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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月今年十一，她只在七岁前见过她爹两面，哥哥一面，她不认得字，数超过十就数不清，卯时起子时睡，睡觉时侧躺屈膝不许动。
几十年间，“教女从严”的风气在灿州愈演愈烈，到如今已然呈现出一种病态。
也就是说，白养姜月十一年，半点好处没捞着，如何不让人生气？
“她打我媳妇儿，她打我媳妇儿啊！她打我媳妇儿就等于打我，娘，啊！娘，哇，我不管，你得让我打回来！”
堂嫂刘氏惊呼一声，连忙把姜月扶起来，捧着她的脸细细打量。
小周氏是周氏的远房侄女，被周氏做媒，嫁给了姜月的堂叔，两人自然沆瀣一气，即便姜家现在落在姜月堂叔手里，周氏也过得相当滋润。
她低下头时候脖颈处的骨头瘦得凸出，最后一块骨头位置上有一个月牙形的红色胎记。
姜月再不济也知道刘氏是在全心全意帮她，她连忙下地，冲着刘氏磕了几个头：“多谢嫂嫂好意，只是妇女贞洁，从一而终。奴奴此行必会寻得郎君，若是寻不到，便随他一同去了，也不辜负婚约一场。”
周氏狠狠瞪了她们两个，才没再发作，咬牙切齿道：“你这多嘴的嫂子救了你，又把太守夫人等人引来了，你倒是好造化，没死成，太守夫人心善，将婚事作罢，说你如此贞烈，让我们送你去陲西找你那个死鬼未婚夫。”
不过现在这张和荔枝肉一样透净的脸上高高肿起，红得吓人，看得人心惊肉跳。
但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夫者天也，天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她若二嫁，行违神祇，天则罚之。她不能违抗祖母的安排，只能一死保全清白 。
刘氏连忙拦住道：“可不能再打了，要把人打坏了，还怎么上路？”
说是干净规矩，实则是蠢笨迂腐，人不读书只听些三从四德就会变成这般。这是灿州教养女儿的道理，不读书就不会长刁钻心眼，长辈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接着就是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女人们的尖叫，说话声混作一团，有人上前来探了探她的鼻息，语气略带遗憾：“还有气儿。”
唯一“三从四德”倒是倒背如流。
此类事情太多，闹得人心惶惶，那些有头有脸的商贾们便号召各家教女从严，他们为后辈择妻也更偏好未读过书、未出过门、少言木讷、勤俭顺从的。
姜月把自己的脖子挂到打好结的白绫上，哆哆嗦嗦蹬开脚下的凳子，窒息感逐渐从肺部蔓延，像是有一把大手重重攥着她，要把她身体里的所有生机一并挤出来。m.boyishuwu.com
士农工商，商为最末，原本姜月是和聂侯爷家里有门亲事，那是祖坟冒青烟了，但青烟没持续几年，聂侯一家子就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现在能傍上太守都是祖宗积德。
姜月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忽然祖母周氏抬起手，巴掌重重落在她脸上，力气大得很。
周氏没读过书，又是家里最年长的老太君，骂起人来肆无忌惮，怎么脏怎么侮辱人怎么来。
刘氏喟叹，难再劝她什么，只好将她拉起来，抱着，将她的头发全剃了，作难民里的男童打扮，才让她准备好明天上路。
周氏那个巴掌顺势就落在了刘氏脸上，连她一起骂：“蠢货，长辈在此有你什么说话的份儿？要不是你那么早把她救下来，救也就算了，还大喊大叫把人都引过来，怎么会搅黄了这门婚事。”
姜月肉体凡胎，怕死怕痛，其中更怕吊死，因为母亲的忠贞之举是学习的楷模，当立牌坊，所以她与一些年轻的女孩恭敬地瞻仰过母亲的死状——十分痛苦。
