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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兰因脸上的微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殆尽。他?只是?安静地、专注得有些可怖地看着她。

    “新朋友……”艾兰因看着她徐缓地念, 眼睫微垂，下移的视线在她的嘴唇上停留了片刻。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艾兰因?手?中握着大?到不成?比例的权力, 朋党名单横跨赋闲贵族、内阁法院还有安全部门。也只有国王本人?安插的心腹大?臣, 能结成?另一派与首相?针锋相?对，在各种决策上与他

    她深红色的眼睛里闪烁出冰冷又动人的光辉，撒娇般的声调却是?甜美的：

    那是几个月前，某个昏昏欲睡又有些忧郁的午后?, 安戈涅等?着送她回王宫的车，心情很是低落。

    艾兰因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转身就走。

    发丝的屏障就那么轻巧地被挑开了，他?们近距离地对视着。

    一瞬间?好?像回到过去，他?看完她交上去的作?业，微微笑着抬起头来?，温和又不留情?面地戳穿她是?前夜瞎糊弄完成的。

    “离开你家之后，我就彻底和你失去了联络。

    “艾兰因，哪怕只有这一点，也让我看到你的脸就感到恶心。”

    “偏袒……？”安戈涅跟着念，丝毫没?掩饰嘲弄。

    她看到他?的灰眼睛里起了些微涟漪，仿佛那褶皱是?她吹乱出来?的。

    艾兰因松开五指，说话同时身上外溢的信息素快速内敛：“外面还?没?换岗，如果不想让反抗军守卫听到争吵内容，至少进一扇足够隔音的门?后再吵，您意下如何？”

    安戈涅差点呵斥他?闭嘴。

    “如果没?有为了躲避追兵在路上耽误那么久，我就不会和路伽失散，不会上那艘船，更?加不会被太空盗带走，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面对尖刻的责问?，艾兰因只答了一个短句：“不敢。”

    安戈涅跟进去，原本想砰地摔门?制造气势，艾兰因却在门?边没?动，她还?没?来?得及伸臂，他?就迅捷又利落地将门?轻轻带上了。

    艾兰因的信息素。

    定睛一看，是?艾兰因带来?的蓝绣球花束。只是?被无留恋地放开坠地后，又惨遭踩踏，本就脆弱的花团悄无声息地变形，溃散了一地。

    他?没?回答，但答案显而易见。

    艾兰因低眸注视着她的神色变化，温柔却也无情?地陈述：“是?。去接他?，和他?一起走，那是?您的选择。”

    安戈涅机械地后退，又踩到了刚才差点绊倒她的东西。

    “可这次，愿意帮我的可不止你一个。也许对你来?说，我这个小姑娘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听话就要罚。可王宫外面，有很多alpha会对我感兴趣，我的信息素、我的过去、我的身份、外貌，还?有别的……”

    安戈涅没?有再闪躲，充满敌意地瞪视着银发的侯爵。

    但他?的神色里却没?有太多谦逊的痕迹。

    总不会是突然被她的嘴唇吸引，想要尝一尝是什么味道。安戈涅有点恶狠狠地腹诽。反正又不是没有亲过。

    她知道艾兰因不喜欢她这样。他?果然转开视线，一言不发地打开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扇房门?。

    还?没?有确定路伽的生死。而且不能让艾兰因那么轻松地转移话题，搞得好?像他?两手清白?。

    缠绕着紫罗兰的焚香气息一下子变得很近。

    而这正是?他?的目的：

    房间?太小，安戈涅往哪里看好?像都避不开艾兰因，他?的银发，他?的白?色衣角，他?会起雾也会变得如水银镜的灰色眼瞳，他?简洁而古朴的领针，还?有从花团离散、顽强地黏在他?衣襟扣子后的一小朵蓝色绣球花……

    “殿下，您好?像漏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艾兰因缓缓朝她低下来?，他?拨开停在她鼻尖的一缕散发——摇头驱散软弱的想法时，她的头发变得乱糟糟的。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声调变得如机械呆板：“那时路伽还?在宫里。”

    现在回想起来?, 日常的每个细节都是预兆。

    安戈涅蓦地揪住他?层层叠叠的华丽领巾，向自己的方?向狠狠一扯。艾兰因猝不及防，不得不微微佝偻起脊背向她俯就。

    艾兰因弯了弯眼角，他?维持着他?清楚她迷恋又厌恶的宽和姿态，徐缓道：“殿下，您不能把自己所做的决定引发的后果，全都推到我的身上。”

    安戈涅紧咬牙关，猛地甩头，将这些念头撇开。

    “违背你的想法，做了两次错误的选择，我失败了，被押送回首都星。我的周围群狼环伺……身份敏感，状况比当初还?要糟糕。相同的是?，我孤立无援，似乎又只能依赖你、向你寻求庇护，这样的走向你很满意吧？”

