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飞机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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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小伙子向她靠拢的不在少数，而且不局限于我们研究室。

    那次我是跟素华说好了的，连餐厅的名字地址都发给了素华。

    我说：泡个鬼。

    那天，她，我说的是小姑娘汪若雪，早早地就坐在那里等我了。明明是普通的餐厅，她却点上了蜡烛。显然是她自己带来的。

    百般被缠之下，我终于应了一次约。而且就是跟她去吃晚饭。

    时间是C034年3月7日傍晚，地点是牛德堡首都奥曼机场。

    直到小姑娘拉住我的手。我说：干什么你？她说：跑过啦。我叫了你半天了。跑过了？我回过头去，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她说：在那里！都在那里。

    这次能跟我和云吴教授一起到奥曼来参加国际会议，据说是她动了全部的身家关系争取来的。好像她跟我的导师马大域教授是什么亲戚，或者她的爸爸跟马教授是闺蜜（男男闺蜜）之类的。

    若雪说：他说还差五十。我说什么。若雪说我给了。

    可我知道汪若雪这个小姑娘其实很有吸引力的。自从跟素华结婚后，或者说自从我跟素华开始谈朋友后，我对年轻女性的观察力强多了，谁好看谁不好看也还是能分辨的。她一到所里就有好几个人每天找机会向她靠拢。

    我坐来下就要官宣，但一次又一次地被她笑嘻嘻地堵了回去。

    都在那里？我喘着粗气，两眼发黑。在我自己眼里，我是两眼发黑，在别人眼里，我想一定是两眼发赤了。

    世界就是这样的。越穷越乱，越急越慢。这就是这个世界上的道理。

    还对不对？这种自说自话的精神，差点让我笑出来。

    向我们奔过来的是那个叫黄海浪的，向我们挥手的还有云吴教授。

    是的，这个继布岩超级流感之后被称为超二流感或者超级流感2.0的疫情，在肆虐世界5年半之后，终于拉上了帷幕。

    其实，全世界的马路都被填满了。尤其是我的城市申城，这个世界上居民和非居民人数位居绝对前三的超级大都市。那是从三个月前开始的。当国际医疗健康署署长含着眼泪宣布本次疫情在世界范围内彻底结束的时候，在他宣布完后正式抹眼泪的时候，电视台播放了全世界的镜头，所有大城市都在放焰火，全世界都在等待这个终极宣告。

    当然，对她，我什么时候也不能笑出来。不能鼓励。不鼓励都够呛呢。

    到了安检那里，我们也是一路Ourpakeoff地一唱一和的，愣是把放在传送带最前面的别人的东西拿了下来，把我们的东西放了上去，惹得两三个人撸胳膊挽袖子，却被若雪的笑嘻嘻制服了。

    进了里面，若雪喊道：还跑吗？我说：跑。小姑娘也只能跟着我。幸亏我们每人都只有一个有四个轮子的小箱子。

    之后，她仍然是有机会就缠着我。

    当然，我最后还是官宣了，我说，这是我们最后的晚餐。她说：日子长着呢。我说，你知道的，我是有妻子家室的人。而且。我还没有而且出来，她就说了：没听说那个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成语吗？

    那天当然没有谈出任何名堂来。谈到最后，她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我眼睛发直，远远地看着远处那块空空荡荡的地方。我明白，大家都上了飞机了，所以，我们的登机口一定是最空的那块场地。

    她嘻嘻一笑。然后说：看呀，那个老外爬到车上去了。我说：你自己也是老外。她嘻嘻地笑着，笑到我不得不把她推开。

    她说，那是赶时间的，上午要开会。明天我们可以在海里泡上大半天。

    我本来要坐在副驾驶座上去的，硬是被她推到后座，然后她又挤了进来。

    三个月都快过去了，奥曼街头的熙熙攘攘一点都没有退潮的意思，加上这本来就是个海滨度假圣地，虽然不是旅游旺季，但仍有超多的旅客涌来。

    疫情爆发后这将近五年里，国际学术会议开过，可是会场从来就没有坐满过人。许多人是在视频上参加会议的。尤其是我们汉华的，基本上都是视频参加会议。

    我是心急如焚，她是心花怒放，我觉得。尽管她没有这么说，不时也表现出糟了今天赶不上飞机了的焦急的样子，但我知道她那是装出来的。之前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如果我不等她，她就不走了。我这个人最看不得眼泪，尤其是女孩子的眼泪。我说：我等。可是这个我等，等得我心都揪起来了。

