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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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小舅舅叫闵琢舟，我的妈妈叫……郭艾琳，在不久之前，我的妈妈举报了小舅舅，说他小时候恶意虐｜待。”

    这张画是当初闵琢舟冒着大雨在孤儿院找到闵画时看见的，他在避雨的屋檐下看了很久很久，最后决定一起撕下来带走。

    【救命……自己做的事情让小孩子出来博取同情，我觉得有点恶心】

    闵琢舟在儿童时期营养不良，九岁个子将长到一米三，半大的男孩还没有炉台高，只好搬来小板凳站上去。

    夜色中，屏幕里的孩子轻手轻脚地将镜头摆动到最合适的位置，有些紧张地开了口：“叔叔阿姨们好，我的名字叫闵画。”

    那家福利院墙外贴的都是儿童画，但那天正好暴雨，所有的儿童画都被雨水打湿了，只有一张躲在一个恰好的角落里，完好无损……像是一个美好的奇迹。”

    尘封的过往如寒冰一般碎开，室内冷白的灯光映照在闵琢舟的脸颊，描摹他的脸部线条并投下立体的阴影。

    她在镜头前向观众展示了自己被烧伤的一双腿，像是等待被拍卖的残件古董展示自己的瑕疵。

    直播间一经开启，各路围观吃瓜的路人就争相涌进，不仅如此，很多人还争相转发直播间视频，邀请更多的人前来观看。

    “大家可能会对我的名字有点疑问，好奇我为什么会姓‘闵’，不过我更想和大家解释的是，我为什么单取一个‘画’字。

    没人再为闵琢舟发声，曾经并肩站在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和他背道而驰。

    小崽稚嫩的童音回响在屋子里，又顺着网线传递到了更多人的耳朵：

    二十年前的那个凛冬也飘着一场大雪，记忆里还上当地新闻——如今，那些在错乱时空里飘飞的雪花终于再次落在了闵琢舟的身上，如同针扎一般刺进他的皮肤。

    三级烫伤，郭艾琳恨了闵琢舟二十年。

    在闵琢舟尚未被闵行接回闵家的时候，他跟着母亲与妹妹生活在一起。

    “我一直不太明白一件事情，什么样的妈妈会冒着被指控遗弃罪的风险，把自己的亲生孩子扔在一家废弃的福利院门口？”

    我的名字是小舅舅给我起的，他曾告诉过我这个名字的灵感来源。他说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身边正好有一张特别好看儿童画，所以就给我取了‘画’字。

    用一颗真心来喂狗，闵琢舟向来很会做这种事情。

    肖淳如以前傍得都是不缺钱的大款，过惯了纸醉金迷的日子，郭啸华养不起这个“捡漏”才娶回家的美人，就把心思转到不该转的地方——在肖淳如生下郭艾琳那一年，郭啸华因为贩｜毒被捕。

    同一时刻，娱乐圈内有两件大事如火烧燎原乘风而上，一前一后问鼎热搜。

    而在这一切尚未发酵完全的前一夜，江航分局的调查员为了控制网络舆论，将整件事情摊开在闵琢舟的面前。

    当年，九岁的闵琢舟因为嫉妒她所拥有的舞蹈天赋，恶意将开水浇在她的腿上，对她实施了残忍的虐待。

    在她所诉说的这个版本中，腿上狰狞的烫伤源于多年前的闵琢舟。

    那是一张破破烂烂的儿童画，画面上充满了孩童朴拙的想象：

    然而有关闵琢舟的那则举报视频一经发出，热度就飙升得极快，瞬息之间一跃迈进搜索榜前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其背后有很成熟的推手操作。

    九岁的男孩刚踩上板凳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眼花，却仍然费力拿起炉上做好热水的铁壶，刚抓上被壶柄就被冒出的蒸汽烫伤，紧接着一个趔趄，连人带壶翻下板凳，一壶热水全部泼在郭艾琳的腿上。

    当时已经是肖淳如被带走的第二天，闵琢舟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却因为自己是“哥哥”，把家里一切能用来吃的东西都给了妹妹。

    暖黄的灯光之下，孩子的眉眼鲜活。

    肖淳如被带走那一年正好也是冬天，九岁的闵琢舟和五岁的妹妹被仓促仍在家里，没人管没人陪，家里窗户漏风还没有空调暖气，郭艾琳被冻得嚎啕大哭，小闵琢舟就学着他妈妈平常的样子给妹妹做热水。

