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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俊俏少年一路上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道:“梁先生,那位读书人六千年前当真以剑开黄河天幕”

    李慕玄只记得那蛇妖满脸无辜望着对面说个不停的少年,哪怕什么都知道,也是装作不懂,一个劲的点头,一个劲的附和。

    走了几步,少年感到疑惑,福如心至,忍不住转头回望,看着宁缺依旧浅浅笑着,他终于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连忙摆手示意回去,随后步伐轻快渐渐远去。

    “嗯......还有啊,就是一定是要挣很多很多干净钱,用着最快的剑去长安看看三教诸子百家......嗯,还要去妖土走一遭,再去江南看看真正的读书人是个什么样!”

    只不过这段日子内,李慕玄每日都能看见那贫寒少年提着灌汤包子和糖葫芦,待宁缺吃饱喝足后,陪着她说些心底话。

    宁缺一时愣在原地,从那天少年说要学剑之时,宁缺便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抹希冀和坚定,一些在心头早已琢磨几遍的劝阻话也如鲠在喉,茫然失措。

    “嗯”

    青年怔怔然站在那儿,盯着宁初一,半晌说不出话来,就好似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胸口,令他的心跳也变得格外沉重。

    李慕玄一个重重毛栗下去,直把少年敲打的嗷嗷叫,气笑道:“放你娘的屁,会不会说话那姓白的抠死个人,这还是我软硬兼磨,才答应借我这么点儿。”

    到了最后,少年手臂阵阵麻木,他突然就有些羡慕高井那大大咧咧的性子了,心灵手巧,能说会讲,去哪都能混得开。

    他在扶风城被称为祸害,究其原因还是幼时巷子内那些年老妇人没事儿干围在一起,桃李街王家丢了只羊,传到浊水巷变成了王家死了个娘,说的有头有眼,乍一听倒还真像是有那么回事儿。故而当时宁家出了个五月初五生辰的孩子,可有得谈了。

    好在那个倔如黄牛的少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想到此,少年情不自禁抬手摸了摸宁缺光洁细腻的面颊,柔声道:“我出去买汤圆了,乖。”

    酒桌上的花生米早已凉透,两坛桂花酒也已见底,二人没有起身,脸上泛红,他们虽是修士,却并未用修为去刻意抵挡醉意,仍是喝得酩酊大醉。

    她知道那个像傻子一样的少年,每次挣来的几文钱的全部打算,先是买几个包子或糖葫芦,捂着回家,然后最先递给她,少女吃的时候,见到少年干巴巴看着自己的那副可怜模样,她也会下意识放下手中包子,跟着笑。

    宁初一行走在雨中,步履艰辛,一人一伞,脚底满是泥泞,一路不知念叨着什么,声音不大,万籁俱寂,在这雨中也没人能听得清。m.bofanwenxuan.com

    李慕玄如约而至,墨青长剑早已归鞘,他从怀中摸出一个锦绣袋,其中静静躺着十多两碎银。

    就好像很多很多年前,也是有这么个想闯荡江湖的青衫少女神色坚定地看自家兄长

    抬头看了眼晦暗天色,如此天象,真不是个适宜出行的日子,适才湖边行人尤在,此刻都已行色匆匆。

    雨幕下,街上吆喝仍是高声四起,唯恐费尽心思拖出来要卖的货物无人瞧上。

    雨滴打在油纸伞面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令得宁初一有些烦躁,犹豫片刻又撑伞离开。

    .

    高井突然鼓足了勇气问道:“可学生认为,那位读书人好像……是病了”

    青年眼神望着宁初一,神色有些落寞,难得正经起来:“臭小子你要记住,人生道路上,擦肩之人可靠脚力追赶上,可错过之事任你回首也不可追。”

    宁初一捡起槐木剑将其负在身后,面对李慕玄这番破天荒的安慰话和即将来临的学剑之路,唯以坚毅目光回之。

    宁初一愣了好久,才摇摇头算是回应这不算好笑的玩笑,斩钉截铁,语气坚定回道:“绝对没有。”

    --

    .

    “不嫌弃”

    撑伞少年微微颔首,向前复行数百步,就这么孑然一身,走过幽长街道。

    ……

    李慕玄脸色这才有了些笑意,只不过看向宁初一的眼神中,多了些奇怪意味。

    散去这些奇怪心神,少年猛然回神,心头大石终于落下,鸡蛋迎风而立,恰似无心插柳!

