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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你是真的不开心了… … ”前方琉璃轻声叹息。

    经历那么多,嬴政明白燕丹为何不方便过来,他接下常岳递来的一包吃食,真诚道谢后转身回了院子。

    樊尔垂眸,目光落在那只细长白皙的手上。那对母子可怜,理应是能帮则帮,他只是看不得琉璃对那男童百般宠着。

    常岳本不想把真相告诉太子,可隐瞒不是堂堂男儿之举。

    樊尔抬脚跟上,静默注视琉璃挺直的脊背,一阵疾风盘旋而过,扬起她一缕发丝,淡淡清香幽幽飘来。他眼睫轻颤,右手下意识握紧剑柄。

    她知道樊尔是因不悦才找了那样的借口,也只好顺着他一起拒绝简兮。

    琉璃悄悄打量樊尔一眼,她发觉他越来越别扭了。先前他拒绝简兮,借口有事,然则他们下午根本无事。

    嬴政把蔗糖放到嘴边舔了舔,久违的味道让他有些伤感,自从父亲离开,他已许久不曾吃过蔗糖。

    七日后,赵王颁布诏令,他才得知混乱之中,嬴政与母亲未能一起离开。

    常岳辑礼应下,匆匆去了东市买吃食。

    傍晚时分,嬴政听到院外动静,好奇去看,却见是跟在燕丹身边的那个侍卫常岳。

    用过朝食后,他抱着木剑乖巧坐在堂前阼阶上,双掌托腮,静静凝望虚掩的院门。每每外面有声响,他就直起身子张望,而后又失望坐下继续等待。

    等不到回应,琉璃松开赤星,转身向前走去,声音伴随着萧瑟秋风钻入樊尔耳中。

    在石槽边清洗衣物的简兮见状,声音含笑感慨:“你真是比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惯着他。”

    “你每隔几日便买些吃食给嬴政母子送去,切记别被巡城军发现。”

    “不是不是… … ”

    午后的日头偷偷隐匿在一片乌云之后,使得这片街巷更添荒凉,秋风裹挟片片落叶向着远方而去。

    琉璃活动着手臂,绕到嬴政身后调整他的站姿,而后用脚驱使他双脚向两边分开。双手分别握住嬴政左右手腕,教给他几个简单的刺、击以及防身动作,颇为有模有样。

    燕丹连日来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他放下简策,迫切道:“快带我去见他们。”

    “自从踏足陆地,也见过不少人族,你我与那孩子接触最多,甚至于在城郊那样荒凉之地都会遇见他,你不觉得与那孩子颇为有缘?我知你今日不开心我的决定,可这邯郸城之大,我们偏生和那男童屡有交集,说不准他与千年之前的那人有同样命运也未可知。”

    燕丹自燕国出发之前,燕王喜赐了他两名侍卫,这些时日,他命二人暗里去寻找嬴政母子,不知是不是母子俩在四处躲藏的缘故,一直无果。

    “好… … ”

    起初,燕丹以为嬴政母子也随秦公子成功逃了出去。

    平直的肩膀颓然垂下,燕丹直视常岳,苦着脸问他:“我此番若是不敢去见嬴政,是不是会显得很懦弱?”

    日头高升,光线洒在他脸上,晕染了一层淡金色光辉。

    琉璃正在与樊尔勘察院落,低声商议该如何修缮这院舍。察觉到有只手拉住自己袖袍,她低头看向尚及自己臂弯的嬴政。

    “天气日渐转凉,那屋脊塌了不止一处,再不抓紧修缮,怕是冬日要挨冻的。www.zilan.me既然决定帮助那孩子,何不帮到底?”

    樊尔余光无意中瞥见,不由侧头去看,禁不住无声失笑。那样的画面让他有种大孩子在教小孩子的错觉,虽然琉璃教地姿势是非常正确的。

    庭院之内,一位身姿隽秀的少年单手叉腰,双眼目不转睛盯着左手简策,却未看进去分毫。枝头还未落败的枯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扰的他心头更是不安。

    常岳大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时下赵王还未息怒,您若是就这么去见了他们,传到宫里去,怕是会伤了两国邦交。”

    “不太好,我在院外偷偷观察了一炷香时间,他们生存困难,只能去城郊捕鱼吃。”

    “诺!”

    嬴政默默瞅着她,半晌问:“你可是后悔了?”