她正想着，屋里亮起来，姜月颤颤巍巍抬睫窥去——面前的一排影子从右到左分别是她堂嫂刘氏、祖母周氏、堂叔母小周氏。
中间那个影子说把灯点起来，右边那个影子就动了。
刘氏渐渐止住眼泪，轻轻拉起她的手，直视着她真诚道：“好月儿，此番前去，你祖母是打定主意要为难你了，她恨你搅黄了和太守府的亲事，但又碍于太守夫人的面子，不敢在家勒死你，只能送你去陲西。”
每日行程安排简单又枯燥，上午在母亲祖母面前站规矩，下午在自己屋里纺布，晚上刺绣，一日两餐素□□简，甭说出姜府大门了，她就连家里后院池塘有什么鱼都不清楚，唯一走过的路就是从自己的小院到她母亲院子里的路。
小周氏见儿媳妇被打，秀美的脸颊红肿，泪光盈盈，发丝都乱了，好像被暴雨打乱的梨花，心里咯噔一下，怕儿子又去跟她撒泼，连忙拦住了周氏，让她消气。
眼睛圆圆睫毛长长，水灵柔软，和人对视的时候会害羞地垂下眸子，然后低头含胸，漂亮乖巧性子软，和人说句话都结巴，干净规矩的让人能一看到底。
这事情坏就坏在她生于灿州。
原本姜家只要攀上太守府就能更进一步，现在都完了。
但在那么大一个逐城找一个姓聂的，名讳还不是太确定的人，犹如大海捞针，刘氏的丈夫毕竟与姜月隔了几房，对她这门亲事了解有限，周氏倒是完完全全知道，但厌弃姜月，更不肯多说。
她其实从出生起就有个未婚夫，只是前些年被流放陲西了。
他们一去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几年才回，杳无音信的也大有人在，他们的妻子无法忍耐漫长的寂寞，大多改嫁，或者与旁人有了首尾。
刘氏怂恿姜月吊死，又跑去喊来后院女宾，一气哭诉，灿州最爱拿这种女子做表率，大张旗鼓的溢美表诵，太守夫人也不好再继续下去这门婚事，只得褒奖她一番，让姜家送她去寻夫，姜月这才扭转了命运。
周氏和小周氏冷哼一声，这才离去。
只是头发还发黄呢，是个名副其实的黄毛丫头。
她知道，自己吊死了倒好，衙门会上奏朝廷给她立贞节牌坊，她要是没吊死，今后的日子就是生不如死。
祖母周氏抬手还要打她，姜月下意识缩身抱头，怕再挨打。
后来大家发现这些女子确是安分守己，于是纷纷效仿。
“你听嫂嫂说，死是不值得的，你性格柔弱，若能找到聂小郎为庇佑最好，若是找不到……活着总比死了强，”刘氏从胸口掏出一块铜牌，交给姜月，“这是你与聂家定亲的信物，我从你堂兄那儿得来的，聂小郎君是家中幺子，似乎单一个照字，当年流放之处在逐城，我也只能帮到你这些了。”
前年她爹带着哥哥外出经商意外身亡，母亲守节吊死，家业就尽数归了堂叔所有，祖母并不想见她，此后她每天唯一一次出院门的机会也失去了。
姜月知道刘氏是帮了自己才挨打的，连忙扑上去抱住她，咬着下唇把眼泪咽进肚子里，请罪：“祖……祖母，都，都是奴奴的，的错，别打，了……”
人走了有一会儿后，刘氏拍拍姜月的肩膀。
聂小郎君就是姜月自幼的那位未婚夫，听说家从行伍，前几代飞黄腾达封侯拜相了，因与姜家祖上有渊源才定下的亲事，后来聂家落败，那位聂小郎君就被流放了。
此刻周氏和小周氏正狠狠盯着她，尖瘦刻薄的腮让她们看起来像两个夜叉。
她痛苦、挣扎、在意识模糊之前，像是有人抱住了她的腿把她接了下来。
小姑娘生得漂亮，十一岁，照着灿州教养女儿的方式，养得娉娉袅袅纤纤弱弱的，白净得像颗剥了壳的荔枝。
若是能找到郎君，此生便有依靠了，但她又犹豫，这一路走过去她抛头露面妇德有亏，对方还愿意要她吗？
“小娘养的小娼妇，没眼力见儿的东西，死也不死干净，不要脸的留在姜家要讨口子吃白饭！”
刘氏走后，姜月怀着紧张忐忑的心情，直到子时才有睡意，第二天一早，她带了两身衣服，去拜别周氏和小周氏。
前日吊死那天，是她和太守之子的订婚之日，太守之子性情残暴，已经打死三任妻子，如今被圈禁三年，整个灿州上下都无人敢与他结亲，不过这不是打紧的，原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听从就是，但她一未满孝期，二来……