    少年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让他火冒三丈,“师父,你要说实话,这钱是不是你偷来的”

    说几句恭维的话都不会,放下所谓的脸面,那些做错的事就不会出现,也不会这么糟糕。

    离开扶风城,师徒二人没有走官道,反而有意偏离,继续北上,一路求学,来到一座规模宏大的王朝州池,俊俏少年来时便买了一份地方的山水邸报,自然晓得这里已是青阳国境,据传当年的青阳太祖开国之时便是发迹于此,甚至江湖上有个传闻说是这太祖是个山上逃下来的修士,郁郁寡欢之下才打算立国,真假不知,但却少有百姓敢提这些,久而久之人人噤若寒蝉。

    “小缺儿,我再过几天就能跟着李大哥踏上修行大道了!嗯,我决定了,以后学了剑一定要扬善除恶......”

    “不嫌弃。”

    宁初一顺起油纸伞,信手推开木门。

    不多时便走到桃李街上,正值芳菲酝酿之际,偶尔会见到一些人家已经开始收拢各类种子,据说要凑齐“百样种子”,以祈丰收,也有异乡行人一路赏花至此。

    因为用心看他时,少年会脸红啊。

    宁初一犹豫了下。

    中年儒士点点头,没有作答。

    李慕玄看在眼里,有些欣慰,接着踱步走出宅子,站在青石台阶上,微微颔首仰望长空的日月晴朗。

    “为什么”

    这场春雨终于在二月二十五这日停了,李慕玄除了来这儿陪读书人喝酒外,偶尔夜色下想起个心比天高的小妹也会头疼。

    这场春雨连绵下了几日,酣畅淋漓。

    又过了几日,三月初一。

    宁缺憋着笑意,想着那个吃个包子脸色满是羞红的少年,她一直明白,宁初一对于自己能不能吃饱,丝毫不在意。

    少年点点头,犹豫片刻,道:“在我练剑时,师父能不能照顾一下小妹。”

    二月十八,春分。

    青衫儒士哑然失笑,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有趣,学生年少无知,大概不会知道,那位书生千年前,一直被誉为,人间最得意。

    浊水巷里那座破旧宅子,少年蹲下身子,此刻正轻手轻脚地在地上竖鸡蛋,实在滑溜的很,宁初一抓了又抓来回几次,仍是倒立不起,嘴里不停歇仍旧念念叨叨:“春分到,蛋儿俏。”

    青年深呼吸一口气,尽量控制住自己火爆脾气,这傻徒弟哪里都好,就是有点儿呆板。

    宅子内,原本失神的宁缺缓缓睁眼,嘴角边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但随即有种杀人的意愿,看着那个远去的少年,吐出一口浊气,口口声声说不在乎,做的事和臭石头又有什么区别想要钱财她自有办法,哪怕学剑也不过区区两个字,连求人办事都这么怕麻烦别人,想到此,少女有些恼怒,这个性格,真是该死。

    ______

    他抬起一手,朗声笑道:“三月初一,宜练剑。”

    “宁小子”

    宁缺不知道想到什么,微微扬起下巴,神采奕奕。

    黑袍青年微微凝起来心神,看向少年那坚定亦清澈的干净眼眸,令他一时呆滞。

    前日专门去闹市转了转,宁初一非是闲逛,他眼力极好,一眼就从老婆婆摊子相中这个光滑匀称的鸡蛋,他知道,这枚鸡蛋从鸡臀尖落下到出摊时间顶多两三天的时间。

    少年有些瘆得慌。

    宁缺看着少年那一股后劫余生的欣慰模样,倒是乖乖站在身后,等着少年开口。

    李慕玄直接隔空赏了个毛栗,霸气将银两塞给他,没好气道:“练剑是个长久活,难不成你还要在这期间去山上采药我可不想好不容易收的徒弟剑没练好,还活活饿死。”

    李慕玄面露困惑,看向少年,见他咬着嘴唇,一直不肯开口,脑中忽然浮现一丝异样的情绪,于是试探道:“你喜欢她”

    偶有撑着油纸伞的过路行人,见到一个和雨融为一体的清瘦少年,无不惊愕,但也只是如此,稍瞥一眼,又将心思放在自家生事上。

    ______

    很久之后,随着他一声悠长叹息,像是瞬间老了数十岁:“这点你放心,你是我关门弟子,在你把剑练好之前,那小妖精就交给我,喜欢吃糖葫芦是吧,行!我买。”

    少年望向周围的货品,有从未见过的奇花异朵,物美价廉的如意糕,也有令人望而生畏价高的可怕的奶白葡萄。

    ……

    宁初一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尘土,沉吟片刻,按照李慕玄的话说,下个月初他便要练剑了。

    少年看的眼馋,无奈囊中羞涩,不至于傻到用能生活好几天的钱财去买解一时眼红的小吃,他不是没想过买回家给小妹吃,可惜对于小妹而言,都是一个味。

    宁初一见状身子往后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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