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炬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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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三座会审，也随着马文才的到来而暂告一段落，只怕是，另一场风浪要来了。

    “我是你娘子我还能骗你嘛？你才不呆呢！知道了嘛？”

    微风拂过，树上风铃嘀嗒作响，叮咛了一片相思，是嫣然倚门而立，念着小晏的词。

    他看着这官场众生相，不语。

    家默正用饭时，宋仁端着菜过来了，也是打着探探消息的意思。

    宝玉下了堂就被姐姐拉了回家，只有家默还因着赋役白册的事继续留在府衙内，丰碧玉自派人给他送饭。

    自人丁丝绢一事闹起来，这金安就没有太平过，所谓八县联盟也随着方懋珍的摘官帽而掀开一角，引来民众喝彩。

    他说到后面，因着这记忆眼睛都在发亮，却又因着经年的呆滞，透出些瘆人的意味儿，同宋仁脸上令人不舒服的假笑差不多。www.cuirao.me

    “我记得我娘说过，多吃鸡头，专治呆头。”

    只是如今的庠生都是他这般模样吗？若是案子能解决，这丰宝玉以后还是少进赌坊的好。

    宋仁听他又提及旧事，面上的笑都是心虚的狠，“呵呵呵你……你还记得什么呀，啊？”

    有些事情，总是会记起来的，错误，也总是要改正的。

    三座会审很快到来，知府、巡按、通判并两位知县齐坐堂上，府衙内外围了不少人，丰碧玉、范渊及那方懋珍的师爷都在其中。www.cuizhi.me

    碧玉见宝玉和家默被差役押上了堂，只来得及叫了两声就再也说不上话，心下担忧却只能在这堂下等着。

    这话，这表现，在宋仁看来，就是帅家默同他父亲一样，要自寻死路。面上依旧笑着，只是按在对方肩上的手朝着那脖子靠近，“你这份执迷不悟，真有乃父风范。”到底还是收紧又将手收了回去，“呵呵呵呵呵呵……”而后在那肩上锤了几下，像是对后辈的殷切嘱托，“哎呀……我也是仁至义尽了……”随后离去。

    看着堂上官官相争的样子，也还是……呵……他不想再看只能是转过身去，瞧见那范渊只怕今日这场是不好交代了。

    一番周折，最后这罪名还是老吏担了，丰宝玉和帅家默也可无罪释放，只是这架阁库的案子解决了，人丁丝绢可还没有。

    他就趴在床上看着，阳光将室内照的暖洋洋的，他的小娘子正弯着腰和两小只交涉，声音都是软软的：“真的很对不起你们……”“可是相公也确实很需要啊，这样他才能好的快一点……”“我一定给你们准备很多很多草籽好不好……”

    她亲了他好多下，也问了他好多次，在最后一次的时候，他抱紧了她，也亲了回去，吻着她的唇瓣，将人放开，看着她的眼睛说，“知道了。”

    他放下那鸡头，夹起一筷青菜，自顾吃着。

    他摇摇头，也温柔地回答她说，“没有，汤很好喝，我的伤也没有那么疼了。”然后他舀了一汤匙喂她，说，“娘子，你也尝尝。”

    关于这焚烧架阁库后畏罪潜逃的罪名，宝玉自是不认。程仁清也于此刻上堂，说着：“毛知县，少安毋躁。”也不忘看一眼堂下，瞧见的是范渊端坐，以及旁边站着的丰家娘子。

    他又看向那碗里的鸡头，嫣然也给他做过鸡汤的，他被笞责养伤的那几天，每次给他上药她都会心疼地哭出来，一双眼睛都变得粉红，眼泪一颗一颗地挂在那张小脸上，心疼的人又变成了他，要起来给她擦眼泪把她抱在自己怀里都又被她给按回去，只能趴在枕头上皱着眉睁大眼睛看着她，这时候嫣然就会主动趴下来躺在他身边抱着他，又亲亲他，红着眼睛问他，“这样是不是会好受一点？”

    而后又在她眉心处落下一吻，一直顺着那里往下再度亲到那温软唇瓣，将怀里的娘子亲的晕乎乎的，整个人都在发懵，是他摩挲着她的侧脸，看着她说，“谢谢你，嫣然。”

    嫣然转过身，是小满，看着她红了的眼睛，她还有什么不明白。于是她抱了抱小满，拍着她的肩温柔安慰又保证般地对她说，“没事的，小满，没事的……”

    家默这才看向宋仁，“我还记得你给我家送过鸡，你带我爹和我，进了架阁库。”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他还记得那汤里不曾寻见的鸡头，就含住那抹已然粉红的耳垂，而后在她耳边闭着眼轻轻问，“娘子，我是呆子嘛？”

    他被她可爱地笑了出来，然后从她手里接过那两小只，陪着它们玩耍，在掌心看着它们叽叽喳喳啄食的动作。

    他的娘子听见了，就快速将他的胳膊移开，也不容拒绝地从他怀里出来，然后转过来绷着那张羞意还未曾退散的小脸直勾勾地看着他，他下意识想低下头去躲开她的视线，又被一双手给固定住他的两颊，不许他再动，然后是他的娘子看着他，也不说话，娘子鼻间呼出的气，皱起的双眉，都在说明她不高兴这个事实，他刚想要道歉又被她的柔软唇瓣堵住，是她捧着他的脸在亲他。