刘氏劝了又劝，其实她不敢确定，若是真没找见人，姜月这种从小被“三贞九烈”浇灌透了的姑娘是否真能好好活着，但她已经做了自己所能为她做的一切，若姜月还是死了，只能说人各有命。
姜月被扇倒在床，脸颊飞速隆起，头晕眼花，说不出话。
刘氏则是小周氏的儿媳，听说是外地嫁进来的，与周氏和小周氏关系不算太好，他们说她狐媚，不安分。
姜月扭过头看她，见她泪眼朦胧，不知道她哭什么，但姜月也替她难过，连忙上前给她擦眼泪，冰凉的小手轻轻贴着她的脸颊，细声细气唤她：“嫂嫂，别哭。”
姜月知道他们是谁，连忙忍痛爬起来，在床上跪得标，垂下头：“祖母……”
接着她就没有意识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灰突突一片，面前坐了一排黑色的影子。
听到祖母的话，姜月先是一喜，猛地抬起头，意识到不妥后又连忙把头低下。
姜月面露难色，但最终还是叩首，表示自己会尽快启程。
灿州不宜种植畜牧，地形也不利于聚居，好在位置四通八达，南可出海，北可跨国，因此从前朝开始生成了许多大商贾，专门翻山越岭做几国的生意，到了本朝，灿州男子里十有六七都早早不念书，跟着父亲走南闯北，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如果重新缔结与太守家的亲事，是不孝不贞，她堂嫂说让她不如学母亲，然后比了个吊起的动作。
还未进院子，就听到里面鬼哭狼嚎的，有个年轻男人扯着嗓子在里面嚎。
其实说起来，姜月出身说坏倒是不坏，虽然没有生在官宦之家，但却是沃东灿州首富姜家的女儿，出生起便没饿着过；但说好也就止步于“饿不着”这三个字了。
] 姜月今年十一，她只在七岁前见过她爹两面，哥哥一面，她不认得字，数超过十就数不清，卯时起子时睡，睡觉时侧躺屈膝不许动。
几十年间，“教女从严”的风气在灿州愈演愈烈，到如今已然呈现出一种病态。
也就是说，白养姜月十一年，半点好处没捞着，如何不让人生气？
“她打我媳妇儿，她打我媳妇儿啊！她打我媳妇儿就等于打我，娘，啊！娘，哇，我不管，你得让我打回来！”
堂嫂刘氏惊呼一声，连忙把姜月扶起来，捧着她的脸细细打量。
小周氏是周氏的远房侄女，被周氏做媒，嫁给了姜月的堂叔，两人自然沆瀣一气，即便姜家现在落在姜月堂叔手里，周氏也过得相当滋润。
她低下头时候脖颈处的骨头瘦得凸出，最后一块骨头位置上有一个月牙形的红色胎记。
姜月再不济也知道刘氏是在全心全意帮她，她连忙下地，冲着刘氏磕了几个头：“多谢嫂嫂好意，只是妇女贞洁，从一而终。奴奴此行必会寻得郎君，若是寻不到，便随他一同去了，也不辜负婚约一场。”
周氏狠狠瞪了她们两个，才没再发作，咬牙切齿道：“你这多嘴的嫂子救了你，又把太守夫人等人引来了，你倒是好造化，没死成，太守夫人心善，将婚事作罢，说你如此贞烈，让我们送你去陲西找你那个死鬼未婚夫。”
不过现在这张和荔枝肉一样透净的脸上高高肿起，红得吓人，看得人心惊肉跳。
但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夫者天也，天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她若二嫁，行违神祇，天则罚之。她不能违抗祖母的安排，只能一死保全清白 。
刘氏连忙拦住道：“可不能再打了，要把人打坏了，还怎么上路？”
说是干净规矩，实则是蠢笨迂腐，人不读书只听些三从四德就会变成这般。这是灿州教养女儿的道理，不读书就不会长刁钻心眼，长辈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接着就是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女人们的尖叫，说话声混作一团，有人上前来探了探她的鼻息，语气略带遗憾：“还有气儿。”
唯一“三从四德”倒是倒背如流。
