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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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你现在的经纪人啊，你真不记得她了吗？”

    为她这个婚，陈焱可真是操碎了心。

    曾经的她也偏瘦，但那是健康匀称的瘦。她长着一张端秀的鹅蛋脸，肤白胜雪，黛眉翠羽，一张脸清丽绝俗。如今这张脸却是一点儿肉都没有，好似薄薄的一层皮。

    “你知不知道，当时你小姨给我打电话说你被炸晕了我有多害怕，妈妈都要被吓死了啊，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害怕过。”

    摁在她脑袋上的掌心柔软又温暖，却十分有劲。秋疏桐好不容易生出的睡意彷如脱缰之马，霎时跑得无影无踪。她几乎在一瞬间就认出了面前的妇人是池零露母亲。

    多日未进食，秋疏桐早已饿得饥肠辘辘，此刻就是给她馊了的馒头，她都能毫不嫌弃地咽下去。但是因为习惯使然，纵使再饿，她也做不到在别人面前狼吞虎咽，只是一味地衔着面前的一两道菜吃。

    那会儿她好似非嫁给他不可，天天跟她哭闹。陈焱不同意，她便日日跟她唱反调、三天两头同她吵，恨不得把家里的房顶都给掀翻了。

    以她的认知，她女儿成天不务正业的，结交的也都是各类狐朋狗友，定然没有什么重要的电话。

    说着说着，陈焱的眼眶又红了：“这个剧组也是不让人省心，这么大的爆破戏，剧组这么多号人，竟然还能这么粗心大意。合着被炸的不是他家闺女，就不是命啊？还好你没事，你要是醒不过来，我非弄死他们不可。”

    大概是真的昏睡了太久，多日不进食，以至于饿得失了仪态。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仿佛停止了流动。www.cuizhou.me

    车子不知行驶了多久，一直没听到身侧动静的陈焱慢慢觉出一丝不对劲儿。

    每个人的指纹都是

    “小姨？”秋疏桐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指的是谁。

    秋疏桐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得意劲儿，只问她：“他是医生吗？”

    看来那人并未撒谎，他真的是池零露的丈夫。

    陈焱看她的眼神一顿，忽然想起几个月前池零露闹着要结婚的场景。

    “嗯？”陈焱有一瞬没反应过来，想明白她指的是哪天后，又“噢”了声，“你说你那破衣服啊，早被炸得不成样子咯，怎么啦？”

    “医生说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我给你带了衣服，你一会儿换好，跟妈妈回家吧？”说着，她将托特包里的白T、超短取出来递给她。

    餐厅里有许多人在给她们布菜。桌上凉了的菜很快被他们撤走，换上了刚出锅的热菜。

    想到这，陈焱眼里不禁浮上几分笑意：“他是你丈夫啊，你也不记得了？当初不晓得是谁那么坚定地要嫁给他，这会儿连他都忘啦？”说着说着，语气不免带了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好似女儿不记得温砚岭，作为母亲的她才算心理平衡。

    不过，她不是不记得，她是全无任何印象。

    终于从池母嘴里套出了丁点儿有关池零露的人际关系，秋疏桐微微点了点头。

    陈焱点点头。

    闻言，秋疏桐的筷子蓦地一顿，像是被人认出她是赝品般，心脏狂跳不停。

    办理出院手续的过程很快，不一会儿，她就随陈焱乘电梯来到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

    陈焱见她一直盯着手机屏幕，想了会儿，才问道：“想不起来密码了吗？”

    “我没有生气。”秋疏桐说，顿了顿，侧目认真地问她，“温砚岭是谁？”

    “没事，没事……”说着，秋疏桐拿起衣服走进一旁的盥洗室。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感知到这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而关于她所生活过的那个社会，似乎早已被时代的尘埃掩盖。

    一直没进盥洗室，所以白天秋疏桐并未注意到。这会儿面对镜子里的自己，她才发现她瘦了许多。

    书房里各类书籍列满整个书架，从《资治通鉴》、《三侠五义》到《资本论》、《国富论》，参差不齐。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都是她现今还不太习惯的简体字。

    秋疏桐无声地叹了口气，换下身上的病号服。拿起池母给她的牛仔超短，准备换上时，却是一怔。

    车子开了近一小时，慢慢停在了一栋别墅前。

    秋疏桐伸手接过，她不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呆呆地握着手机，好半天没动静。

    晚饭过后，陈焱去书房接了几个电话，跟公司里的人聊了许久。

    秋疏桐静静地听着，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只得保持沉默。

    “我刚进医院的时候，那衣服……”

    秋疏桐认真回忆了一番，猜测是刚醒时跟她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的那个女人。

    陈焱见她一直盯着书架看，像是很无聊的样子，才猛然想起什么，慌忙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出她的手机，递给她： “出事后，你的东西都被人送回了家里。手机一直被我保管着，这两天有好些人给你打来电话，我没帮你接。我每天都担惊受怕的，哪还有心思接电话啊，你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重要的？我猜是没有的。”

