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亡国之日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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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先也是我先，我是两点延误那班船，按理也是我先走！”

    叮，叮，叮。

    然而撤离的黄金时机已过，叛军发布对公主的悬赏令，全线封锁空域，挨个搜查离岗私人飞船，拒绝接受搜检的船会被直接击落。

    更糟的是，联络好接应的某位贵族大人临时变卦，拒绝帮助安戈涅脱逃，甚至向叛军传递消息。

    安戈涅来不及转头仔细看他的神色，只感到路伽把什么东西塞进她掌心，而后挣开她。

    “欢迎登船。”

    即便是训练有素的alpha士兵，也因为铺面而来的信息素甜香而有那么片刻头晕目眩，失去应对能力。

    需要的也只是片刻。

    着叛军黑制服的士兵无言地横枪，抱怨和劝说的声调抬得更高。群情激愤之下，人群不知不觉越过无形的界线，朝着士兵压近。

    保王派主力只剩王室亲卫队，趁两方的精锐alpha部队血战，安戈涅与亲随结伴逃离王宫。然而赶到王室专用空港时，他们绝望地发现，那里已经被夷为平地。

    “大兵兄弟，你看，我们都是普通人，就放我们过去吧！求你们了！我的老母亲还等着接船……”

    认证通过的电子音此起彼伏。

    安戈涅本能地想回头看，死死咬住了嘴唇。

    安戈涅也立刻转开视线。

    “欢迎登船。”

    黑制服士兵站在哨卡两侧，手持最新型的激光枪，面无表情。

    因此，困在检查口的旅客大都是beta，这一性别的人口比重最高，信息素气味较为柔和。

    “信息素？！”

    手腕上的光脑终端绿光闪烁，身份认证通过。

    她的余光瞥见，路伽闻言摇摇头。

    在旁观者看来，他们只是两个等待放行的少年，恰好站在彼此近旁，因为疲惫甚至没有交换过只言片语。

    安戈涅一瞬间就明白了少年的盘算。

    首都星居民反应过来的时候，领空已然被叛军舰船包围。更糟糕的是，地面部队在关键时刻反水，落地的叛军精锐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冲入王宫。

    “三点是最后一班……错过了就彻底走不了了？！”

    离检查口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她只看得到越来越多黑制服的士兵涌向哨卡。找不到路伽。洁白石砖上明晃晃的红。有人倒在地上。找不到路伽。

    叛军的封锁线是牢笼，王宫的金栅栏也是牢笼，她已经受够了。

    最后，她抵达了这里——叛军尚未完全接管的首都星南部空港。

    他摘下鸭舌帽，露出晕红的双颊和含着水汽的眼。他的呼吸急促，薄汗濡湿黑色额发，有些吃力地分开人丛，踉跄地朝着alpha卫兵靠近，以惹人喜爱的柔软声调说：“我好难受……谁能……谁能帮帮我？”

    视野洪水泛滥，安戈涅反手抹掉眼泪，只是往前冲。

    “这里怎么会有oga?”

    “我们买了两点半那班的票，闸口还有几分钟就要关闭了，都让让，让我们先过去！”

    不知是守卫兵恢复神智，还是增援赶到。

    王宫中的oga们除了抑制剂，身边常备另一种药剂：

    副作用极大，但能够让他们快速进入发热期。有些时候，这能免除一些痛苦。

    人群还在与卫兵僵持，冲突一触即发。安戈涅捏了捏路伽，目不斜视，低声说：“人群一动就跑。”

    戴宽檐帽子的少年察觉她的注视，依旧直视前方，只有与她相握的手紧了紧。

    空港的身份芯片扫描端口依然在运作。

    安戈涅与路伽，混在beta之中的两个oga.

    最后一道检查哨卡后就是登船口。www.yunshu.me

    除了要比对旅客的指纹、声音与虹膜数据，还要严加盘问。以往身份认证十分之一秒就可以扫描完成，现在耗时却要用分钟计算。客流自然大规模滞留。

    几天前还远在星系边缘的叛军势如破竹，以闪电战术精准打击王国军工和补给设施。沿途王军士气低迷，几乎没有反抗，完美演绎了何谓兵败如山倒。

    即便是对信息素相对钝感的beta们，也因为发热期的费洛蒙而骚动起来。

    宇宙时代的人类在青春期会二次分化，发育成alpha,beta和oga三者其一的第二性别。而在abo三群类之中，第二性别为oga的人群最为稀少。

    不会有事。她告诉自己。她天生难以受他人的信息素刺激，又刚打过强效抑制剂。

    “冲啊！！”