此类事情太多，闹得人心惶惶，那些有头有脸的商贾们便号召各家教女从严，他们为后辈择妻也更偏好未读过书、未出过门、少言木讷、勤俭顺从的。
姜月把自己的脖子挂到打好结的白绫上，哆哆嗦嗦蹬开脚下的凳子，窒息感逐渐从肺部蔓延，像是有一把大手重重攥着她，要把她身体里的所有生机一并挤出来。m.boyishuw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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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忽然祖母周氏抬起手，巴掌重重落在她脸上，力气大得很。
周氏没读过书，又是家里最年长的老太君，骂起人来肆无忌惮，怎么脏怎么侮辱人怎么来。
刘氏喟叹，难再劝她什么，只好将她拉起来，抱着，将她的头发全剃了，作难民里的男童打扮，才让她准备好明天上路。
周氏那个巴掌顺势就落在了刘氏脸上，连她一起骂：“蠢货，长辈在此有你什么说话的份儿？要不是你那么早把她救下来，救也就算了，还大喊大叫把人都引过来，怎么会搅黄了这门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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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着，屋里亮起来，姜月颤颤巍巍抬睫窥去——面前的一排影子从右到左分别是她堂嫂刘氏、祖母周氏、堂叔母小周氏。
中间那个影子说把灯点起来，右边那个影子就动了。
刘氏渐渐止住眼泪，轻轻拉起她的手，直视着她真诚道：“好月儿，此番前去，你祖母是打定主意要为难你了，她恨你搅黄了和太守府的亲事，但又碍于太守夫人的面子，不敢在家勒死你，只能送你去陲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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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氏见儿媳妇被打，秀美的脸颊红肿，泪光盈盈，发丝都乱了，好像被暴雨打乱的梨花，心里咯噔一下，怕儿子又去跟她撒泼，连忙拦住了周氏，让她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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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坏就坏在她生于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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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那么大一个逐城找一个姓聂的，名讳还不是太确定的人，犹如大海捞针，刘氏的丈夫毕竟与姜月隔了几房，对她这门亲事了解有限，周氏倒是完完全全知道，但厌弃姜月，更不肯多说。
她其实从出生起就有个未婚夫，只是前些年被流放陲西了。
他们一去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几年才回，杳无音信的也大有人在，他们的妻子无法忍耐漫长的寂寞，大多改嫁，或者与旁人有了首尾。
刘氏怂恿姜月吊死，又跑去喊来后院女宾，一气哭诉，灿州最爱拿这种女子做表率，大张旗鼓的溢美表诵，太守夫人也不好再继续下去这门婚事，只得褒奖她一番，让姜家送她去寻夫，姜月这才扭转了命运。