    他笑了，却因为脸还被那一双小手揉着连笑声都有些发闷，他的小娘子已经会和他生气了，尤其是在他否定自己的时候，在她眼里，他总是最好的。

    凌刃传了消息过来，是陆睿然回来了，她与小满这边，一切也都安排妥当了，她也应当，将自己作为棋子……入局了……

    家默等人离去才看向那背影，眼中神色不明，唇边微末的笑意更是生出了点儿不可测的感觉。

    来人那张脸他永远也不会不认识——马文才。

    紧接着府衙外传来的是“奉兴按察使司佥事，分巡金忂兵备道马兵宪到——”

    想到这里家默笑了，眼里一片温柔，他很想他的嫣然，很想见到他的嫣然。

    他这时又将她抱得紧紧的不肯撒手，从她的耳朵那里开始亲着哄着，再到那一张娇娇的小脸，更过分地一直亲到脖子那里还要再往里，将人都亲晕了，也没了脾气，只好继续红着脸在他怀里也乖乖地任他抱着。

    晚间睡觉时，床帐那一方小天地里，他从背后揽着她睡觉，养伤的几日都是这样，双手交叠放在她胸前，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他怀里，稍稍抬一抬身子，侧脸就能贴着她的软颊，然后在那里落下一吻，或是用牙齿轻轻叼着那里的软颊去磨一磨，再去亲一亲他的小娘子，然后是他低低笑出来，闹得她红着脸也开始乱动着说要从他怀里出去，不给他抱了。

    嫣然还是买了鸡肉回来给他炖汤，他拿着汤匙搅拌着，没有发现鸡头，嫣然看见了就问他，“怎么了？”他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眼睛却是有了些红意，他的嫣然看见了就立刻放下碗担忧地问他，“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我炖的不好喝啊？还是伤又疼了？”

    小满看着嫣然的背影，只一瞬便又藏起了眼泪，她知道她要做什么，也知道那有多危险，可她不能拦她，她能做的，只有做好她安排给自己的那些事，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她的平安。

    他的小娘子放缓了声音，对他说，“笑笑笑还笑，”然后是靠近他重新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一下下亲他，学着他刚刚的样子，从嘴巴到耳朵再到脖子，还咬了咬他的鼻子，亲一下他就问他一句，“知道了嘛？”

    程仁清看一眼堂上这二人，一个傻子一个呆子，偏偏昨夜他还收了人家的匣子，只能打着扇子念着那惯用的言辞，句句都是在为这帅丰二人定罪，可由着心里那么点儿不想承认但确实存在的心思和心气，他还是在言辞攻讦中为那二人留下了思考和回转的余地，有意无意地引着那丰宝玉辩解……

    到底堂上还有个呆子，竟能在那老吏上堂之后痛击友军刘巡按，看着堂上知府巡按一个擦汗一个尴尬，他只能是以扇扶额。

    嫣然亲完后也没有放开她的手，依旧捧着他的两颊，依旧“气鼓鼓”地，真的是气鼓鼓的，那柔软的两颊都微微鼓了起来，那捧着他脸的小手开始揉着他的两颊，他听见她说，“你才不是呆子呢！不许这么说自己更不许这么想自己！知道了嘛？”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估算着天色与时间，等下了堂，出了府衙，他就去揽溪接娘子回来，骑着马去，这样就可以快点见到她，等见到她了，他一定要告诉她，他有多想她。

    她又梦到家默了，她真的很想他，可她只能将这相思吞咽，再狠心地将其埋于心底。

    听那些阿婆阿婶说炖鸡汤可以让他伤好的快一点，就要去集市买一只鸡回来，不过在和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养的小鸡一扭一扭地走进了屋子，走到嫣然身边还用它们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掌心，他的嫣然看见了，就叹一口气弯下腰捂住那两小只的耳朵也真诚地和它们道着歉也说着“对不起”。

    家默视线从那手掌上掠过，这让他不舒服，索性不去看他，自己摇头说着，“还不够，还不够，错的就是错的，必须要改。”

    看着他与范渊的虚伪作态，真是令人作呕。

    小满也抱紧了嫣然，在那个怀抱里小声啜泣，然后擦了擦眼泪从那怀里出来

    宋仁一时挂不住笑，一掌拍在家默肩上，假面总是假的，下面盖着的那丑陋才是真的，“你记得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最后他亲她亲的都收不住了，含着她小巧耳垂吸吮也贴着她的耳朵告诉她自己身上的伤真的没那么疼了，抱着她的一双手也开始四处乱碰，呼吸开始加重，帐内热气也渐浓，却在要掀开那凌乱衣襟时被她低低羞恼哭声打断，捂着嘴不给他亲，也推着他，手掌心下是可怜又委屈的抱怨，“你你你我就说你不呆吧……就连这种时候也……也变着法儿的欺负我……”

    “姐姐……”

    宋仁还是那些话，劝他不要趟这洪水，他只是看着那汤里的鸡头，夹起来，想起了些小时候的事。

    谢谢你这么喜欢我，谢谢你嫁给我，谢谢你愿意爱我，也谢谢你又给了我一个家，更谢谢你说，我不是呆子，我是你的相公……是你的家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