    闵琢舟母亲肖淳如在高档会馆陪酒，继父郭啸华就在会馆里当马｜仔，两人做得都是上不来台面的营生，偏偏又都是花钱如流水的浪荡子。

    闵画盯着屏幕镜头，小小的眉头不解地拧紧了。

    那时候他们住在租的房子里，设施陈旧得不像话，烧水用的是老式铁壶，就连板凳都是颤颤巍巍立不稳的残次品。

    ……

    视频中，郭艾琳身穿一身雪白无暇的芭蕾舞服，举着一张身份证实名举报。

    一张姣好的容颜配上一双疤痕遍布的腿，并加以适当的灯光和催｜情的音乐作陪，使她具有了“折翼天使”的意象。

    命运冷酷地给他一张红牌，在年末大雪之中尘埃落定。

    【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件事情难道还有反转？】

    《童远》回归第二天的直播，闵琢舟没有参与录制。www.yuqing.me

    老公蹲了号子，但生活还得继续，肖淳如凑了点钱，开了一家“不剪头的理发店”搞擦边，后来被客人举报，也被抓进看守所蹲了几天。

    因为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将是闵画一生注定陌生的名词。

    郭艾琳在社交媒体平台上有自己的账号，平时多是颜值向的短视频，因为缺乏团队孵化并且不具备稳定更新的能力，所以粉丝基数不大，账户基本属于私人朋友圈水平。

    一切可以任人想象柄加以涂抹千百万字的词条如潮水般涌现，世人唏嘘，人声鼎沸。

    他匆匆录完第二天的娃综就把闵画从闵家接了回来，没有人阻拦，因为整个闵宅的核心人物都“有事外出”，只有闵再铭临时叫来的管护阿姨在看着闵画。

    “外甥像舅”这句俗话大概有几分科学依据，闵画虽然小，顾盼之间却依稀能看出几分肖似闵琢舟的影子。

    “这件事情我打电话问了姥姥，但是姥姥告诉我，当时她并不在家，所以整件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大概只有我的小舅舅和妈妈两个人知道。”

    这场直播的发起人很有意思，是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

    在昏昏欲睡的冬日周末，没有什么比三观炸裂的八卦更令人提神洗脑。

    这个女人大概是天生的表演性人格，在面对镜头时，眼含热泪目光楚楚。

    他们在求证事实真伪的时候，闵琢舟只觉得不真实。

    【我去，我现在有点担心闵琢舟虐待小闵画啊，宝宝你是不是也要举报啊？？别担心，姨姨们会保护你的！】

    季苏白成为魏家养子这件事情，在豪门圈层、尤其是宁城内部产生了不小的震动，但广大网友的视线，却更多地聚焦在后一件事情上——

    蓝色的火柴人系着领带，对应的是“父亲”的角色，而粉色的火柴人梳着长发，对应的是“母亲”的角色，他们手里牵着一个绿色的小人，脸上扬着一抹大大的笑。

    一件关于季苏白：这位刚刚回国月余的华人歌手被宁城老牌家族魏氏公开收为养子。

    看着越刷越疯的评论弹幕，他继续说：

    因为情节严重，郭啸华被判了十年，一眼望不到头的十年。

    人们珍惜在黑暗中生长出的花，歌颂她的隐忍于坚强，并且前所未有地团结在一起，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大声斥责施害者的无耻。

    关于“闵琢舟年少霸｜凌”这一词条，起源于郭艾琳公开发表的一则视频。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第三起案子，调查员没说错，这的确是他的私事。

    郭艾琳声音哽咽地介绍了自己腿上烧伤的由来。

    记忆是吐着黑水的海潮，一寸一寸泡发他的皮肤。

    另一件关于闵琢舟：网络上一位自称为他亲妹妹的女士公开举报，控诉闵琢舟年少时曾经涉嫌恶意霸｜凌和虐待。

    人人得而诛之的谴责，殊不知才是一场真正的施暴者狂欢。

    恰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热闹地沸腾起来。

    仅仅开了一盏柔和灯光的卧室内，裴彻隐在镜头之后，沉稳的目光安静地落在闵画身上。

    童年、创伤、缄默的受害者与天生的坏种……

    【那个女孩子腿上的伤疤那么明显，还有身份证、残疾证，反观闵琢舟和他的经纪人娱乐公司都跟死了一样，都到现在了都没有发声明，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实锤了吧？】

    飙升的人数足以证明这件事情堪称炸裂一般的热度，直播间的评论区被各路人马围得水泄不通:

    乍一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闵画不可避免地有所停顿，而与此同时，裴彻通过设置好的程序将一张图片打在直播间下面。

    这个世界太他妈的不真实。

    闵画丝毫不在意直播间里飙升的人数，仅仅是说自己想说的事：

    整件事情的转机，来自另一场私人直播。

    粗糙的油画棒勾勒出的一轮红日下，三个色彩鲜艳的火柴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这听起来可能很随意，但事实上，我的小舅舅第一次见到我，是在一家倒闭的福利院门口。

    直至今日，整件事都被她扭曲成了一场流着脓疮的虐待。

    而在这半年里，明明没做任何过分逾矩的闵琢舟、不时在热搜上挂上一阵子的闵琢舟、莫名奇妙毁誉参半的闵琢舟，终于无可挽回地被贴上了一张罪无可恕的标签。www.fuhua.me

    这孩子有种超乎他这个年龄段的成熟，盯着镜头停顿了片刻，继续开口说：

    世界是一个浩大的沉默的螺旋图案，只有少数人犹豫徘徊，最终也望而却步。

    因为闵再铭从小教闵画认字背古文，这孩子的识字量非常恐怖，他几乎能看懂直播间的所有评论，却并不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