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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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说话，也无人愿意扯起话题，仿佛他们之间，已经到了没什么可聊的地步，餐厅静得只剩下餐具磕在碗盘上的声音。

    但她知道，并不是。

    似乎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拉住，温砚岭严肃地喊了声：“Autu，听话！”

    温砚岭垂眸扫了她一眼，不知在想什么，微微顿了顿，接着毫不留恋地转身，大步朝别墅走。

    犹豫了一下，秋疏桐近乎没话找话般问他：“你喜欢狗吗？”

    “啊？是吗？”这是她始料未及的，脸上不禁浮过一丝慌乱。

    她死命地攥着手里的叉子，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好好扮演池零露的角色。想着她作为演员，性格定然是活泼的，绝不会让二人相处的时间陷入沉寂。

    这一小段路程，温砚岭始终保持缄默，但是兜里的手机却是聒噪不停。只是一小会儿功夫，他就接了两通电话，看起来似乎很忙。

    秋疏桐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也就没有回应。

    秋疏桐其实没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在这儿她根本吃穿不愁。但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属实匮乏，到目前为止，也仅仅了解到一些有关池零露的人际关系。至于各种社会发展、时事变化，她通通不知。

    听说手机可以查找资料，但不知为何，她的手机屏幕光线太亮，总让她感到眼睛疲惫，她便不怎么用它。

    可秋疏桐的神情却是一滞，她总觉得这话怪怪的，可细究，又说不上哪里怪。索性不作他想，秋疏桐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戳了一颗小番茄，塞入口中。

    他们同床共枕，朝夕相对，即便关系不好，温砚岭对池零露的了解，也是仅次于她父母的。又或者，他比她父母还要了解她。

    所以说，狗这种动物是极通人性的，聪明又敏锐。

    正在专心吃饭的温砚岭沉默了会儿，手里的筷子没有动，他抬头看了她一会儿，才说：“你不记得了吗？那是你的狗。”

    秋疏桐想了想，对她说：“我想要几份报纸。”

    然后，她猛地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

    “我”字他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只说：“你说它是你的亲人，要时刻带在身边，我以为你有多爱它。你看，你连它都能忘，别人对你来说，又算什么呢？”

    有一瞬间，秋疏桐真切感受到了两人的差距，仅仅只是穿着，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后来她自然是被母亲训斥了一通，教训得很惨。不过小狗因为表现极佳，被赏了好几块骨头。

    他抬头看她，见她一脸专注地看着自己，平静问道：“怎么了？”

    温砚岭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看她握着叉子的手指，碗里同往常并无二致的减肥餐，说：“可以。”

    手机短信告知他有十个未接电话，看到是陌生号码，温砚岭便不予理会。正准备删除信息时，陌生号码再次拨了过来，像是十万火急般，他看了几秒，皱着眉接起。

    只不过这丰盛，是相对温砚岭个人而言的。

    刘嫂将Autu安置好后，便准备回家了。

    临走前，想到池零露近日不便出门，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她明早过来上班时，可以顺道帮她带来。

    如果他们当中有一人觉得不对劲，要深究，立刻就能找出异常。单论身上的消毒水味，温砚岭这种长期待在医院的，也不可能比她轻。

    温砚岭自落座后，便没有抬眼看过来。但是池零露的目光属实炽热，想让人忽略都难。

    刘嫂是看着她长大的，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飞快地点了点头，说：“好。”又交代了她几句，便走出了客厅。

    而秋疏桐面前放着的，却是很小的一碗蔬菜沙拉。里头仅仅只是几颗番茄、一把生菜和几缕紫甘蓝。当然，旁边还有一盒无糖酸奶。

    他下午有台手术，动了四个多小时才下手术台。从手术室里出来，温砚岭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打开手机。

    餐厅光线明媚，但因为空间大，又只有他们二人，便显得异常安静。

    正在餐厅布置晚餐的保姆刘嫂听闻动静，以为外头来了什么生人，匆忙从家里跑出来。看到狗子在冲池零露吠叫，先是一愣，下一秒便小跑过来，接过温砚岭手中的牵引绳：“给我吧，我先把它带回窝。”

    幼时同母亲生气，她一个人躲到公馆的假山后头，不愿搭理她。家人找了她许久都找不出，以为她走丢了，心急如焚。正准备去外头喊人帮忙时，看到自家小狗围着某个地方转悠，不停地在摇晃尾巴。

