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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季知逸的眼前,她只是江澜音这个人,仅此而已。

    江澜音一早是被温热的空气闷醒的。www.zhiruo.me

    季知逸盯着裹紧貂裘不松手的江澜音,片刻后弯了弯唇角道:“夫人建议得是,屋外寒凉,也莫要在此久坐了。”

    江澜音抬头看向沉静稳重的季知逸,拽回了几分真诚道:“先回屋吧,等你收拾好,我们再一起去前厅。”

    江澜音转身应答道:“嗯,马上。”

    季知逸整理束腕的手顿了一瞬,瞥了江澜音一眼后垂眸道:“是给予我们兄妹二人新生的恩人所起。”

    初春时节,晨风穿院而过,吹起了江澜音的裙摆带着阵阵寒意。

    她倒是听云姝曾经提起过家中情况,只知她们兄妹二人与父母早年失散,一直是季知逸在照顾她,倒是没曾想季知逸竟也没见过自己的双亲。

    怔愣出神间,一股疾风倏然刺向耳旁,江澜音下意识地偏头一闪,利剑自耳畔一尺外擦过,萧萧风声随后而止。

    “嗯?”江澜音正在系绳的手一顿,琥珀色的瞳眸轻轻飘动,捏紧了有些灌风的领口干巴巴道,“妾身倏然想起,夫君刚刚练完剑,身上定然是出了汗的,若是披上衣服只怕也是粘腻不适,还是先回屋泡个热水澡更为妥帖。”

    江澜音不禁愣了神。

    江澜音匆匆对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鬓发,拉开房门小跑着奔了出去。

    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了。

    季知逸尴尬地拭去手上血痕,轻咳一声解释道:“上京气候寒燥,我......有些不适应。”

    一招一式就和季知逸现在所舞这样,没什么太多的花哨样式,就是干净利落的挑刺劈斩,但看得人忍不住心血沸腾。

    季知逸给了她这么久以来都不曾体会到的松弛感,在他面前,她并不需要那般紧绷。似乎没人会在意她是江家遗孤,是朝廷安抚江家旧部的工具。

    “不用。”季知逸松下自己卷起的袖口道,“我从记事起就不曾见过父母,也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家中自然不曾供过牌位。”

    话语刚落,季知逸已经抽回剑转身准备离开,江澜音这才想起自己奔出来是做什么的,赶紧追上去问道:“不先去祠堂么?”



    听到屏风外的动静,已经穿好最后一件袖衫的江澜音自屏风后绕出,看着背身而立的季知逸招呼道:“夫君久等,妾身已经收拾妥帖,我们现在便去前厅......你没事吧?”

    她自进入上京起,便逐渐学着京中贵女,努力让自己融入她们,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为本就如履薄冰的江家,添加任何一根负力稻草。

    季知逸神色不大自然地道了声谢,门外传来了杜管家的呼唤声:“将军、夫人,饭菜已经备好,二位是否现在前去用餐?”

    江澜音疑惑地寻声而去,看到石桌空地旁利落舞剑的季知逸,怔愣半晌后,慢慢坐到了石桌旁。

    江澜音逆着光看了片刻,倏然转头看向了桌面上记录时间的刻漏,随后瞪圆了双眼——

    杜管家十分细心认真,回到屋内时,他已经命小厮准备好了热水。

    手指无意间擦过那块细嫩的皮肉,季知逸僵了一瞬,只觉鼻喉间又是一阵血涌。

    季知逸放下手中剑,伸手勾上了江澜音脖颈处的系绳。

    “走吧,饭菜该凉了。”

    江澜音慢慢挪下床将床铺收拾平整,看着空荡的房屋,好半晌才察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季知逸呢?

    热源兜头而下,江澜音摸了摸突然落于肩头的貂裘,将自己有些寒麻的肩膀裹紧道:“妾身不冷,夫君只穿了件薄衫,还是赶紧披上衣服,免得着凉。”

    大概是习武之人的体格都很好,在这冬雪初化的时节,季知逸只穿了一件黑色劲衣,袖口并未用束腕规规矩矩的束紧,而是随意地挽在了小臂处,随着手腕转动发力,不常见光的白皙手臂上筋肉隆鼓。

    季知逸换好衣物出来时并未在屋中见着江澜音,静立了片刻,听到内室有动静,只当她是在寻找东西,便径自掀了珠帘走了进去。

    季知逸本就身形修长挺阔,一袭束腰劲装更是衬得他腰窄腿长。行伍之人的武艺是多年征战,在敌手中磨练出来的,与宴席上耍把式一样的剑舞不同,一招一式苍劲有力,带起阵阵肃杀之气。

    她扒拉开裹在脸蛋周围的被褥,探着脑袋看了眼垂落在一旁的艳红纱帘,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

    银翘也不知道来叫醒她!

    细绳与领口处的毛边交缠,手指冻得有些僵麻的江澜音,方才试了几次也没有将它整理好,这会有人代劳,她倒也不客气,扬起脖颈任由季知逸替她整理。

    竟然已经是辰时了!