    终于到了机场了。计程车刚停下，我把捏出了汗来的100牛郞递给司机，说：Noge。不用找了的意思。可那司机说诺诺。我拉开了车门，司机的诺诺叫得更响了。他还说了什么，那带口音的昂语我根本听不懂。我的昂语水平本来就差。那两个单词还是我憋了一路憋出来的。

    我当然知道这个小姑娘心里有我的。一进所，见到我第一眼，我就感觉不对劲。她的眼光。配上她那微微蠕动着的似乎随时在酝酿着要开启的嘴，那有点要吃人的意思。

    可是她偏偏要向我靠拢。

    我们离开酒店已经够早的了。如果不是这个小姑娘拖拖拉拉，化个妆用了两个小时，我们早就到机场了。

    （时间：-6小时）

    会场设在海滨的国际会议中心，会场本身就够大，1500个座位座无虚席。而旁边的移动墙也全部移开了，涌进来的全世界的记者恐怕也有1500个人。

    让我们按下回车键吧。www.qiweishuwu.com返回到跟0的距离近一些的地方，或者说回到当时。

    过了边检，我听到半点的钟声，这里竟然有会敲响的大钟。我抬头一看，已经是6点半了。我们飞机的起飞时间是6点半。若雪在后面叫着：没戏了，别跑了，我跑不动了。

    我一路闯到边检那里，一路跟人家解释，Ourpne。我们的飞机。我只会说这么多了，还是若雪接了下去，应该是说马上要起飞了，takeoff我听得懂。

    她叫我程哥哥。我说，对不起，我姓章，不姓程。她说，还是程好听。你想啊，如果我叫你章郎，听上去就象带着虫字旁的，不恶心吗？我说，那你也得叫我程叔，至少把两个哥字删掉一个。两个哥听着肉麻。她说，一个哥不好听。你别管那么多了，叫什么人什么名字，是叫的人的自由。对不对？

    国际医健署很快地作出决定，尽快召开全球的超二流感疫情总结大会与相应科技发展奖励大会。

    这个小姑娘叫汪若雪，是我的同事，比我小十岁，今年26岁。她是去年底刚被我们研究所接收的。

    接下来的是全世界的报复性逛街，报复性旅游，报复性消费。许多国家甚至宣布学校放假，可停工的公司停工休整。于是，全世界，到处都是人。

    我看见了好几个熟人。

    我的心揪了起来，是因为我脑子里全是素华和可可以以，本来今天半夜就可以到家，把她们三位女士全部吻一遍的，而现在飞机就快要起飞了，我们还缓缓地推进在奥曼街头。

    她心花怒放，我觉得是因为她脑子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知道那里面包括我，甚至主要是我。

    这就是我们这次来奥曼参加的国际会议。

    我问黄海浪，飞机呢？他不理我，正在跟若雪说着什么。是刚走近的云教授回答的我：飞机晚点了。

    然后我说了：这几天早上我们不都游过泳吗？

    她刚说完，飞机要赶不上了，接下来那句是，这里我还没有怎么玩过呢，明天早上可以去游泳。程哥哥，你说呢？

    我跟她说了，我不好这一口，我说的是她让我吃的话梅。我说这是小姑娘吃的东西。第二天，她带来一盒进口巧克力给我，名牌，她说，这可是巧克力界的老大，瑞美。我让她拿走她不干，我就放在实验室桌子上宣布大家都可以吃。她瞥了我一眼，眼睛里却没有气。反而有一种微笑。好像是一个面对一个小娃娃那样。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吸引力。我问过素华。素华说，你就是长着一副好人的面孔。

    我说：你死了这个心吧，我不可能喜欢你的。我有我的标准，我有我的原则，我是个爱家如命的人。

    准确地说，时间是3月7日时间飞快向前移动的那一刻。说是飞快移动，是相对于奥曼马路上的无限缓慢而言的。在我的感觉里，好像一下子从地狱里涌出了无数的人，填满了奥曼的马路。

    她几次约我吃饭。她说，晚饭不方便，我们到附近吃个午餐也行。

    然后，全世界的人就都涌上了街头。尤其在我们申城。那天晚上的热闹，真的是叫翻了天了。

    而这一次，可谓盛况空前。

    我什么也没说。我的心要爆炸。

    我不跟她争什么，放在平时我一定要争的。我下车就跑，若雪叫道：行李！

    我被噎了半天。然后说：你说女孩子学什么理工？把祖宗的语文都忘光了。

    素华没有来。我知道，她是放心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