    人群自觉地散开，一双双眼睛转过来，beta也好alpha也好，全都盯住诱人信息素的源头，不加掩饰的以眼神锁住路伽，浑似对猎物行注目礼的群兽。

    安戈涅紧咬嘴唇，矮身随着人流奔了出去。

    安戈涅的指甲抠进掌心皮肉。这样下去不行，她必须做些什么。

    长年累月的相处下，他们对彼此的信息素有一定免疫力，安戈涅不会被他的信息素勾得起连锁发热反应。而后她回想起进入空港前的场景：少年注射抑制剂时，突兀地背过身去。

    “傻站着等死啊？！”

    目标a26闸口。她和路伽买了所有能买到的船票，包括下午三点的最后那班船。

    路伽是不是一开始就准备这么做？以身为饵引开注意力，将他的光脑也给她，方便她登船后改换假身份，切断可能的追踪。

    “是oga……有oga发热了！”

    就在这时，通报声响起：

    不能停，不能回头，不能浪费路伽制造的机会。

    叛军已经初步接管各大太空港，严格排查出港旅客身份。

    咔嚓，身后传来玻璃与有机材料被后续旅客踩碎的细响。

    安戈涅是位在逃公主，目前在光网扩散的通缉名单上。

    人群拼命往前挤，前胸贴后背的，最后齐齐停在离士兵半步的地方，不敢再向前。

    冰冷却又隐约有脂粉气的鸢尾花香迅速扩散，她本能地屏息。

    主动假扮她充当诱饵的，以血肉为盾为她争取时间的，不告而别另寻出路的……一张张面孔在眼前掠过，安戈涅阖眸又挣开，侧首看向身侧。

    就像一滴水掉进热油，人群沸腾着炸开了。

    试图硬闯的人会死。民用清洁机器人缺乏去除血渍的程式，地上还残存大滩隐约的暗色。

    路伽，不要。她发不出声音。

    即便如此，血腥气、汗味、信息素交织，对于oga来说，这里就是炼狱。

    少年毫无留恋地背过身去，没有看安戈涅一眼。

    “尊敬的旅客们请注意，接最新通知，由于空域管制，今日首都星时区15:00后的航次取消，请需要改签退票的旅客登陆航司端口办理相关手续。www.yaxiu.me后续通航情况请关注……”

    光脑自动递交订票信息，检票通过。提示语响了两次。

    不知是谁带头，受信息素影响较小的旅客恢复清醒。人群立刻像失去堤坝阻拦的洪流，不管不顾地碾开守卫，朝着登船闸口奔涌而去！

    密仄的人群中几乎不留空隙，除了当事人，无人知晓他们悄然手拉着手。

    后面的乘客不客气地推开她往前跑，安戈涅绊了一下，僵硬地扶着栈桥壁站起来。

    安戈涅盯着身前男人外套脱落的线头，试图转移注意力。

    激光枪扳机扣动快一步，新型武器开火时噪音极小，惨呼与尖叫顿时盖过了激光发射的低鸣。

    个位数的士兵面对乌压压一片人，热|兵|器对上手无寸铁，局势随时可能失控。

    从温室玫瑰沦落到通缉犯只需要一夜。

    “开枪了！！”有人尖叫。

    安戈涅不敢再向任何留在首都星的显贵求助，只能启用最后的预案，以假身份混上爆满的民用客船。

    再加上安戈涅名义上还是个公主，即便被抓住，她也不可能有生命危险，只会被小心严密地看管起来。

    她推开碍事的家伙，不理会冲着她来的叫骂，往人多的地方跑，混进去，仗着身材瘦小从人与人的空隙之间钻出去，绕过无措大叫着的安保人员，直到一口气冲上闸口后的栈桥头才止步。

    相比受刺激意外进入发热期，她更需要担心能否通过人工身份检查。

    察觉气氛不对，处理人工身份认证的空港地勤人员交换着眼神，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她戴上了另一枚光脑，跟着往船上奔，手一松，原本的那枚佩戴端落在地上。

    她愕然转头，几乎同时，一股浓烈的甜香陡然喷薄而出。仿若一枚香气炸弹在身侧引爆。

    但只要还有一丝逃脱的可能，安戈涅就不打算放弃。

    安戈涅颤抖了一下，摊开掌心，最基础款的光脑佩戴端安静地躺在那里，芯片经过改造，不论谁戴都会显示拟好的假身份。她手腕戴了一枚，手里的原本在路伽腕上。

    城中到处都是摄像头与身份认证装置，只要经过就会留下轨迹。假身份总会露出破绽，如果无法搭上最后一班船逃离首都星，她就是笼子里的困兽，被叛军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她终于忍不住回头。

    军中的alpha比例尤其高，受影响最严重的自然是那几名黑制服的士兵。不可自控地，他们被甘美的信息素暂时吸引了注意力，全都直勾勾地看向信息素的来源。

    alpha们在分化后就享受各种资源倾斜优待，此刻要逃离叛军，自然有自己的门路。

    走到这座空港，她身边只剩下路伽，她的玩伴、她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安戈涅只得再度狼狈逃离。