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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留他抬头看向那枇杷树,又见那计时的香将要燃尽,才慌忙离了这后院前往架阁库继续查卷。

    “娘子?嫣然?”

    从前在京城时,陆府的院子里也是种过枇杷的,那时娘亲正喜欢震川先生的文章,爹爹为了讨娘亲开心,竟也在那南阁庭院里亲手种下了一株枇杷树,还领着年幼的她去培土浇水,她人小,那工具比她整个身子都大,偏还不服输,非要一个人拿着那锄头做事,结果弄摔了自己,也弄脏了娘亲新做的衣裙,脸上也沾了土,当时她一下就哭出来了,坐在地上不肯再起,爹爹就站在一边笑,惹得娘亲出来打他……

    嫣然离了揽溪县衙,就同前几日一样去往渡口找小满,曹帆做的是水上的工作,小满这几日就多在渡口帮衬他。

    嫣然有托小满多探听关于程仁清的消息,这几日也有了收获。

    自刘巡按将察院设到揽溪之后,这几日家默就相当于是住在了县衙架阁库里,嫣然也只有在每日送饭时才能见上相公一面。www.youzhi.me

    宝玉眼睛都红了,在地上不断挣扎,“哼——哼——哼——”

    任临,不应该说是凌刃,看着那忽而挣扎变大的

    嫣然恍惚间感觉自己肩背被人撞着,缓缓睁眼,竟是在地上,手脚都被绑着,嘴也是被堵着,她当初还没能跑掉,就被那群蒙面人打晕绑了……

    那时的娘亲就像一株柔弱的柳,看着窗外那棵小树的时候,神色里藏着她看不懂的忧伤,娘亲看完树,就转过来摸摸她的头,慈爱又温柔地说“我家嫣嫣一定要好好长大……”

    “不了,我们现在做的事,怕是告诉他有了孩子,也是空欢喜……不说这些了,讲讲程仁清吧。”

    家默叫了好几声,嫣然才从那记忆里回神,看着那一双清澈眼眸,展露笑颜。

    “家默,你会爬树嘛?”

    爹爹也抄录了有关那次乡试的消息,其中有一考官姓名,便是那鼎鼎有名的经学名家赵好古,那页邸报上也有一被圈出的姓名,是个只被提了一笔的小官,叫马文才……

    面上焦急不已,手腕上也被勒的痛,当务之急还需自救,于是动了动手,示意宝玉凑过来,将要替宝玉拿下口中束缚时,已有人推门进来,宝玉急忙“哼”着挣扎着爬到她面前替她挡着,也“哼”着向来人抗议。

    后来等到娘亲去世,爹爹离京,那棵树也还是没能开花结果……

    嫣然听了这话便笑了,也放开那只灰兔子,打开食盒,“还没素的,差不多全是素的。”

    他只能一边扭着爬过去,一边发出声音,希望能叫醒嫣然。

    家默整日查卷,可以说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一坐就能坐到日落,只是不停的翻不停的算,嫣然提着食盒来看时,看着那明显是“憔悴”了的相公,也是心疼。

    嫣然被那两个贼人抬了出去,她挣扎时也不忘观察四周,这像是一处后院,那两个贼人也是把自己抬到厢房,待进门前,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忽的挣扎声更大。www.hanmeng.me

    年幼的她听说那枇杷果可以止咳,每日下学就带着小满坐在那枇杷树边,一边练字温书,一边等着那小树结果,闭着眼背一首诗,再睁开眼看一下树,可是无论她闭眼睁眼多少次,那枇杷树也还是年幼的状态,只有翠绿的叶子……

    还没等嫣然再想,那两个贼人就朝着她和宝玉走过来,宝玉一直“哼”着,不让他们过来,可是怎么可能挡的住?

    嫣然也在挣扎,而他只能就这样看着嫣然被那两个贼人抬出去,却什么都做不了……

    “呦——还想着跑呢?”

    “啊?”

    “嫣然!”宝玉将要上前去同嫣然一起回客栈,还没迈出几步,就被突然冒出来的蒙面人给按住了,那些人还要去捉嫣然,他急忙大喊,“嫣然快跑!快!”可是很快就被堵住嘴蒙了面,被打晕前听得一人说,“一起绑了,省的麻烦!”

    娘亲抱着她,也追着爹爹,说他一个书生犯什么酸,她还在娘亲怀里拍手叫好。

    揽溪县衙后院里,有一棵枇杷树,嫣然和家默就一同坐在这枇杷树下的小方桌边,如今正是枇杷成熟的时节,绿叶中藏着金果,一簇簇地挂着,微风拂过,树影婆娑间散下缕缕清香,嫣然抬头看向那一树金丸,思绪不由飘远……

    那时候娘亲已经咳的很厉害了,原本有着淡淡兰花香的屋子只剩下了药味,娘亲也再抱不动她了……

    第二年,那棵树长高了,其实也不算高,不过是和她齐平罢了,她还是很喜欢去给它浇水,期待着它一点点长大,就好像期待着自己能一点点长大一样……

    娘亲伸出手去摸那叶子,又摸她小脸,轻轻的,靠在爹爹怀里,许是下雨了,一滴一滴水珠滴在她脸上,她用还肉着的小手一擦,翻了个身继续去睡……

    嫣然听到这里忽而觉得有些熟悉,想起了爹爹留给她的东西,那《丝绢全书》的抄件里除了范家人的土地交易往来,还有费家和赵家,费家将一百二十亩地全部半价出售给赵家,交易时间恰好是嘉靖三十八年的七月,而八月则是己未科的秋闱乡试……这土地交易的抄件是和己未科秋闱乡试的相关消息并一页邸报放在一起的。

    “嘉靖三十八年?”