    季知逸也没再坚持,点了点头,与江澜音一同回了房间。

    从与季知逸相识至今,尽管中间有着种种利害关系,但江澜音不得不承认,她与他的相处十分融洽。

    她昨晚有盖被子么?

    江澜音也没料到这个回答:“晨昏定省,爹娘已不再,妾身理应前去祠堂每日焚香进贡。”

    江澜音是第一次听到季知逸的过往,心里有些好奇,但又觉得他的过往似乎并不怎么美好,也不好去细细探听。

    江澜音一愣:“嬷嬷这便要回宫了么?”

    在她还没被送进上京前,她倒是经常闲坐在塞北的家中,观赏父亲带着兄长晨起舞剑。

    缩了脖颈的江澜音尴尬地坐直身,季知逸收回剑夸赞道:“反应很快。”

    她闷声点了点头,季知逸望了她片刻,敛起眸中光亮,带过这个话题道:“家里没有什么规矩礼节,你只管随意,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也不必去应。”

    她展开帕子看了片刻,随后将它整叠收至了一旁,含笑行至江澜音的身侧道:“恭贺将军、郡主新禧,如今事毕,老奴也该回宫向太后娘娘复命了。”

    前世她与傅棠成亲后,朱嬷嬷便一直留在她身边照顾,她一度以为是太后有心监视傅棠,借她之手,将朱嬷嬷留在傅家打探消息。

    季知逸看着手指已经绕上领口系绳的江澜音,顿了一下笑道:“夫人说得是,早上确实有些冷。www.nianxiang.me”

    半阖着眼坐起身,打了个呵欠,怔愣许久后,江澜音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揉得褶痕道道的绸缎礼服,拍了拍被褥一脸茫然。

    见季知逸在洗浴,江澜音看了看自己已经皱巴巴的嫁衣,从衣柜中翻找出一套干净舒适的衣裳,站在屏风后便更换起来。

    季知逸的步伐一停,眸中含着困惑:“去祠堂做什么?”

    凝脂般的手臂自屏风后一闪而过,意识到江澜音是在换衣服,季知逸匆忙避过了身。

    季知逸有点头疼,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两天好像很容易上火。

    拉开房门,见银翘和朱嬷嬷也在门外,江澜音让开身道:“银翘,你来替我梳头吧。”

    江澜音抿了唇没有说话,片刻后又疑惑道:“那你与云姝的名姓......”

    江澜音的脖颈本就白皙,在黑色貂裘与火红嫁衣的映衬下,更是显得白嫩净透。

    前世嫁于傅棠后,有着百年底蕴根基的傅家,更是注重繁文缛节,她的一言一行都不敢有疏忽,唯恐为傅棠添了烦扰,从而得了他的厌恶。

    季知逸瞥了眼桌上还摆放着的那两个空酒壶,捂着帕子忍不住轻声一叹。

    她就是和他客气一下,他怎么还真不客气啊!

    新婚第一天,本该卯时起床去祠堂祭拜先祖的,她竟然一觉睡到了辰时!

    能够让他一夜反常至此,也只会是荣霜欺骗江澜音的那两壶酒了。

    江澜音仰头看向立于对面的季知逸笑道:“要命的事情当然反应快!”

    树枝上的晨露滴落至肩头,季知逸偏头看了眼自己被洇湿的衣物,抬手替同样立于树下的江澜音拉起了兜帽。

    江澜音看向神色平淡的季知逸,也不知道当年还是孩童的他,又是如何带着季云姝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今世换成了季知逸,怎么就变了样,太后竟是这般信任季知逸么?

    自昨夜饮完江澜音灌得酒后,季知逸便觉胸肺燥热,气血翻涌。本以为是最近心性浮躁,所以特意早起练剑,想着将精力泄出,情况应当会好转,没成想只是一晃而过的手臂便让他白费了工。

    穿着绣鞋的脚露在被褥外,好在是新鞋,昨天也没落地走多少路,鞋底还是比较干净的,床铺上也没弄上什么脏痕。

    季知逸似乎并没有留意到一旁的动静,江澜音撑起下巴看着身若游龙的季知逸,不禁慢慢出起了神。

    江澜音诧异地看向季知逸手背上的血痕,见他鼻间依旧涌着血液,手忙脚乱的从一旁拽过干净的巾帕掩于他的鼻下道:“你......这是怎么了?”

    季知逸的话让江澜音一时有些懵然。

    毕竟是合作伙伴,不用白不用!

    她抱臂搓了搓手心,这才留意到院里除了簌簌风声,还有利器破空的铿锵之声。

    剑锋离耳畔距离尚远,不躲也不会伤着分毫。

    仆从们一拥而入,季知逸抿了抿唇,随手将巾帕扔在了角落处。

    江澜音无甚怀疑,点了点头道:“那等会我让银翘给你煮些凉茶。”

    快速地将绳带系好,季知逸缩回手看向江澜音道:“早餐已经备好,不必等我。”

    她在外屋转了一圈,屋内并没有季知逸的身影,倒是阳光透过门户落入室内,将她的身影在地面拉得纤长。

    季知逸坐至桌前饮茶等候,朱嬷嬷却掀了珠帘进入了内室,在床铺上一阵翻找后,看到了季知逸扔于角落处的巾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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