周氏和小周氏冷哼一声，这才离去。
只是头发还发黄呢，是个名副其实的黄毛丫头。
她知道，自己吊死了倒好，衙门会上奏朝廷给她立贞节牌坊，她要是没吊死，今后的日子就是生不如死。
祖母周氏抬手还要打她，姜月下意识缩身抱头，怕再挨打。
后来大家发现这些女子确是安分守己，于是纷纷效仿。
“你听嫂嫂说，死是不值得的，你性格柔弱，若能找到聂小郎为庇佑最好，若是找不到……活着总比死了强，”刘氏从胸口掏出一块铜牌，交给姜月，“这是你与聂家定亲的信物，我从你堂兄那儿得来的，聂小郎君是家中幺子，似乎单一个照字，当年流放之处在逐城，我也只能帮到你这些了。”
前年她爹带着哥哥外出经商意外身亡，母亲守节吊死，家业就尽数归了堂叔所有，祖母并不想见她，此后她每天唯一一次出院门的机会也失去了。
姜月知道刘氏是帮了自己才挨打的，连忙扑上去抱住她，咬着下唇把眼泪咽进肚子里，请罪：“祖……祖母，都，都是奴奴的，的错，别打，了……”
人走了有一会儿后，刘氏拍拍姜月的肩膀。
聂小郎君就是姜月自幼的那位未婚夫，听说家从行伍，前几代飞黄腾达封侯拜相了，因与姜家祖上有渊源才定下的亲事，后来聂家落败，那位聂小郎君就被流放了。
此刻周氏和小周氏正狠狠盯着她，尖瘦刻薄的腮让她们看起来像两个夜叉。
她痛苦、挣扎、在意识模糊之前，像是有人抱住了她的腿把她接了下来。
小姑娘生得漂亮，十一岁，照着灿州教养女儿的方式，养得娉娉袅袅纤纤弱弱的，白净得像颗剥了壳的荔枝。
若是能找到郎君，此生便有依靠了，但她又犹豫，这一路走过去她抛头露面妇德有亏，对方还愿意要她吗？
“小娘养的小娼妇，没眼力见儿的东西，死也不死干净，不要脸的留在姜家要讨口子吃白饭！”
刘氏走后，姜月怀着紧张忐忑的心情，直到子时才有睡意，第二天一早，她带了两身衣服，去拜别周氏和小周氏。
前日吊死那天，是她和太守之子的订婚之日，太守之子性情残暴，已经打死三任妻子，如今被圈禁三年，整个灿州上下都无人敢与他结亲，不过这不是打紧的，原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听从就是，但她一未满孝期，二来……
刘氏劝了又劝，其实她不敢确定，若是真没找见人，姜月这种从小被“三贞九烈”浇灌透了的姑娘是否真能好好活着，但她已经做了自己所能为她做的一切，若姜月还是死了，只能说人各有命。
姜月被扇倒在床，脸颊飞速隆起，头晕眼花，说不出话。
刘氏则是小周氏的儿媳，听说是外地嫁进来的，与周氏和小周氏关系不算太好，他们说她狐媚，不安分。
姜月扭过头看她，见她泪眼朦胧，不知道她哭什么，但姜月也替她难过，连忙上前给她擦眼泪，冰凉的小手轻轻贴着她的脸颊，细声细气唤她：“嫂嫂，别哭。”
姜月知道他们是谁，连忙忍痛爬起来，在床上跪得标，垂下头：“祖母……”
接着她就没有意识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灰突突一片，面前坐了一排黑色的影子。
听到祖母的话，姜月先是一喜，猛地抬起头，意识到不妥后又连忙把头低下。
姜月面露难色，但最终还是叩首，表示自己会尽快启程。
灿州不宜种植畜牧，地形也不利于聚居，好在位置四通八达，南可出海，北可跨国，因此从前朝开始生成了许多大商贾，专门翻山越岭做几国的生意，到了本朝，灿州男子里十有六七都早早不念书，跟着父亲走南闯北，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如果重新缔结与太守家的亲事，是不孝不贞，她堂嫂说让她不如学母亲，然后比了个吊起的动作。
还未进院子，就听到里面鬼哭狼嚎的，有个年轻男人扯着嗓子在里面嚎。
其实说起来，姜月出身说坏倒是不坏，虽然没有生在官宦之家，但却是沃东灿州首富姜家的女儿，出生起便没饿着过；但说好也就止步于“饿不着”这三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