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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郁南看她一眼,她便走了。

    陈郁南随便揉了下额头,他没看见伍榴月的身影,走到女子们中间后,有人冲他挥手,让他坐在空的板凳上,他坐下后,又有人冲他摆弄手指,好像是让他看天空。

    伍榴月随着庵主走出屋来,和煦暖阳之下,陈郁南漆黑的身影慢慢显现,他背着左手,右胳膊整个被灌湿了。

    坐回板凳后,有人给他递来筷子,他抬眼,是年长女子,也就是哑女庵的庵主,庵主说,“如果不合你胃口,你便说。”

    “他终于走了。”伍榴月下床。

    这温柔的女子就是把陈郁南拉进屋里来的那位,整个哑女庵,只有她与那位年长女子,还有伍榴月是会说话的。

    伍榴月震惊了,瞪着双眼看庵主,无语到口齿都不利索了,“我是打算先留在哑女庵的。”

    伍榴月拉过那女子,低声说,“不是什么男的都能相信的,怎么还要把他留在这儿等伤好了再走?”

    陈郁南起身,走到她面前,接过了热气腾腾的饭碗。

    如此,陈郁南跟着女人进了间小屋子,屋子里的床上躺着伍榴月,远处看时,这屋子还没那么小,但陈郁南低头走进来后,觉得实在是有些狭窄了。

    伍榴月不吱声,她要随着女子出去,女子将她推回到床边,让她继续上床躺着,她脱鞋上床,在陈郁南的注视下,她拉过被子盖住双腿,背靠在墙壁上,也是在陈郁南的注视之下。

    女人们低头看他,他抬眼望来,漆黑眉目像水墨画成的。

    第二日伍榴月醒来,嗓子痒她便咳,咳了半天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个男的,她俯身往地上看,被褥整整齐齐叠放在椅子上。

    “不必谢,我不问你,你便也不过问我们,等你走了。”女子抬眼,警示般说,“也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们只想安稳过活。www.chunshan.me”

    “你如此不愿意,为什么还要同意?”陈郁南调侃她,彼时他已经坐到地上被铺好的被子上。

    “哎呀——”身后有人走过来,陈郁南回头,看见走来的女人眉间一皱,女人问,“你肩膀上的,是血么?”

    伍榴月猝不及防与坐在窗边的陈郁南对视,她惨白的唇动了动,声音很久才传出来,“不会是你把我给拖回来的吧?”

    年长的女子跟其他人说了几句话,她们都出去后,年长女子走过来,一手要掀陈郁南的衣领,陈郁南本能性用手臂去挡,女人笑道,“只不过是帮你看看伤口,看在你把榴月送回来的份上。”

    “真烦。”伍榴月望着屋顶,“你什么时候走?”

    “凭什么?”伍榴月起身,皱眉看着他,“这儿是女子们的清净地,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只不过菜叶刚挑起来就重新掉到碗里了。

    这时他正推开门要走出去,前额磕到门框时,眼前夜色携着月光晃了个圈。

    陈郁南略一点头,眸光下垂,看着自己的伤口被药草染上苦涩的棕色痕迹,他牙关一咬,耐着痛意,年长女子收手后离开了屋子。

    “柴房里也没有位置了,你出去就被冻死。”伍榴月愤愤然上床,拉过被子躺下来,想到这哑女庵里的女子个个都单纯时她叹了口气。

    星空很美,陈郁南确实很少抬头看天空,在黑袍军队里待了两年,每日每夜都在训练,整日里打打杀杀,没想到有一日能拥有如此安宁的时候。

    陈郁南又回头看着她,闪烁的眸光停在她脸上,像是在猜测揣摩着什么。

    “今日没捞到鱼。”伍榴月的语气有些愧疚。

    伍榴月哑口无言之时,门外起了动静,有脚步声,有风浪之声,又好像有女子们窃窃私语的笑声。

    熟睡的伍榴月不知道的是,这哑女庵里的女人们已经对陈郁南做了审视。

    “这里是哑女庵,但你不是会说话么?”陈郁南回怼她。

    “因为她们还信任男人,想报答男人。”伍榴月困了,闭上眼低声说,“但她们不知道,男人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东西。”

    年长女子点头后发觉陈郁南的目光转来时带了点疑问,便笑着说,“石榴的榴。”

    “有的吃就不错了。”伍榴月的声音在陈郁南背后响起。

    这话好像是在劝说她自己,陈郁南说,“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出去。”

    陈郁南怔愣片刻,弯腰时索性蹲了下来。

    这时他听见床上人的喘息声,他瞥眼看去,看见伍榴月咳嗽了起来,瘦弱的身子起伏不停,很快伍榴月睁开了眼。

    陈郁南在黑暗中默了片刻,直到他听见伍榴月平稳的呼吸声后,有些不屑又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下,他躺下,望着窗子,清浅月光照耀了进来。

    庵主落寞垂眼,轻轻摇了摇头,“你不属于这儿。”

    “等伤好了之后。”陈郁南抬手,整理着领口的衣衫,雪后明亮的阳光透过他背后的窗子射进来,照出他额上细密汗珠。

    伍榴月正安静吃饭呢,忽然被叫,她皱眉看向陈郁南的背影,看见陈郁南在用左手吃饭,又随意往陈郁南脚边一看,见什么都没有,便说,“用不着。”