    常人闻不出、分辨不明，可以理解。

    他很快地移开了视线，明明目光已经不落在她身上了，但是那股不易接近的疏离感依旧异常明晰。www.sufen.me

    是宠物店的电话，刚接通的第一瞬间，老板就称他们家狗已经寄存了一个月了，还要不要了？钱只交了半个月，就算不要，也得过来把钱结清吧？

    这么想着，秋疏桐便觉得晚饭都吃不下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

    看起来有九十至一百斤，大概是平日喂养得好，体型较正常德牧犬要大上许多。温砚岭没说话，只是用劲拉着牵引绳。他的皮肤很白，可以看见手背上淡蓝色的血管。因为用了劲，他的指骨分明，衬衣袖口露出的腕骨极为突出。

    秋疏桐看着他的背影，心头忽然涌上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过她没多想，跟着他往回走。

    想着想着，秋疏桐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可惜后来因为年纪大了，状态一年不比一年。她在欧洲上学的第三年，它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秋疏桐一怔，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疑问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还要养？”

    她默默地拿起碗中的银质叉子，偷偷地看了对面一眼。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分配，他一个人是否能够吃得完。

    他走在前面，秋疏桐跟在后头，二人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温砚岭又夹了一筷子菜，神色平静道：“不喜欢。”

    秋疏桐则穿着一件白T加超短牛仔裤，或许是这个时代最新潮的穿法。

    不知静默了多久，她听到温砚岭再次开口：“以后宠物店留电话，别再留我的了。”

    今天下午，她怕同陈焱再多待一会儿，会被亲近的人识破，所以坚决要回这个家。可是温砚岭作为池零露的丈夫，对她定然也是熟悉至极，回到他身边，又何尝不可怕呢？

    秋疏桐一惊，下意识地往后让步。

    狗子被刘嫂牵走后，温砚岭便跟着转身，秋疏桐也准备往回走。

    末了，又补充了句：“吃不完，可以喂家里的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池零露的狗他向来不管，又或者说，她的任何事，他都不愿参与。所以也

    听它后来的主人说，它知晓自己将要离开时，曾偷偷地寻了个地方藏身。他们找了好几天，才在院外的某个角落找到它。

    以前在秋公馆，她也养过狗，是一条很小的西施犬。

    这座花园大概平常无人光顾，设计时并没考虑太多，只有一条很窄的小道堪堪走路。www.cuirong.me因此，二人同时转身，不免撞到了一处。

    之后她去欧洲求学以及各种原因，狗子被家里人转送给了平日来往较为频繁的邻里。在他们的照顾下，小西施犬活泼好动，健健康康。

    “你说它是仅次于……”

    温砚岭的个子很高，大约有一八七至一八八厘米。他着一身黑衣，身姿笔挺地站着，从头至脚都是晦暗的黑色，看起来极度深沉。

    那一瞬间，秋疏桐只觉得自己脸色僵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本来还想另起话题，可又怕一踩一个雷，说什么都会招致他的反感，索性什么也不说。默默地拿过桌上的酸奶，插上吸管，递到嘴边。

    奈何狗狗以为她在同它玩闹，还兴奋地吠叫了几声。

    他面前摆放的是四菜一汤，一盘红烧狮子头，一盘香辣鸡翅，还有清炒丝瓜、酸辣藕条和番茄鸡蛋汤，汤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看起来特别丰盛。

    她觉得应该不是这样的，可他俩究竟是如何相处的，她亦无从知晓。

    不知面对面站了多久，二人始终没有说话，四下也没有其他人。德牧虽然被他拽了过去，但是脾气未消，依旧在冲着秋疏桐狂吠不停。

    彼时的秋疏桐愤愤地冲它说：“一边儿玩去，当心一会儿我让他们发现了。”她下意识地跺了跺脚，试图驱赶它。

    秋疏桐看着她，表示理解地扯了扯唇角。

    她想，无论在什么年代，报纸都是获取讯息的第一手资料。随意地翻一翻，便能对这个世界了解一二。

    温砚岭吃饭的时候特别斯文，他拿起汤勺舀了一勺蛋汤，送到嘴边，然后才拿起筷子吃菜，几乎不发出丁点儿声音。

    温砚岭幽幽地睨着她，眼神带着若有似无的审视意味，他继续道：“你还记得刚把它带回家里的时候吗？”

    动静太大，不得不引人注意。

    秋疏桐想，原先池零露同他在一起，也是这般恪守“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吗？互相对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秋疏桐显然没有料到温砚岭会回视，还出声问她，只好硬着头皮说：“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可是狗子不同，它天生嗅觉灵敏，几乎是一瞬间，就闻出了她身上异于池零露的气息。

    回头又对池零露说：“大概是因为你这几天住院，身上消毒水味儿重，它不习惯。”

    但Autu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被拔了尾的老虎，全身炸毛，不停地在冲身前女子吼叫，怎么都停不下来。

    很强烈的控诉，几乎每个字都在表达他深深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