    安戈涅说着勾住了垂落艾兰因胸前的一缕银发，兼具青涩与大胆地将发丝在指尖缠了几圈，而后朝他?吹了口气。

    “好?，是?我为了路伽心甘情?愿地犯错，”安戈涅呛声轻笑，“但那之后你明明可以提醒我接应的人反水出卖我的行?踪，但你没?有。

更?加露骨、愈发刻薄的方?式脱口而出：“让我留在你身边干什么？看着叛军血洗王宫，乖乖当个傀儡，一个有足够分量的筹码，任由你展示？

    “我确实承诺过会站在您那边，但如果您从我身边走开了，往远离我的方?向走，没?有谁规定我每次都要追上来?。”

    “造访某某伯爵夫人?，观摩她的艺术收藏品” “去参观与王室有渊源的圣堂遗迹”……艾兰因?用的都是诸如此?类煞有其?事、但?其?实不是很经得起推敲的名目。

    如果有好事者真的跑到那位伯爵夫人?的家中、或者某某遗址现场去找人?，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在规划好的目的地根本找不到首相?、公主还有他们的随驾。

    “然后经过一番精心筛选和议价，被你卖给需要笼络的人？比如那位叛军指挥官？”

    是?她害死了路伽？

    只有非常偶尔地，安戈涅才会在他?身上捕捉到柔和清苦的影子。还?不够熟悉的时候，她一度以为那是?衣物熏香。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安戈涅抬起脸的时候已经没?什么表情?，用力抽手。

    “但即便您选择逃离首都星，我依旧为您准备了身份、帮手和必要的物资。任谁看来?，都会觉得我对您多有偏袒。”

    而且她怀疑在他?眼里，她始终就是?个小孩。

    艾兰因轮廓微长的眼睛因为惊讶瞪大了一点，但很快平复。他?等着她做出下一步，像个在高处看小辈胡闹不做制止的长者。

    一般情?况下艾兰因总是?将信息素收敛得很好?，强度很多时候和beta相仿。

    她忍耐地吸了口气，却又隐约嗅到了紫罗兰焚香味。

    艾兰因或许读懂了她的表情?，却没?有点到为止：

    她抿唇停顿了数拍，尽可能不带感情?色彩地陈述：

    安戈涅的笑容更?深了。

    银发侯爵微微笑着，可是?眼睛里没?有笑意：“殿下，您没?有选择我。”

    “刚刚吵到哪里了？”安戈涅挑衅地开口。

    一定要说的话，那称不上亲吻。是她单方面把嘴唇贴上他的罢了。

    她闻言扯了扯嘴角。

    “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可不再只有你一个人啦。”

    让她不得不看着他?，看着他?那张端正美丽的、让她恶心的脸。

    安戈涅于?是?知道，她这通发作?也不算白?费，居然成功惹得艾兰因不快了。她轻挑地翘起唇角，将那点微不足道的成就感夸大，生怕对方?看得不够清楚。

    她足下绊到东西，艾兰因及时转身拉了她一把。她避免失去平衡跌倒，却也因而险些撞到他?身上。

    首相?对安戈涅这个学?生的特殊对待众所周知?。

    每个月两次、多的时候三次, 艾兰因?会找由头把她带到宫外，小住一晚，次日傍晚前把她送回去。

    这很幼稚，但能刺到艾兰因就够了。

    第20章潮热雨季04

    “好?啊，原来?侯爵大人愿意屈尊和我吵啊。”安戈涅挤出一个甜腻的笑容。

    “您说那时我希望您留下，”艾兰因直接回到刚才争执的断点，“确实，我希望您选的是?留在我身边。”

    “如果您没?有执意绕路去王宫，然后险些被卷入第一波攻城的交火，您完全来?得及在王家空港被袭之前离开首都星。如果是?那样，现在您也许已经在联盟、共和国，或是?我想不到的地方?享受您渴望的自由生活了。”

    安戈涅张了张口，低而清晰的追问?：“所以你也就没?有任何义务再‘偏袒’我？”

    她的选择……是?错的吗？

    门?后的空间?比预想中要小，原本是?备用衣帽间?，站两个人就有些局促。

    所以她才那么拼命地、目不斜视地奔逃？

    “你说，老师，我为什么非得选你？”

    凭借alpha出色的反应能力，他?当然可以立刻挣脱、甚至反过来?压制她。

    如果不和她一起逃走，路伽身为oga，是?否会和留下来?的那些人一样，平安无事地进入新的保护设施？

    即便?如此?，没人?会说什么。

    不需要依靠alpha对同性以及异性的压制就能达成目的，这是?他?的傲慢。

    但他?没?有。

    他们离得太近了, 安戈涅无从解读他神色的全貌。因?而她很难猜测，这一刻他心里在想什么——当然，即便能看清他的每个细微表情变化，她也没有看透他的自信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