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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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日的夜晚。

    但大抵你是个理想的悲观主义者，不相信爱情会亘古不变，却也不愿意去接受爱情变质，于是现实和个人情感在你身体里冲突拉扯，妄图争个高低。

    冰凉的碳酸液体滑入喉管，将他的叹息也消融。

    客厅一时间安静的没有回音，似乎刚才只是你无人知晓的呓语。

    直起身，你讨好地凑上前吻住他，轻轻舔舐，妄图滋润他有些干燥的唇，然后不知死活地展露你的渴求与脆弱——

    你揽紧了双腿，将脸埋进膝盖里，企图将自己再往黑暗里藏一藏，好为你即将死掉的爱情哀悼。

    你只是想，就算当真有将就，有妥协，那孤爪研磨是否也在这漫长岁月里的某一刻，真的爱过你？

    毕竟这两者拥有的主导者，风格迥异。

    像是想起了什么，在吹风机停止运作后，你转身环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腰腹间，闷闷地说，在你出国交换的这一年多时间里，如果他遇见更好的人，一定要和你说，你会祝福他的。

    如春日融冰的潮水，湍流而下，侵袭你，淹没你，任你在其中痛苦挣扎。

    被男友推进了浴室，你还不忘叮嘱他去卧室的卫生间洗个热水澡。

    \"你来了啊。\"

    所以当你被暴雨困在要闭馆的图书馆前时，想到昨天晚上直播到凌晨的男朋友，还是打消了让他来接你的想法。

    白炽灯下，孤爪研磨虽然说着暧昧的话语，可他的眼瞳却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死气沉沉，像是冷兵器时代，手执利器的将军在看自己手到擒来的敌人。

    最忙的时候，明明两个人都住在六本木的公寓里，却因为不同的作息，一天都难得说上一句话。

    哪怕暴雨夜让孤爪研磨的心情有些许糟糕，但此刻他突然有些感谢天际那一道银白的亮光，让他得以看见你眼中不加遮掩的喜悦，以及依赖。

    岁月兜兜转转，周身的人来来往往，所幸，爱的人一直陪伴在身旁。

    并没有惊讶，今晚黑尾铁朗的种种表现难免让你猜到某些真相，比如，你的丈夫一直知道你就在东京。

    感叹你何德何能可以拥有这样聪慧体贴的幼驯染男友，他这样好，配得上这世上美好的一切。

    没由来的，他突然想到研磨那天空洞无奈的失焦眼神，以及他所有的解释与开脱，是看透了爱情的本质还是在说服自己接受？

    8.

    “Kuroo，没有爱情的婚姻还是婚姻吗？”

    时隔十一天，你再次见到了他，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你将空掉的可乐罐扔进垃圾桶，仔细想了下，你和孤爪研磨的恋爱结婚，的确与音驹排球部一贯慢热的风格，极为不符。

    春末的夜雨仍旧有着些许寒意，虽然并没有淋到多少，但赶到公寓时，你还是连打了几个喷嚏。

    你欣喜地抱住他，问他怎么来了，今晚不是要测公司新游戏的数据吗。

    就像高中时，你会在一个吻后就获得一个男朋友。这一次，你仍将在一个吻以后，获得最想要的丈夫。

    你突然想起，很多年以来，柔软沉默的孤爪研磨，似乎一直在你这扮演着忠诚勇士的角色，在任何你脆弱的时候执戟而前。

    却依旧配合你玩着断联的把戏。

    荧亮的屏幕上，业主群里在通知暴雨导致了停电，让大家不要惊慌的信息，以及置顶聊天中停在发送框里的一句，我们离婚吧。

    身侧的沙发下陷，来人似乎迟疑了一下，却还是顶着你审视的目光，将你揽进怀里。

    二十岁的孤爪研磨与二十七岁的孤爪研磨终究是两个人。

    在这样难得的静谧相处间，你的思绪逐渐放飞，从幼年相伴成长想到了如今同住一个屋檐下。

    你收回视线，枯坐在沙发上，胸腔里梗塞着莫名的情绪，良久，才呼出一口浊气。

    \"不要害怕，小乖。\"

    你不是愿意的，可跨国恋爱瞬息万变，哪怕只有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但不能陪伴的爱情聊胜于无。

    7.