    嫣然思索一二暂时不得头绪便请小满继续讲,又得知了那程仁清是在他娘子去世之后才渐渐做了状师的,起初还只是想给他娘子治病,后来就成了给多少银钱还多少公道的讼师……

    小满闻言便将探听到的消息细细道来:

    家默闻言便笑了,哪里有那么夸张,不过是她心疼他不曾好好休息罢了。

    “啧,这张脸长的可真带劲儿啊——”

    也不知曹帆派的暗地里跟踪她的人有没有发现去报信,她也不由担心家默那边,虽说相公那里也有人暗地里跟着,可是为了避免暴露后打草惊蛇同样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

    【“若我去了,你也会续弦吗……”

    此刻家默的两颊正在被他的娘子捏着,那小手还在他脸上揉了揉,一双黛眉蹙起,心疼地说,“怎么没有照顾好自己呢?我摸着都没有些肉了……”

    “姐姐,真的不告诉姐夫嘛?”

    “真白啊,这细皮嫩肉的……”

    “行了,这娘们儿大哥交待了,不能碰。把那手绳儿拽下来,还有那公子哥儿身上,也取个信物。”

    “这程仁清在成为有名的讼棍之前,原也是有名的才子,可是他乡试的时候却因为夹带舞弊被黜落,那一年是嘉靖三十八年。”

    “小娘子,你别躲啊——”

    如今她们二人正一同坐在渡口边的帐子里,小满给嫣然端来安胎药,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还未曾显怀的小腹,满眼温柔兴奋。

    对此嫣然还是愧疚的,她如今闻见荤腥油腻的还是想吐,下厨自然是怎么清淡怎么来,还一定要通着风,想到自己这些天在厨房里草木皆兵的样子实在是很想笑,炒菜时都要拿着手帕蒙脸充当面纱……

    差不多已到未时,嫣然便离了小满,回客栈的路上都在想着今天听到的有关于程仁清的消息和爹爹留下的信息,思索的认真,街头遇见宝玉还是他先叫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天气好的时候,娘亲就撑着身体出来,院中铺了凉席,凉席上坐着娘亲和她,她躺在娘亲腿上,娘亲拿着针线给她做着新一岁的衣裳……

    嫣然一时间瞪大眼睛,袖子忽然被掀开,露出一节皓腕,腕上还有着那串同心结手绳,坠着的红豆也因着主人的慌张挣扎而晃动,宝玉叫的更厉害,也蹬的更厉害了,可就是没有办法。

    只是想到这些,她便笑了,家默抬起头看向娘子,娘子就给他夹菜,还说:“相公你吃这个,这个还算有点肉沫。”于是他继续低下头乖乖扒饭。

    “嗯————”

    “放不下你,也放不下嫣嫣,我想我大抵是等不到亭亭如盖,也等不到她长大了……”】

    嫣然努力偏着一张脸不让他们碰,宝玉也用被绑着的腿蹬着,“哼——哼——哼——”

    爹爹过来了,娘亲就到了爹爹的怀里,只记得那时天光正好,她躺在娘亲怀里昏昏欲睡,爹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微风吹过小树的枝叶,叶子的沙沙声让她听不清爹爹和娘亲的话……

    “没素的~娘子~”

    “不然怎么有人花大价钱买呢?”

    进来的两个贼人嫣然是认识的,就是驿站被周大嫂绑了的那两个,是谁做的也清楚了,还是范渊那群人,只是不知里面有没有陆睿然的手笔,若是有他……

    “哼——哼——”

    宝玉都快哭了,偏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觉得自己对不起嫣然对不起老帅,那贼人没有继续碰嫣然,转而来拽下他的玉,他以为他们这样就要走了,可那两个贼人在走的时候居然还带走了嫣然!

    她当初还不曾在意,如今若是与程仁清的事情联一联,好似有一张大网在她面前铺开……赵家是赵好古,那费家是……

    【“小树小树……你快些长,我也快些长,这样娘亲就能看到我长大的样子了,这样她就能开心起来了……”】

    嫣然喜欢看相公吃饭的样子,他吃饭的时候和家里养的那两只兔子没什么两样,腮帮鼓鼓,一动一动,看着就很可爱,一颗心也很满足,她就这样托着腮看他,眼里再装不下其他。

    家默并不是很明白娘子为什么这么问,看着他愣愣的表情,娘子就笑了,随后慢慢收起食盒,再温言嘱咐他一二,才离开了县衙后院。

    “哭什么呢?生老病死总是人生常态,你不用太为我伤心,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这一生遇见你,嫁给你,还与你有了嫣嫣,已经很圆满了,我只是放不下……”

    等再醒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了,嘴也被堵着,旁边还躺着同样被绑的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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