    秋疏桐没说话。

    秋疏桐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旁，眼睛四处打转。

    她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犹豫不决，怎么都不好意思换上。陈焱已经在外头等了半天，没忍住走到门边敲了敲：“怎么啦，怎么这么久还没换好？”

    “我……”秋疏桐想找个理由，迎着面前池母的目光，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变得急促而混乱，像紧张，又像是心虚。大概是她的眼神太过恳切，秋疏桐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谎话。可她又无法告知她真相，犹豫片刻，只能违心地点了点头。

    不过池零露作为演员，身价绝对不低，肯定负担得起。就是在他们那个时代，刚出道的艺人，每个月也有几十块钱。www.yuzhan.me更别提当红的影星了，那可是月入几千的。

    最后还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受不了，同意他们结婚。

    秋疏桐依言对着输入指纹的位置摁了一下，界面立刻弹出“请重试”的指令，她顿了顿，便没有再试。

    陈焱见她忽然不动筷子了，慌忙道：“早知道我就不说了，不挑食好啊。以前我就让你注意营养均衡，你这丫头就是犟，死活不听。这会儿不是挺乖的嘛，多吃点儿，注意营养。”

    那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关系，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你健康活着就好。我也不指望别的了，只要你活着就行。”

    “我猜应该是你的大拇指指纹，你试试看。”

    别墅的大门敞开，花园里百花争奇斗艳，像极了她幼时居住过的庭院。秋疏桐忍不住多看了眼，就被陈焱拽着胳膊给拖进了餐厅。

    秋疏桐跟着陈焱上车，她是头一次坐这般宽敞的汽车，颇有几分不习惯。仅仅只是后座的一角，便让她觉出这辆车价格不菲。她不懂车，但是这车型是她早前从未见过的，估计绝不便宜。

    这座城市即使在夜晚，也依旧喧闹不停。路上熙来攘往的人群，街头繁杂的公交，全然没有战争年代的血雨腥风、饥寒交迫。

    “还有，他们竟然给你送去了那家医院，什么医疗水平，七八天都醒不过来，破医院！”

    秋疏桐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碗里的菜，表情犹疑着，听池母又劝了几句，才再次拿起筷子。一顿饭下来，属实心惊胆战。

    她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一棵棵挂着彩灯倒退的行道树，树后掩映的现代化建筑。一幢幢高楼仿佛拔地而起，又耸入云端，紧密地挨在一块儿。明明是夜间，繁华林立的楼盘却是灯火通明。

    “抱歉，稍等一会儿。”半晌，秋疏桐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有些一言难尽，太短了，真的太短了。她闭眼深呼吸了几个来回，还是换上了这条裤子。换好的瞬间，秋疏桐才发现，大小竟然是正好合适的。

    池母看着她，慌忙摇摇头，握住她的手：“没事的，你的脑子受了伤，暂时想不起来很正常。你小姨叫陈淼，妈妈叫陈焱，现在记住就好了。”

    陈焱的第一反应是震惊，接着两手一拍，笑道：“没想到，失忆了挑食的习惯也改了，你从前可是死活都不肯吃菇和芹菜的啊。”

    她自己生的女儿，自然清楚她的脾性。天生丽质，家境优渥，自小无忧无虑，便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并且越长大越任性。如今这般安静坐于身侧，反倒让她感到一丝紧张。

    谁知，人温砚岭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全都是池零露这丫头一厢情愿。知道这点后，池零露又开始逼着她给人家使绊子。

    她猜测这是失忆的后遗症，忍不住开始抱怨：“当初让你不要进娱乐圈，你非要进，为这事还天天跟我闹，又是绝食，又是哭的。我就搞不懂，娱乐圈有什么吸引你的东西，你非要去闯？家里又不是没有钱，何必去吃这个苦呢？现在好了吧？”

    这裤子，未免也太短了些。他们这儿的人，都是这么穿的吗？

    池母以为她是气她说那家医院的不是，慌忙解释道：“我只是说医院的不是，我可没说温砚岭不好啊，你不能因为这事跟我生气。”

    陈焱见她胃口大开，猜测是饿坏了，将问题归根于破医院，一个劲儿地往她碗里夹菜。连夹数次，才发现一不小心将她曾经不爱吃的菜悉数夹到了碗里，慌忙停下筷子。

    “想不起来了。”她略带歉意地说。

    伸手接过衣服的瞬间，秋疏桐才恍然想起她当时穿的是飞行服，池零露是在地面上拍的爆破戏，定然不可能同她一样。那医院的人见了，不会感到奇怪吗？

    秋疏桐认真地想。

    正准备道歉时，却见池零露一脸平静地吃下了那些菜。

    早就有人等在了黑色的库里南车旁，看起来是个新司机。见她们下楼，他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接过陈焱肩上的包，替她们打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