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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便叫七巧去。”
周灵彦躺在床上等到日上三竿，见女儿仍睡得熟，便轻手轻脚先起了床。
阿翎挠头：“夫人，可阿翎正要去抓药呢。”
“醒啦？”周母靠近，伸手探许芷额头，“烧是退了，你感觉如何，再请吴郎中来看看吗？”
望着熟睡的女儿，周灵彦蹙眉，她在战场上见过许多垂死的将士，自己也曾身负重伤自觉不久于人世，她太熟悉那些将死之人藏在眼神中的绝望，今日许芷转醒之时，她竟恍惚间在女儿眼底看到了那般神色。
“没什么，只是夫人走了，若是芷儿醒来见不到家人，怕是要着急了。”许冠生搓搓手，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起这些竟显得扭捏起来。
周灵彦方才一直在看着许芷，见她闻言一顿，又装作无事般继续喝药，却不如方才松弛。
许冠生开口：“什么劳烦，我早派任瓯驾着许府最体面的车舆去请他，一路端着颠他不着，芷儿安心养病便是，没由得操这闲心。”
屋内，周灵彦端来一碗热茶递给许芷，许芷则团在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接了茶碗。
见女儿又要掉眼泪，周灵彦忙拿过湿帕，在她脸上囫囵揉了一把：“不哭了，再哭明日眼睛肿得厉害。”
“好，白日里去宝象寺，晚上便带阿芷去灯会。”
许英挑眉，母亲是怎么知道二人不对付的？
“昨日听闻阿芷病了，这小子夜里冒雨跑来还玉佩，看着倒是有些可怜。”许英咂嘴，面色有些无奈。
“芷儿为护他同人当面起了争执，还将贴身玉佩赠与他？”周母蹙眉，女儿虽不似其他姑娘家文静，却也不是太跳脱的性子，如此行事着实有些反常。
许冠生也叹着气，他同夫人听到消息后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到现在连行头都没换：“许是家里只留芷儿一人，叫她难过了。”
她疑惑道：“不是说送他，怎么又到了你这里？”
许冠生见她要走，忙问。
“娘，这原是当哥哥的应该做的，就这么留阿芷在家我也不放心，说什么劳烦不劳烦，倒是显得生分。”
周灵彦起身，衣角却被女儿抓住，她转头，女儿望向她，怯生生地开口：“阿娘，不打仗了好不好？”
“可冷静些了？”周母开口，一边用手轻抚着孩子的长发。
夜晚，周灵彦给许芷掖好被角，躺在她身边。
“过几日便是上元节，若是芷儿身子能在节前好些，咱们全家便去宝象寺拜上一拜。”
“是他。”
“也不知阿芷究竟怎么了，哭成那样。”许英叹气，低头搓搓手心，“说来我回家那日，阿芷也看着我哭，不似今日这般哭得厉害。”
京州文氏，虽有不妥，但交友之事不应由长辈干涉，况且许英迟早要与这些人打交道，周灵彦未对此有微词。
吴珅行礼：“谈何费心，许将军许夫人守着老百姓的安生日子，能帮上许家一星半点，吴某已是三生有幸了。”
许英正欲张口，门便被推开，是许冠生领着吴珅来了。
许英虽不知母亲为何这么问，却也将文思悯、聂木斐之事一五一十对母亲讲了。
许英则规矩行礼：“娘，我大早便起来将药煎好，只是阿芷怎么也不醒，要叫醒她喝药吗？”
“玉佩便放我这里，你也莫要跟妹妹提起了。”周母收起玉佩，又同许英一起往北院走去。
周灵彦笑笑，随许英一道进屋了。
周灵彦对此人并无印象，她见许芷的头埋得更低，心中更为疑惑。
“那文思悯，可与芷儿有何关系？”
周灵彦忙扶起，道：“多得是将士在外御敌安内，我夫妻二人只是侥幸得了将军之名，实在受不得先生如此。”
许家府邸，北院许芷房前，蹲着两个男子，神色姿态如出一辙，就连穿着也是一水的深灰色，正是许家老爷与许家长子。www.zuiyue.me
周灵彦听了，点点头，心知女儿不愿轻易开口。
“娘，我去给阿芷盛点米粥来。”许英听郎中说妹妹大好，脸上的笑容十分明朗。
“朔一？”
周灵彦接过，打开荷包，内里躺着一枚穿着明黄穗子的和田玉佩，正是她帮女儿求来的那枚。
周母轻笑，倒是个没坏心思的孩子。
许冠生从屋内探出脑袋，委屈道：“夫人，快些进屋吧，芷儿一直阿娘阿娘地念叨，不要爹爹陪啦。”