    黑尾铁朗拉开可乐拉环，顺着你的目光，看向窗外被暴雨冲刷过的东京，有连绵不断的灯火蜿蜒至不见尽头的黑灰天空处，点亮黑夜。

    七年的时间会将所有的细胞代谢更新。

    “虽然不应该干扰你的决定，但是，也作为另一方的好朋友，我还是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一下。”

    一切都有了答案。

    那又如何呢？

    只有将你淹没的潮水，彻骨寒冷。

    没有人胜得过时间。

    “真人都没有视频的吸引力大吗？”

    应当是七年前了，bouncing ball和他的主播事业都在起步阶段，你也在筹备着出国交换的材料。www.cuichuan.me

    在俗世很多关于婚姻保鲜的研究中，接受爱情转变为亲情的言论甚嚣尘上。

    而那些流光里沉眠的过往，在这一瞬间倏尔绽放，步步紧逼。

    委屈梗上胸口，有雾气弥漫上眼睛，模糊了一切。

    你终于还是点头应允，黑尾铁朗这才打开门，再次同你告别。

    你擦着头发去厨房给他倒了杯热水，出来时却发现他已经拿了吹风机招手示意你过去。

    他在玄关处一边换鞋，一边叮嘱你关好门窗。你趴在沙发扶手上没心没肺地应着是。

    你知道的，太过理想的悲观主义者，终究要死在某个下雨的夜晚。

    可时间那样残忍，它不给你任何和谈的机会，像是不知饿的怪兽，翻涌而起滔天巨浪，一口一口，贪婪地吞吃掉这些回忆，以及你的爱情。

    抬头看向门口，那里站着的是本应与你相隔一个半小时车程的孤爪研磨。

    回忆至此停步，你与它分立于时间的两端，伤痕累累也固执地与它对望。

    落在你耳边的声音低沉迟疑，藏着难以窥见的疲惫，他说：

    你却莫名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春高比赛上，他看向日向翔阳的眼神。

    再你以为他会安抚你的不安，像之前很多次一样让你不要害怕时，下巴被孤爪研磨轻轻抬起摩挲，你被迫仰头看向他。

    你听见他唤你的名字。

    可那时你从没想过会有不被爱的可能，依然能够奔波在家校之间，风风火火地完善自己的各种材料，一个简短的拥抱就能满血复活。

    公寓里陷入一片寂静，你长久注视着那扇已经合上大门，直到玄关的感应灯灭掉。

    可似乎工作仍在追着孤爪研磨跑，当你披散着潮湿长发出来的时候，盘腿坐在沙发上的他只脱了外套，低扎的丸子头有些松散，架着一副黑边眼镜，正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

    你到底还是去拿了可乐，再递给男人一听后，就把问题抛给了他。www.suxin.me

    只是这一次，你会归还自由于他，归还选择权给他。

    三步并两步地跑过去，摸了一把他的头发，确认是干燥的后，你才听话地坐在他身前。

    你那样坚信孤爪研磨不再爱你，或者从来没有爱过你，但在回忆追杀而来时，还是清晰地忆起了你即将远渡重洋求学前的，每个细枝末节。

    “可以吗？那就明天？”

    雷声中，有吻落在你的额头，男人将你揽进怀里，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只问你是要自己打伞，还是和他同撑一把伞。

    一个笃定地说我很爱她，一个问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什么。

    看向你的眼神有着诚挚的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灯光是在一瞬间暗了下来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客厅顶灯亮起时的轮廓，可周围已经全部陷入了黑暗，仿佛刚才的灯火通明只是一场幻觉。

    如果不是左臂仍被他轻轻扣住，你当真就要以为这是一个选择题了。

    有炸雷响彻在你耳畔时，你这才拔掉了耳机，回到人世间真实的嘈杂与喧嚣中。

    那果然还是会在今晚，做出了断。

    接过好友再次投喂来的饼干，黑尾铁朗看了下腕表，将零食揣进了口袋，起身告别。

    可是良久，还是没有泪水。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差异，在多年以后的今天，你愈发觉得你的丈夫只是在配合你。

    \"我以为我是可以坦然接受

    你抱着双腿坐在了沙发上，耳边是窗外呼啸的夜风以及叮咚作响的手机。

    是不知何时到来的，你的男朋友。

    在角落里打开YouTube，熟练地找到他昨日的录屏，戴上耳机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算是一种另类缓解想念的方法。

    怎么你们俩恋爱、结婚，还有现在要离婚都这么突然。

    轻微的呜咽声中，你还未张口，就听见他压低声音的道歉。

    黑暗中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而后有熟悉的男声打破快要结冰的湖面，将你拉回此刻。

    可男人握着门把手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在感应灯灭掉前，在你出声询问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说：

    避重就轻地吐槽，内心却也在暗骂自己还在纵容你。

    刚要咒骂一句老天这是什么鬼天气，就有幽幽的声音自身旁传来，隐约听得出些许抱怨。

    吹风机“呜呜”的声音中，研磨凉凉的指尖在你的发丝间穿梭，触碰到头皮时，有微弱的痒意，却意外地让人放松。

    回忆是拥有致命刀的杀手，哪怕是在分居冷战的当下，你仍不愿意避开，依然心甘情愿地被每一刀击中，片甲不留。

    雨越下越大，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

    “那你要拴住我吗？就用婚姻届。”

    配合你出演爱情这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