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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听那大哥说时我还不大信,如今看来,这衡中地界的官员未免欺人太甚,莫非是流氓地痞不成?他们如此行事,朝廷难道听之任之,半点也不插手?”许芷怒道。www.cuier.me

    “走是定要一起走的,只是这么一下便能耽误半个多时辰,许是怕脚程快了,那边还没来得及处理。”

    老者摇头:“巳承六年瘟疫横行京州,恰遇北境来犯,恐有灭国之灾,自那时起,凡瘟必清已为治国律令,可如今多少百姓被困于此,却不闻朝廷半丝风声,怕是无人上奏。”

    许芷却看向混乱的人群,道:“如此乱况,独善其身倒也无可厚非。”

    “这……”他探手,又被许芷上前拦下:“老先生,方才若不是我们疏忽,也不会让您摔倒,实属过意不去,您莫再推拒了。”

    许芷打趣着,伸手接过沈明端着的两只碗,沈明即刻便明白其意,方递给许芷,便转手去拿了老者手中的碗。

    “是我们从家乡带来的点心,好吃得很。”许芷道,“实在没什么能感谢二位,他日再重逢时,定备谢礼。”

    “弟弟,老先生是担心咱们的碗不干净呢。”

    文思悯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勾起嘴角向后看去:“他想做什么不打紧,他不想见的人倒是等来了。”

    沈明便知此人发现他二人来了不久,便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什么?”许芷登时跺脚,老者在一旁虚护着她手中的碗:“小心,莫要烫了手。”

    名唤嘉文的侍从一揖,道:“文大人,家主身体抱恙,现下郎中要配副中药煎服,劳您再等等。”

    许芷沈明同时低头,便见缎面洁净,对视一眼,叹道百密一疏。

    沈明便侧身站到许芷身前,许芷忙道:“夫人的病是旧疾,不碍事的。”

    “在下并无此意。”老者忙道。

    “不去了,那处人多,小心些好。”老者摇摇头,又道:“二位可有落脚之处?”

    “还是要多谢二位,姑娘,我来拿吧。”

    那老者摇头苦笑,道:“流离于此数月,哪日不是身处杂乱之中,如你二位此般助人者,未尝多见。”

    “三日,来得及,只是……”文思悯看向远处隐约可见的京州城门,蹙眉,眼神中少见地带了厌弃。

    门内女子带着面巾,向二人微微颔首。

    “此地所处并非官道,先生是要去哪里,才会途径此处?”

    原是那男子满头银发,许芷和沈明才称之为老先生,可摘下面巾露出容貌后,却不过中年而已,断不是二人口中的老先生。

    “我便不信,难道阖州上下沆瀣一气,半个上奏者都没有吗?”

    “在其位,谋其政,既为父母官,无论何时,都该将百姓置于心间,若人人都拿身不由己四字搪塞,又有何人能为百姓做主?”许芷质问,那老者一时无言,只点点头:“姑娘所言甚是,在下受教。”

    “你二人方来,若也要走,我便再央求那守卫一番。”

    “是方才出手相助之人,今夜你我走后,他们便落脚此屋。”

    沈明在一旁听着心惊,不知自己不在时二人究竟聊了什么,现下竟互相交了底。

    “无妨,也并非不能讲,只是说来话长,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那人顿顿,说:“我们原是在官道上走着,那日正逢一官员驾马而过,我家夫人又恰巧犯了旧疾,咳喘不止,叫他听去了,便不由分说将我二人押到此地。”

    “二位这边请。”他伸手引路。

    他摆摆手:“多谢小公子好意,这队人人都需排,我自然也是排得的。”

    沈明又是个唯许芷马首是瞻的,当然不作反对,四人互相看过,一齐摘下了面罩。

    “夫人哪里话,说来,我爹娘与二位年岁相仿,我也许久未见爹娘了。”许芷垂下眼,又抬了起来:“可不妨事,总会再见的,是吧?”

    而许芷同沈明脸上抹得灰黑,本是叫人发笑的景象,没成想对坐的女子却红了眼眶。

    “失礼了,姑娘看着与小女同龄,妾身是太过思念,这才失了态,二位见笑了。”女子用帕子擦过眼角,神色恢复正常。

    许芷自然不怕,摇头道:“无妨,我二人初至此地,应当也无大碍。”

    “尚无,不过司大人一行已在路上,羁押了几名案犯,若是顺利,不出三日便可进京。”

    那女子道:“妾身咳喘乃是旧疾,若二位介意,便待二位用过餐后我们再上桌。”

    沈明走近时见许芷沉默不语,问道:“怎么了?”