周母不耐烦挥挥手：“动静小些，成天不做正事，在别人后院乱糟糟的成什么样子。”
“芷儿又不是小孩子，再说里面有七巧陪着，你急什么。”周灵彦揶揄道，见许冠生不满，她失笑：“成，你和英儿进去陪着她，仔细着别把孩子吵醒。”
“娘，七巧不叫七巧，叫七乐。”许英适时提醒。
她将许芷披着的被子拢了拢，道：“方才听英儿讲，郎中说你近日思虑过度，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情，受了什么委屈？你同娘讲，娘去给你做主”
诊治后，吴珅照例又写了两张方子，说上元节前应能好个七七八八。
“好，广结益友是好事，若缺什么便找周管事拿。”
许英从怀中拿出一枚荷包递给母亲：“便是此物。”
门外站着父子二人已经晨练许久，两个人意犹未尽，还想再打两套拳。www.nianqin.me
周母扶额，见他这副关心女儿又不懂怎么好好关心的样子，便打发他去门口等着，不愿多看。
周灵彦始终记得方才许芷不自然的样子，开口：“英儿，方才你提到朔一，那是谁？”
许芷见她不语，心里难过，又道：“阿娘今晚陪芷儿睡好不好？”
吴珅见状，笑着说：“看气色倒是好多了。”
“这……说来奇怪，阿芷似是对其有些敌意，可左右他们见不过三面，我实在想不出朔一兄有何不妥帖之处。”
“洗漱用早膳，怎么？”
“还好，不劳烦吴先生也可以。”许芷有些心虚地低头，这原就是一场常有的受寒发热，不过是梦魇才显得十分严重，她自己清楚因何梦魇却要瞒着家人，心里总是憋闷。
周灵彦点头，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她一时语塞，未作回答。
许英也笑，父亲母亲曾同他说过，领军打仗的功夫仅凭兵法远不够上战场真刀真枪来得快，这次在后方补给断后做得出色，父亲还承诺他再上战场便让他领一小队人马。他知道母亲这么说也是觉得无法兑现承诺，对他有所亏欠。可阿芷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如今妹妹年纪尚小，又时常生病，他本也该多照看些，又谈何劳烦。
这几日许家上下都围着许芷，许冠生更是推拒了所有亲朋邀约，几人天晴时随许芷在院中晒会儿太阳，天
许芷忙将汤药一饮而尽，又将许英递到嘴边的蜜饯含着，乖乖坐正。
许冠生得到许可，不等夫人说完，便闪身进了屋子。
许芷本不是因为此事，但不知怎的，一时竟觉得委屈，鼻头酸涩，眼底又泛起泪光。
“是……阿爹阿娘只顾打仗，不管芷儿了……”
周灵彦再向远看，叫住了匆匆走着的阿翎：“阿翎，你去给小姐盛米粥。”
许芷不言，周灵彦轻叹：“孩子，可是爹娘留你一人在家，你心中难过？”
许英犹豫片刻，追上了母亲：“娘，我有些事要同你讲。”
“夫人要去哪儿？”
周母闻言笑着看他：“是，我们英儿是大孩子了。”
再三叮嘱将车驾得稳些，这才作别了吴珅。
周灵彦见许英站着不动，问：“怎么，你不去看妹妹吗？”
周灵彦伸手揉她的头，略带宠溺地无奈一笑：“半年不见怎地越发小孩子性子，好，阿娘去换身衣裳就来陪你。”
周灵彦推开许冠生，将门带上：“芷儿这几日睡得都不踏实，好不容易能睡熟些，叫她多睡会儿也无妨。”
她无声一叹，闭着眼开始思索该如何开口问询。
许英点头，又道：“只可惜朔一兄已不在青州，算算车程，如今应当已经到家了。”
许英：“……”
“沈明？”周灵彦放下碗筷，用手帕擦了嘴，沉吟片刻，道：“便是那沈老爷去年接回的孩子？母亲是……”
“什么七巧七乐，随你找谁，快去。”周灵彦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这一个两个松散样子就来气，阿翎答了声是便一溜烟跑远，留许英在原地不明所以。
许冠生清清嗓子，背手走到门口向屋内张望。
“如今南蛮四起，我与你爹下月上京述职，想来在青州呆不了多少时日，到时若是芷儿仍是这般，就得劳英儿在家留着多陪陪了。”
原是担心芷儿病重是因离了护身之物，这才匆忙跑来归还。
两人说着便走到了北院，进屋时许芷已经转醒，正靠在床边小口嘬着汤药，一旁站着的许冠生拿着蜜饯蓄势待发，周灵彦伸手将他按回凳子上。