    陈郁南微微颔首,看着女子轻快灵活的手在帮他敷药草,他道,“多谢。”

    白净的脸染上红晕了,看起来蠢蠢的,陈郁南移开目光,继续向前走。

    门发出超大的吱呀声,唤醒了陈郁南,他黑瞳带着瞬间迷蒙醒来,从门缝里飘进来的饭菜香味完全让他清醒,他低头看肩膀,修长的脖颈被勾勒出柱状阴影。

    “我们晚上喜欢在外边吃。”那个温柔女子经过陈郁南身边,对他说,“不过也就是随便吃点。”

    于是她们把伍榴月从陈郁南怀里抱走了,抱到屋子里去了,陈郁南站在原地看了会儿,看过这洁净的院子,看过院中的枯树,最后将目光放长放远,看见那远处层叠在一起的山峦。

    “是庵主说的,算是谢他抱你回来。”

    门关了后,屋子里黑漆漆的,他听见坐在床边的伍榴月重重做了个深呼吸,“她们都是好女子,良家女子,你应该睡我屋里。”

    安静的下午过去,窗外夜色笼罩,伍榴月被某种寂寥之感惹醒,她习惯性看向窗外,视线被堵,是头靠着窗正在熟睡的陈郁南,伍榴月对陈郁南肩膀处的伤痕视而不见,却在这时嗅到空气里有股草药的香味。

    走到哑女庵院子里来的时候,陈郁南不自觉松了口气,他看见这里的女人都穿着跟伍榴月一样的衣衫,他尽量露出一个友好善意的微笑,问,“她是你们这儿的么?”

    她望过来,表情烦躁。

    陈郁南直了直脊背,很快就用左手熟练地把饭给吃完了。

    温柔女子打趣道,“榴月,不如你来帮帮他。”

    坐在院子里的女子们纷纷掩唇,她们脸上的笑意像阵阵轻柔的风。

    他抬头看,冰冷的空气拂在耳边,遥远的静谧感。

    她们用手比划着,说着咳疾,说着下雪,这会儿雪差不多快停了,她们脸上现出忧伤神色。

    夜晚,陈郁南被安置在伍榴月的小屋子里睡,伍榴月对此并没异议,陈郁南为此很惊讶。

    “她怎么了?”有人问了句。

    陈郁南侧过身要走,女人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陈郁南刮了伍榴月一眼。

    陈郁南接过筷子扭头,看见伍榴月嫌弃地移开了目光,她手里的碗巴掌大小,陈郁南笑了声,伍榴月听见了,但懒得瞪了。

    伍榴月下床要出去,没走几步,门被人推开,一位温温柔柔的女子走进来轻声呵斥道,“榴月她有咳疾,要是再如此不听话,说不定老天爷就收回她的嗓子去。”

    “开饭了。”有女子说话。

    过了片刻,陈郁南默默换成了左手拿筷子,因为他的右肩受伤,连着右手一动就疼,也没必要为了面子用右手。

    陈郁南回神望过去,看见伍榴月一席素衣站在夜色之中,她手里捧着一个很大的碗,大到她的两只手都拢不下,漆黑的发丝随意挽着,有根不听话的发飘过她的鼻尖,然后她眸光一躁,冲着陈郁南说,“过来拿你的碗啊。”

    庵主看着她说,“那男子不是个普通人物,他身上的衣衫都昂贵,想必是春凉国里的一个富家公子,你若是跟了他,以后怕是不愁了。”

    “谢了。”伍榴月的语气比他的更加敷衍,甚至还很冷漠,她说完这两字移开目光,她明明就看见了自己身上的伤口,陈郁南考究般盯着她的侧脸。

    白花花的雪很快将前进的道路铺盖,不止陈郁南脚下的路,身边各处也都被裹上了银装,陈郁南凭着直觉往前走,如果不下雪的话,倒是还能靠着脚印走,他低头看了眼烫到昏迷的伍榴月。www.airan.me

    “月亮的月?”陈郁南斜眸看向床上的伍榴月,她此刻昏迷不醒,洁白侧脸上布满汗珠。

    “榴月。”庵主敲门进了屋。

    拖这个词添着她的用意,陈郁南敷衍“嗯”了声。

    草药已干了,暂时没感觉到伤口传来的痛意,不过这衣领倒是很不听话,无法服帖,陈郁南一边走一边再次理着摆来摆去的衣领,才发现这领子是被划破了,所以才那么不听话。

    陈郁南看着她的双眼,两人均不做声,就那么对视了片刻。

    紧接着几乎所有的女人都跑了过来,围在陈郁南面前看他怀里的伍榴月。

    她抬眼看,深蓝的天空,她想到今日轮到她做饭,她下床,快速穿了鞋子之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先是一阵一阵的痛意,后来这痛意连绵不断越来越深入,陈郁南叹息一口,抬眼打量起屋子来,简朴的屋子,到处都干净,看不到一点点灰尘。

    “你下来点儿啊。”一位年长的女子拉了拉陈郁南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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