    “城北… … ”

    城南主道街巷尽头,一座简奢院落建立在幽静密林之中。

    常岳这话不是为了安慰燕丹,作为燕国人,他就是这么想的。国家利益面前,一切都会显得微不足道。

    樊尔清俊面容僵了僵,但内心又觉自己不该与一个孩子计较什么。琉璃是鲛族少主,几十年之后终将回归无边城,届时无论时局如何,都将与那男童再无瓜葛。

    凝视那块糖片刻,他郑重放进口中,满溢口腔的香甜驱散了心里那些伤感。

    她四十五岁开始跟着三长老修习剑术,那时年幼,年月又太过久远,都有些记不清初学剑术时的细节了。

    那男童本就不幸,她多顺着他些,总归会让他心里好受稍许。

    上月初八是个晴朗天气,谁也没料到秦公子与那商贾早已预谋那晚逃出城去。

    三长老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者,而琉璃外表看起来最多只有人族十四五岁的模样,她皮肤白皙通透,长相虽有清冷加持,但五官还是稚嫩了些,实在不像一个剑术高超的剑客,更没有为人师表的稳重。

    琉璃伸手握住樊尔腰间赤星,致使他停下脚步。

    虽然猜得到母子俩可能会有不好的境遇,可此刻听常岳亲口说出来,燕丹心里越发自责,觉得愧对当初秦公子异人对他的帮助。

    同为异国质子,对方当初就能坦然对他好,他却不能回之于他的妻儿。

    “稍等… … ”

    事发至今已一个半月,燕丹不免担心嬴政母子是不是早已出事丧命。

    燕丹初来赵国时,公子异人对他多有照拂,他也常与嬴政一同玩耍学习。

    “他们在哪?”燕丹几步到常岳面前,急切追问。

    燕丹垂眸盯着脚上布履,长长叹息一声。

    自从秦公子异人逃出城去,嬴政下落不明,他便日日无法心安。

    两人对立站了许久,琉璃先示弱,握着剑柄轻晃几下,剑鞘与鞶革之上佩玉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眉目清秀俊朗,还未长成的身体略显单薄。姬姓燕氏名丹,为燕国太子,同样在赵国为质。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院外冲进来一人。

    樊尔侧转头不看她,后槽牙紧咬,气闷至极。

    常岳屈膝蹲下,五大三粗的他不会哄孩子,只能生硬解释:“太子不方便来看你,让我来给你们送吃食。”

    他面露难色,纠结良久,问:“他们而今过的如何?”

    琉璃递给他一块蔗糖,“抱歉,有事耽搁了。”她没好意思承认是睡过头。

    琉璃语气略含笑意,幼时每每君母在君父跟前埋怨几个长老溺爱她,君父总会轻轻捏下她的鼻尖,说上一句:“孩子就是用来宠着惯着的。”

    常岳把无意中在城北残院发现嬴政母子的经过简略叙述。

    这话让燕丹止住步子,燕国弱小,此番君父送他来赵,便是为以示友好。若因他惹得赵王猜忌,让两国之间有了嫌隙,那他在赵为质的意义何在。

    “太子不懦弱,您这是为燕国着想。”

    这样的想法让樊尔舒畅不少,“少主放心,你的吩咐我会照做。”

    “太子!太子!人找到了!”名为常岳的侍卫冲了进来,慌乱中还不忘双掌虚于身前行礼。

    以前樊尔从来不会这般别扭,琉璃也不知他这是怎么了,没有任何典籍可以告诉她答案。

    嬴政举起那把木剑,“你何时开始教习我剑术?”

    吃完三块蔗糖,嬴政提着木剑走到琉璃跟前,眼巴巴瞅着她,那眼神似是在催促。

    次日天刚微亮,嬴政早早起来,洗脸漱口,甚至让母亲帮自己重新束发,为的便是等待琉璃的到来。

    “太子不可!”

    樊尔快走两步,与她并行。终于开了口:“我是不开心少主惯着那孩子。”

    今日,二人一早再次出去寻找,还未回来。

    樊尔这次没有再反驳,缓声应下。

    琉璃但笑不语,浮碧宫内除却樊尔,没有与她差不多大的鲛人,她几乎没见过比自己年幼的鲛童。面对境遇惨淡的嬴政,她总会下意识想要宠着他些。

    琉璃巡视街边破败院落,提议:“既然决定教习那孩子,不如我们也在这附近找一处无人居住的弃舍修缮修缮,住在同一片区域,也好有个照应。www.bilian.me未来还长,一直住在传舍不妥。”

    琉璃又嘱咐樊尔几句,牵起嬴政走向东墙之下,凝神仔细回想当初三长老是如何教导自己的。

    不知过去多久,他腿都坐麻木了,琉璃与樊尔才出现,他因失望而撅起的嘴巴瞬间收起,丹凤眼弯成月牙。

    急急起身跑到琉璃面前,仰头质问她:“你为何才来?”

    “我不是想要强硬命令你去做那些,如若你不愿,便花些钱币雇匠人去修缮。”

    “你也说他是孩子了,自然是要惯着些。”

    见他喜欢,琉璃把袋中仅剩的两块也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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