正巧许英从屋内出来，周灵彦挥手叫住他。
许冠生同样撇嘴：“赶你就算了，当老子的都赶，算怎么回事。”
许英撇嘴：“也不知要说什么要紧事，竟把人都赶出来了。”
周母将吴珅送至回廊：“小女身子弱，还劳烦吴先生多费心了。”
“娘，两日后我想在福顺楼开席，宴请几位好友。”许英突然想到此事，想应当知会母亲一声。
捧着蜜饯的换成了许英，周灵彦则坐在床边，两个人一起看着许芷喝药。
许芷有些堂皇：“是……有些梦魇……”
] “那便叫七巧去。”
周灵彦躺在床上等到日上三竿，见女儿仍睡得熟，便轻手轻脚先起了床。
阿翎挠头：“夫人，可阿翎正要去抓药呢。”
“醒啦？”周母靠近，伸手探许芷额头，“烧是退了，你感觉如何，再请吴郎中来看看吗？”
望着熟睡的女儿，周灵彦蹙眉，她在战场上见过许多垂死的将士，自己也曾身负重伤自觉不久于人世，她太熟悉那些将死之人藏在眼神中的绝望，今日许芷转醒之时，她竟恍惚间在女儿眼底看到了那般神色。
“没什么，只是夫人走了，若是芷儿醒来见不到家人，怕是要着急了。”许冠生搓搓手，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起这些竟显得扭捏起来。
周灵彦方才一直在看着许芷，见她闻言一顿，又装作无事般继续喝药，却不如方才松弛。
许冠生开口：“什么劳烦，我早派任瓯驾着许府最体面的车舆去请他，一路端着颠他不着，芷儿安心养病便是，没由得操这闲心。”
屋内，周灵彦端来一碗热茶递给许芷，许芷则团在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接了茶碗。
见女儿又要掉眼泪，周灵彦忙拿过湿帕，在她脸上囫囵揉了一把：“不哭了，再哭明日眼睛肿得厉害。”
“好，白日里去宝象寺，晚上便带阿芷去灯会。”
许英挑眉，母亲是怎么知道二人不对付的？
“昨日听闻阿芷病了，这小子夜里冒雨跑来还玉佩，看着倒是有些可怜。”许英咂嘴，面色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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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冠生也叹着气，他同夫人听到消息后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到现在连行头都没换：“许是家里只留芷儿一人，叫她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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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这原是当哥哥的应该做的，就这么留阿芷在家我也不放心，说什么劳烦不劳烦，倒是显得生分。”
周灵彦起身，衣角却被女儿抓住，她转头，女儿望向她，怯生生地开口：“阿娘，不打仗了好不好？”
“可冷静些了？”周母开口，一边用手轻抚着孩子的长发。
夜晚，周灵彦给许芷掖好被角，躺在她身边。
“过几日便是上元节，若是芷儿身子能在节前好些，咱们全家便去宝象寺拜上一拜。”
“是他。”
“也不知阿芷究竟怎么了，哭成那样。”许英叹气，低头搓搓手心，“说来我回家那日，阿芷也看着我哭，不似今日这般哭得厉害。”
京州文氏，虽有不妥，但交友之事不应由长辈干涉，况且许英迟早要与这些人打交道，周灵彦未对此有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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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英正欲张口，门便被推开，是许冠生领着吴珅来了。
许英虽不知母亲为何这么问，却也将文思悯、聂木斐之事一五一十对母亲讲了。