    “或不想,或不能,一入官场便身不由己,也并非想奏便能奏的。”

    “会的。”男子点头,附在夫人手背的手又紧了些。

    “什么?煎药?”楼艾登时急了,下马便要冲上去理论,文思悯则伸手:“既曾大人身子有恙,不如寻一处驿站好好歇息,烦请转达曾大人,在下便先走一步。”

    再上路后不多时,前面马车又停了下来,楼艾气得太阳穴直跳:“这厮又想做什么?”

    “家里弟弟不愿我挤,我在此处等他。”许芷答。

    不等他动作,便见沈明端着粥走来。“老先生是要去粥棚?”

    沈明有些犹疑,许芷却拽拽沈明衣袖,示意跟上。

    “既如此,先生,也不瞒您,我们确是今晨才进了此地,为寻故友而来。”许芷道。

    许芷又问:“我见此处均为窄屋,先生有几间屋子,方便吗?”

    文思悯倒是不急,自皇帝钦点曾仲鸣后,许家姑娘的性命必定无虞,如今任由他在此处拖延,也是想看看他究竟何时才能露出马脚来。

    嘉文又揖,转头回去,不多时,两辆马车便动了起来。

    她先是看看沈明,又低头看看自己,发髻乱着,脸是脏的,连衣裳都抹了不少土,自觉无甚疏漏,心道莫非是言语间被发现了?

    文思悯抬手轻抚马匹,道:“派去的人可有回信?”

    “拿两块,就俩。”许芷在桌下比比指头,又扯了扯沈明衣角,沈明轻笑,解了包裹,小盒子里自青州带来的点心所剩无几,挑了两块放到桌上。

    “好,那姑娘且等,我去领粥。”

    许芷看看小菜,又向沈明使使眼色,沈明便心领神会,手放在布袋上,却没有动作。

    “没什么,先生可要去客栈?”

    “是该防些,”老者向门内道:“夫人,有客。”

    闻言,那先生一僵,同夫人不动声色对视了一眼,见桌下夫人指尖轻颤,伸手抚了上去。

    “二位作何在下无意打听,不知二位有无住处,若不嫌弃,便住在我与内人现下住的地方吧。”老者说。

    问完后,未得回应,许芷方才意识到自己言语间似在盘问,忙道:“是我唐突了,先生莫怪。”

    楼艾不满地看着河边立着的两辆马车,嘴里抱怨着,他与文思悯在路旁未曾下马,马儿似是察觉他的情绪,也急躁地跺了跺蹄。

    他将目光收回,只见方才钻到曾仲鸣马车的郎中又钻出来,而后跟着的侍从向二人走来。

    许芷回头,身后是方才那跌倒在地的老先生,即便他只露一双眼睛,却也能看出眼中萦着的笑意。www.chunlu.me

    老者压低声音道:“也不瞒二位,在下内人久不见凉,此地太过阴寒,内人身子每况愈下,着实无奈,便将身上财物都给了一偏门值守之人,今夜亥时,我便携内人暗中离去。”

    “多谢先生,不必了。”

    “方才无意间看见公子的鞋面。”

    “非也,我乃阜迎人士,与吾妻北上之时途径,无意被卷入此地。”他道。

    许芷只递出一碗,笑着摇头:“老先生不必客气,先生可是本地人?”

    走至房前,老者轻轻叩门,不多时,门内传来轻咳。

    “老爷,这二位是?”

    那女子听后也未多问,侧身将几人迎进。

    “小菜没剩多少,二位将就些。”女子将小碟置于桌面正中,而后坐了下来。

    那人点点头,沈明便伸手将两只碗递给了他:“前面拥挤,这碗是干净的,您若不嫌弃,便先拿着。”

    “姑娘客气,只身在外互助也是应当,不知姑娘家乡何处?”

    许芷开口:“老先生,您为何问我二人有无落脚之处呢?”

    四人围坐于八仙桌前,桌上的白粥冒着缕缕热气,面巾之上的几双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许芷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此,该怎么吃粥呢?”

    许芷站的地方离客栈不远,一阵风过,热气飘来,她隔着面巾嗅了嗅,只觉味道有些微熟稔。

    “不到一天,已经歇了三回,照这样下去别说去青州了,便是开春了怕是连京州辖地也不一定能走出去。”

    “他既不愿公子先走,又在那里拿什么架子?”楼艾不解。

    又过了会儿,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夫人,您……”许芷一愣,那男子忙道:“是许久未同小女一起用膳,夫人感怀,无事的。”

    “青州。”许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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