一要义，于是成圣的关键不再在于鸿蒙紫气，而在于——信仰之力与功德。”

    太上老君认可了他的回答：“对。洪荒之时，天地规则未定，成圣全靠争夺机缘，谁听得讲道，受那道鸿蒙紫气，便可脱凡入圣，永恒不灭。”

    太上老君语调轻松地接过话头：“我问他，你想离开这里吗？”

    是故，谁能在浪潮中把握机遇，延续种族光辉、或是阻止劫难降临，谁便能得到天道的认同。”

    太上老君信誓旦旦：“没关系，通天会承担大部分火力的，毕竟他可为了坑燃灯，直接把混元拂尘丢到了人间呢。”

    不知何时，周围已翻涌血海，铺天盖地，寸寸逼近，染红他的衣角。

    无论封印还是入殓，都与作为容器的灵柩离不开关系，更何况他的灯又是幽冥鬼火的容器，很难不让人产生如此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