许英则规矩行礼：“娘，我大早便起来将药煎好，只是阿芷怎么也不醒，要叫醒她喝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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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珅见状，笑着说：“看气色倒是好多了。”
“这……说来奇怪，阿芷似是对其有些敌意，可左右他们见不过三面，我实在想不出朔一兄有何不妥帖之处。”
“洗漱用早膳，怎么？”
“还好，不劳烦吴先生也可以。”许芷有些心虚地低头，这原就是一场常有的受寒发热，不过是梦魇才显得十分严重，她自己清楚因何梦魇却要瞒着家人，心里总是憋闷。
周灵彦点头，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她一时语塞，未作回答。
许英也笑，父亲母亲曾同他说过，领军打仗的功夫仅凭兵法远不够上战场真刀真枪来得快，这次在后方补给断后做得出色，父亲还承诺他再上战场便让他领一小队人马。他知道母亲这么说也是觉得无法兑现承诺，对他有所亏欠。可阿芷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如今妹妹年纪尚小，又时常生病，他本也该多照看些，又谈何劳烦。
这几日许家上下都围着许芷，许冠生更是推拒了所有亲朋邀约，几人天晴时随许芷在院中晒会儿太阳，天
许芷忙将汤药一饮而尽，又将许英递到嘴边的蜜饯含着，乖乖坐正。
许冠生得到许可，不等夫人说完，便闪身进了屋子。
许芷本不是因为此事，但不知怎的，一时竟觉得委屈，鼻头酸涩，眼底又泛起泪光。
“是……阿爹阿娘只顾打仗，不管芷儿了……”
周灵彦再向远看，叫住了匆匆走着的阿翎：“阿翎，你去给小姐盛米粥。”
许芷不言，周灵彦轻叹：“孩子，可是爹娘留你一人在家，你心中难过？”
许英犹豫片刻，追上了母亲：“娘，我有些事要同你讲。”
“夫人要去哪儿？”
周母闻言笑着看他：“是，我们英儿是大孩子了。”
再三叮嘱将车驾得稳些，这才作别了吴珅。
周灵彦见许英站着不动，问：“怎么，你不去看妹妹吗？”
周灵彦伸手揉她的头，略带宠溺地无奈一笑：“半年不见怎地越发小孩子性子，好，阿娘去换身衣裳就来陪你。”
周灵彦推开许冠生，将门带上：“芷儿这几日睡得都不踏实，好不容易能睡熟些，叫她多睡会儿也无妨。”
她无声一叹，闭着眼开始思索该如何开口问询。
许英点头，又道：“只可惜朔一兄已不在青州，算算车程，如今应当已经到家了。”
许英：“……”
“沈明？”周灵彦放下碗筷，用手帕擦了嘴，沉吟片刻，道：“便是那沈老爷去年接回的孩子？母亲是……”
“什么七巧七乐，随你找谁，快去。”周灵彦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这一个两个松散样子就来气，阿翎答了声是便一溜烟跑远，留许英在原地不明所以。
许冠生清清嗓子，背手走到门口向屋内张望。
“如今南蛮四起，我与你爹下月上京述职，想来在青州呆不了多少时日，到时若是芷儿仍是这般，就得劳英儿在家留着多陪陪了。”
原是担心芷儿病重是因离了护身之物，这才匆忙跑来归还。
两人说着便走到了北院，进屋时许芷已经转醒，正靠在床边小口嘬着汤药，一旁站着的许冠生拿着蜜饯蓄势待发，周灵彦伸手将他按回凳子上。
正巧许英从屋内出来，周灵彦挥手叫住他。
许冠生同样撇嘴：“赶你就算了，当老子的都赶，算怎么回事。”
许英撇嘴：“也不知要说什么要紧事，竟把人都赶出来了。”
周母将吴珅送至回廊：“小女身子弱，还劳烦吴先生多费心了。”
“娘，两日后我想在福顺楼开席，宴请几位好友。”许英突然想到此事，想应当知会母亲一声。
捧着蜜饯的换成了许英，周灵彦则坐在床边，两个人一起看着许芷喝药。
许芷有些堂皇：“是……有些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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